“‘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无涯子虽然修为高深,这感情的事,却是处理得太过儿戏了”慕容复抬头看着云絮苍穹,身下的马车步步缓行:“喜爱师姐,却因她这副模样抛弃了她;与李秋水相恋,却又在有了孩子之后移情别恋于她的姊妹,更是一门心思扑在死物之上。如若说段正淳懦弱滥情,玄慈虚伪无情,那么无涯子就是幼稚了。人家段誉不过一个书呆子,也懂得珍惜。逍遥派多少佳人才女,竟被他一人硬生生拆散成了这样的门派,可悲,可笑啊”
如果说少林称雄,来自于多载的积累沉淀,那么逍遥派便是纯粹由天才组建而成的隐世门派。这样的一个门派,坐拥数个无上内功心法,玄妙的招式武学,竟然只传了两世便淡去了光泽,转眼之间,即将烟消云散。
“如果逍遥子知道自己的传人,竟会因为情感,再无逍遥,也不知道会作何想法”慕容复抚摸着车辕上的木制龙头把手,默默心想:“天龙之中,强者如林,但或多或少都与少林和逍遥有些渊源。可往后之中,除开大理段氏的那一脉,接下来的虚竹几近闭门造车,反是将逍遥派给埋没到了历史长河之中。我虽没有争霸武林的野心,但也不想这些江湖瑰宝沉埋于地下。也罢,若是可以,我便将逍遥绝技传给其他弟子,让她们能够代代相传下去吧”
对于慕容复来说,他的视野已经没有局限在武学之间,北冥神功厉害,嫁衣神功傲视,九阳神功却也能站在巅峰。这些武技若是秘而不传,迟早一样会被埋没。
“唯有不断的传承和改进,武学才能得到发展”想到了九阳神功在张三丰身上的发扬,慕容复有了些许顿悟:任何武学,并不是钻入其中,苦心参研便能够纵横独步的,唯有不断的融合和取精去糟,才能够一直站在巅峰成为一个神话。
想到了这里,慕容复突然对嫁衣神功也有了几分心动:“这一同样至阳至刚的禅功心法,究竟会与九阳神功有什么样的相同之处呢?为什么偏偏它却要做人嫁衣,方可大成?如若有一颗像是邪帝舍利一样的天才地宝能够吸纳我的功法,那么是否可以在将内功灌入舍利之后,重新归还于体内呢?”慕容复眼前一亮,又有了些新的发现。
武者侠客皆是如此,当他们已经站上了一层台阶,接下来的视野便会更加宽阔。初入江湖的人只着眼于一招一式,随后大多会随着招式的精湛,从而敦厚自己的内功,当内外功同时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往后的东西,就是一种新的充满概念和尝试性的学习了。
当那些尝试成功了,这些人也便慢慢的成为了那些世人津津乐道的大宗师,大武者,大侠客。
慕容复坐拥九阳神功的宝藏,还有六脉神剑和北冥神功的武学秘籍,其视野已经开阔了许多,只要将外功招式进行精纯,往后他的道路也将踏上一条属于自己的新的途径。
“喂,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不知什么时候,木婉清已经在他旁边坐下,小腿凌空在马车上不断踢着,不同于她一身墨黑的侠客打扮,她小脚上穿着的,却是一双天蓝色的绣花布履。
“我在想,要是没有这么多烦心事,我还真想去长安和大明宫瞧瞧”慕容复憧憬地说道:“世人皆道,李唐王朝为我中原最为鼎盛之期,既然来到了这里,若是不去看看,岂不是遗憾终身?”
“你想得倒美哩”木婉清哼了一声:“我猜你是听闻李唐朝风花雪月的地方多,才一心想要去瞧瞧的吧?”
慕容复好笑地看了下身旁的木婉清一眼,莞尔道:“我还没听过这个传闻呢,你是从何处知晓的?”
“我……就是有听说过么,李唐时期的歌妓舞姬艳绝昌盛,公孙大娘便是开元盛世时候的人物”木婉清想了一想,也找不出什么借口来说明她无端由的呷醋,只得红着脸强硬地解释一番。
“那你难道不想去看一看,学一学吗?”慕容复打量了她一番:“若你去耍弄剑舞,保证比公孙大娘的都好看”
“我才不去呢”木婉清羞红着脸说道:“我的剑法是用来杀那些下流男人的,怎么会拿来给那些粗鄙之人看呢”
“那若有朝一日……”慕容复本想说完,看着木婉清躲在黑纱后面的红脸赶紧撇到一边,眼中闪烁的光芒透着慌乱和羞意,也就不说下去,打了个哈哈,望天说道:“你这剑法,若是想要杀人,还是差了些火候”
“我的剑法差些火候?”木婉清本来还在逃避慕容复的撩拨,这一听他的话,立刻又呲毛了:“你敢跟我比上一比吗?”
