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娜离职之后,苏恺告诉她新工作要到春节后再进行安排,林娜想着自己现在反正也没了工作,干脆早点回家算了。
林娜走的那天李浅不在深圳,她就自己一个人去的火车站。虽然她提前了大半个月回家,但春运已经开始了,罗湖火车站里面人潮汹涌。她拖着行李箱,背着一个挎包,挤了半天才通过了安检,等她终于走到候车厅,想拿出车票再对下车次时,突然发现自己的挎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了一个口子,她的钱包、手机都被人偷走了。
林娜顿时傻眼了——她的车票、钱、包括身份证都在钱包里,现在她全身上下一分钱都没有。李浅跟着苏恺去了北京,薛磊和陆文宇去了湖南,这里离公司还有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茫然四顾,她看着偌大的火车站里来来往往的人潮,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异地他乡,她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她的人。
刚送完朋友,从候车厅里走出来的潘勇就是在这个时候再次看见了林娜。
日昇的市场分类和唯信不同,林娜之前在唯信拓展的那几个项目正好都不是潘勇负责的,所以他们并未在工作中碰见过。直到昨天肖亮给了潘勇一些林娜的照片和资料,他才知道林娜在唯信上班。刚才潘勇送朋友来火车站,在等红灯时看到一个女孩拖着一个显眼的红色行李箱从他车头前经过,起初他还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后来才认出是林娜。当时他车上有朋友,也不好打招呼,正想着以后要找什么机会和她联系上,没想到在这里又遇上了她。他看到林娜一个人凄惶无助地站在候车厅入口,眼底满是绝望。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潘勇走过去,用最平缓温和的语气问道。
林娜侧过头,看着面前这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俊朗男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给她一种仿佛熟识很久的亲切感,让一向防备心重的她莫名地产生了信任。
虽然明白不应该轻易与陌生人搭讪,但此刻林娜实在是惊慌无助至极,潘勇的问询对她而言犹如一根救命稻草,让她再也顾不得许多,直白坦言道:“我的钱包和手机被偷了。你能借我用一下你的电话,帮我报警和找朋友吗?”
“我今天正好忘记带手机了。要不我借你钱,你用公共电话给你朋友打过去?”
潘勇边说边不动声色地将手插入了口袋中,悄悄按下了关机键。他担心林娜会打给她在唯信的同事,万一有人认出他的手机号就麻烦了。
“太谢谢了!”林娜感激不已,万万没想到真碰到了一个好心人,能让她绝处逢生。
于是潘勇带着她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她只记得李浅和苏恺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却都是关机的状态,估计是在飞机上。听着电话里那句不断重复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林娜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怎么,没人接电话?”潘勇看着林娜一直没说话,已经猜到了几分。
林娜苦笑着点点头:“关机了,估计在飞机上,她今天去外地出差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潘勇看着林娜茫然无措的表情,试探性问道,“你本来要坐火车去哪儿的?票还在吧?要不我借你一点钱,你先回去再说?”
林娜摇摇头,都快哭了:“我本来要回武汉的,可是,票也被偷了。”
“啊?”潘勇真的愣住了,他没想到林娜的运气这么糟糕。看了一眼正排着长队的售票窗口,他对林娜匆匆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千万别离开啊!”
林娜木然地点了点头,听话地站在了原地。其实她是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没有钱,没有车票,没有手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她连家都回不去了,她还能去哪儿?
过了快半个小时,潘勇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票:“还好你走得早,没到最高峰的时候。这是票,还有两百块钱,你在路上应该够了吧?”
林娜低头一看,目瞪口呆:“软,软卧?”
“嗯,硬卧没有了。你一个女孩子,又带着行李,总不能坐一晚上回去,别回头又让人偷了东西。”潘勇边说边把票和钱往林娜手里塞,“两百够吗?”
“不,不,我不能要你这个!”林娜反应过来后立马把手里的票和钱往外推,她和他素不相识吧,找他借几元钱打电话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让他帮她买几百元钱的火车票,还拿他的钱?!
“拿着!你不是说你朋友出差了吗?你的钱又都被偷了,那你一个人打算怎么办?难不成走回武汉去?”