说完都还没等慕容复回答呢,就准备按剑而起,朝着慕容复挑战了。
“我的剑法虽然不怎样,但却能够看得出你的剑法存在太多的缺处。难道你不知道,你师父她是使双刀的?”
“我怎么会不知晓”木婉清站了起来,虽然处在移动的马车之上也如履平地:“但我这套剑法,并未会输给我的师父”
“确实”慕容复诚实地点了点头:“你的师父光有名头,但是教你的剑法一塌糊涂”
“你?!”木婉清气的柳眉倒竖,‘呛’的一声拔出了青锋,激道:“你且下来,我倒要让你看看我的剑法”
“我是不用什么剑的,就用这个替代一下吧”慕容复坐着朝路旁的树梢一点,一根即将脱落的朽木就落了下来。慕容复甩开马鞭朝着那儿一甩,马鞭前端仿佛鱼钩一般地接住落木,反带回来。
木婉清看着这出神入化的精准鞭法,一时竟是有些痴了。她并不知晓,慕容复方才所使的,是家中还施水阁之中粗浅略懂的北海拓跋氏——‘渔叟钩法’演化而来,虽然威力不强,却胜在精妙准确,有些唬人的意味。
“我对剑法懂得不多,但好在幼时学了一套祖传的剑招,多年未用现在施展刚好合适”慕容复抖腕一荡,树枝上的树叶全部飘然落下,可偏生一块树皮也没带走。
“我才不怕你”木婉清凝眉看着慕容复,神色颇有些如临大敌。
慕容复笑着说道:“你我若是比试,没有彩头岂不无趣?这样,你若赢得让我从车上站起或者下来,我就算输,往后允你一个条件,只要你提,我就做到。”
“真……真的?!”木婉清眼前一亮,激动的情绪抑制不住流露出来。
“自然是真的”慕容复好笑地看着这位好懂的少女:“但你若是输了……”
“要……要我做什么?”木婉清唯恐他提出同样的要求,心生紧张。
“我要你在我门下习武,直到能够再将我从车上打下,我就让你出师”慕容复笑道:“你也不用担心你要拜两个师父,秦红棉那儿,我可以帮你说道;你这里,我也不消你叫我师父,只要你乖乖做我学徒,学好一身傍体武艺便可”
“他是想要教我武功”木婉清哪里不知道自己占了多大便宜,瞧着面前这个面容俊俏的公子哥,暖洋洋的笑意甚至可以温暖她曾经以往一直厌恶男子的寒心:“他从掳我上车,就不曾对我动过绮念,现在更是要教授我武学。这人为何要对我如此好?”
慕容复同样看着她疑惑的双眸,挑了挑树枝:“你若想要知道我为何对你这么好,做了我的门内弟子,不就知晓了吗?”
“你!你怎么猜出我想的是什么?”木婉清惊叫道。
“世人总道女人难懂,其实也不尽然,大多只是感情难懂,却非女人难懂罢了”慕容复说了一通木婉清还不能理解的话语,不过不管怎样,木婉清也知道他对自己并没有坏心。所以收回了之前的偏激,郑重地跳下马车,拦住马车前进的步伐之后,双掌倒提剑柄,庄严地对着慕容复作揖道:“慕容公子,还请赐教”
既然木婉清认真了,慕容复也不好再嬉皮笑脸。木婉清并不同于柳栖梧,柳栖梧的执拗只是小孩子的脾性,而木婉清却是单纯的性格耿直,但该直该弯,她都懂得。
“来吧”慕容复将木枝横陈在胸前,用左手食指压住木枝一头,仿佛按住了剑身一般。
“好”木婉清莲步轻踩,单手握着的长剑映照斜阳之中,映出闪闪青点,仿若苍鹰扑食,朝着慕容复的大腿股肉刺下。
“果然是秦红棉教的,第一式就取的是男子要害”慕容复也不以为意,反正到时候木婉清落入自己门下,迟早会被调教成乖乖的。压住的枯枝徒然松开,弹起的枝条划开一道半月,恰好点在了木婉清的剑尖后两寸处。
“呀”本以为慕容复只是枝条的木婉清哪里想到只不过这么轻轻一点,自己的手腕就好似泰山压顶,根本抬不起分毫。而且随着下一股劲沿着剑身传了上来,再也握不住了,径直松手落下了掌中宝剑。
只是一招,慕容复甚至都没有用出剑招,就击落了木婉清的青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