潘勇的话堵得林娜哑口无言。她的银行卡也在钱包里一起被偷了,就算回到了宿舍还是身无分文。李浅今天刚去北京,说是要在那边待好几天,她也不可能再去找其他人借钱,连生活下去都成问题,更别说回武汉了。
冷静下来的林娜开始理智地分析自己现在的处境,虽然她不明白眼前这个陌生男子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但无疑他现在给予的帮助是她非常需要的。
“你,你怎么会愿意借我这么多钱?不怕我是骗钱的吗?”明明是她怀疑潘勇的意图不纯,却说得好像是担心潘勇上当受骗一样。
“这点眼光我还是有的。”潘勇自然明白林娜的真实想法,淡淡地笑了笑,“我也是从外地过来的,早年来的时候也接受过别人的帮助。在异地他乡打拼都不容易,谁还没个落难的时候,举手之劳而已。”
举手之劳?林娜在心里默默算着,一张软卧票四百多,再加上两百,将近七百元,都抵得上她一周的工资了!他的“举手之劳”,未免也太阔绰了一些。
林娜默默地接过了那张车票,却把钱退还给了潘勇:“我不需要这么多,一百元足够了。你留一个联系方式给我吧,我春节后会回深圳的,到时候我把钱还给你。”
“不用了。”
“你留一个吧。我们素不相识,只是萍水相逢,我不可能借你这么多钱不还的。”林娜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了笔和纸递给潘勇,虽然心里在淌血——软卧票实在太贵,放在平时她自己是决不可能买的,但现在潘勇已经买了,她再心疼也得还钱给他。
潘勇无奈地接过纸笔,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林娜看他没写姓名,心里有些奇怪,不过想着他可能并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太多信息,也就没有强求。仔细把纸条折好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这才对潘勇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回来联系你,谢谢!”
“等等!”潘勇叫住了她,笑容里有一丝戏谑,“我送你进去吧,免得你一不小心又弄丢了车票。”
林娜脸颊一红,有些不习惯潘勇这么和她开玩笑,但心里还是挺感动的。她的确有些害怕,担心再出什么意外,那她真得困死在这里了。
潘勇买了站台票,一直把林娜送上火车,帮着林娜放好行李他才下车,站在窗旁看着火车徐徐开走。
林娜坐在床铺上,看着车窗外那个逐渐远离的身影,心里莫名有些酸涩。林娜叹了一口气,不过才短短一小时不到的时间,她竟然对这个陌生的男人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难道真是太孤单无助了,所以感受到一点点温暖都会万般留念,反复回味?
李浅这次跟着苏恺来北京,明面上是拜访国通集团的客户,但私底下,杨国锋也到了北京,带着他们和广通公司之前的总经理徐明刚约着见了面。
徐明刚被任命为国通集团的副总经理,分管集团的网络建设和运营规划,算是高升了。这次苏恺带着李浅来拜访徐明刚,就是为了了解国通集团今年的投资方向和业务重点,顺便再打探一下集团下面几个重点分公司的情况。
酒过三巡,杨国锋先和徐明刚聊起了广通的项目,徐明刚虽然已经离任,但对广通的情况还是很关注的。
“最近你们去找过冯卫华没有?他的关系你们做得怎么样了?”徐明刚和杨国锋也算是老熟人了,讲起话来还比较直接。
“我和小苏这段时间一直在做他的关系,他的态度倒是有些软化,但却一直没有松口。不少合同还是被停在那里,其中就包括我们那个广、深、莞的项目。”
徐明刚点了点头:“前段时间,冯卫华一上任就叫停了所有项目,小苏来找我,想让我想办法把广、深、莞的项目推着签了,知道为什么我没答应?”
苏恺看了一眼杨国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当时是我鲁莽了,后来回去就被杨总训了,说不应该这么做。”
其实当时是杨国锋让苏恺去找徐明刚的,他拿不准徐明刚对冯卫华的态度,所以先让苏恺去试探了一下,徐明刚拒绝之后,再由杨国锋出面打了个圆场。虽然徐明刚心里未见得不清楚这是他们的策略,不过觉得无伤大雅,也就没和他们计较。
徐明刚淡淡地笑了笑:“冯卫华不傻,那会儿他已经知道了我要来集团,你们以为他为什么敢叫停我拍板的项目?真是为了让他自己在新位置上立立威?”
杨国锋和苏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疑惑和讶异。他们当初的确是这么以为的,还猜测冯卫华敢这么做只怕是因为后面有更大的后台撑着,难道事情并非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徐明刚从桌上的烟盒里面抽了一支烟出来,杨国锋连忙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给他点上。徐明刚深深吸了一口,才看了杨国锋一眼,继续说道:“老杨你还记得吧,我刚上任的时候,你帮我做了一个广通的项目,挣了不少的业绩。”
“当然记得!”杨国锋回忆道,“那会儿广通基本上用的都是日昇的设备,后来我拿着唯信的产品设计了一个很新颖的组网方案,商用半年后广通的用户量就翻了一倍,我记得那年广通的业绩在所有分公司里面排第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