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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吃完年夜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守“年公公”,吃着自家种的花生瓜子,还有集市里买来的糖果,说着各自都想说的话或者是对来年生活的憧憬。这时,爸爸还会给我们每个孩子发“压岁钱”,按年龄大小来发,越大的发得越多,我第一次拿到“压岁钱”是四五岁的时候,得到的是第四套人民币里那张绿色的贰元,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那是一笔‘巨款’,可以用很长的时间,因为当时的东西都是按分来卖的,一颗棒棒糖两分钱,一瓶葫芦形的汽水五分钱。小时候没通电那几年,只要一守“年公公”,爸爸都会给我们讲故事,故事都是爸爸从收音机广播里听来的,“客西老人”“三件宝贝”“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是我小时候记得最清楚的故事,爸爸也给我们讲长篇的历史故事,“三国演义”“穆桂英挂帅”等,到现在,每到过年,我都好怀念那时的情景,怀念我已故的父亲。后来通电有了“春节联欢晚会”,人们都是一边看晚会一边守“年公公”。布依族老话常讲“年三十的火,元宵节的灯。”年三十晚上家里的火一夜不能断,所以要不停的加煤块加木炭,有火“年公公”就怕进家,人们就是平安的。虽然说谁也没有见过“年公公”,但习俗的存在一定有它的道理。到了三十夜里十二点钟,就是和初一交接的时间,家家户户会放鞭炮,“开财门”。“开财门”的时候,家里一个人在堂屋门后面,另一个人到门口去敲门,里面的人就会打开大门,外面的人就会大声说到:“财门大大开,元宝滚进来,滚进不滚出,滚在主家大堂屋,堂屋四四方,财宝堆满仓;堂屋四角平,财宝堆满层。。。。。。”后面会说一些送财的人从哪里来,代表财神来送财这些内容,整段开财门的内容念唱完大约要五、六分钟。开完财门后要把堂屋大门紧紧关好,不让漏财。一般开好财门,家里会打扫一番,迎接新一年的到来,因为根据习俗,初一不准扫地,不准拿针线,也不让在看见家的地方梳头等等。

初一早上,孩子们会穿上新衣服到屋外玩,一般是不去别人家的,布依族都认为开好的财门要男人跨过了才好,所以从小,妈妈都会嘱咐我们大年初一不要乱进别人家,怕冲撞了人家的财运。初一过后,初二就开始有客人来了,一般都是姑娘们回娘家,回来的姑娘要带着糍粑,等姑娘走的时候,娘家要送一只猪的大腿,这是布依族亲戚之间的礼尚往来。初三开始,寨子上的女人就开始去花场里绣花了,山寨里苗族的花场比较多。初四的时候,山寨运动会就开始了。运动会多在寨子中间的篮球场或者村里的小学里举行,项目每年都不同,但都离不开山村的文化,猜字谜了,写毛笔字比赛了,山歌比赛了,篮球比赛了。。。。。。运动会一般举行三天,前两天预赛,第三天决赛和颁奖。每次运动会开始前都要用大红布拉上横幅,运动会第一天要放鞭炮,村长讲话,鞭炮声和大喇叭传出的讲话声吸引了各个山寨的村民们前来观看。组织者用大喇叭指挥比赛,围观的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站着观看,有时候碰上下雨,大家都打着伞,各种颜色的伞撑着围成一圈,那景象甚是壮观,就像一坐大花坛。运动会结束后就迎来了山寨里热闹的“牛打场”活动。

“牛打场”每年举行的地方不一样,但都是在布依族、苗族的寨子里。我五岁那年,我们山寨有幸得到了“牛打场”的举办权,我也第一次观看到了这么盛大的民族活动。“牛打场”就是公水牛打架比赛,只要养有公水牛的人家都可以参与,所以参加的人比较多,从一个镇到几个县不等。斗牛场一定设在四周高中间低的坝子里,这样才能保证观看人群的人身安全。我们山寨的斗牛场就放在寨子中间的田坝里,观看的人都在田坝周围的山丘或者高过田坝的土坡上,当然‘营盘’上也站满了人。一开始各个比赛的公牛被主人牵进斗牛场,每只牛身上用白色油漆写着编号,有的主人还给牛角绕上了红布,希望它旗开得胜。几十头牛围着斗牛场站成圆形,个个吹鼻子瞪眼,充满了斗志。讲解比赛的指挥部设在‘营盘’上,喇叭是用电池的。还记得比赛那天是个阴天,我和妈妈到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喇叭里传出村支部书记的声音:“‘仰望’十号对‘摆城’六号,请主人把牛拉上比赛场”。只见两个中年男人牵着两头肥壮的公水牛走到塞场中间,六号牛的角上饶着红布,两头牛对立站着,跃跃欲试的要打架,这时喇叭里传出:“比赛开始”的声音,主人放开手里的牛,快步向比赛场边上走去,两头牛开始打架了,十号在打之前还大叫了一声“哞~~~~~~”。估计它想先在气势上震住六号,六号毫不示弱,弯下头两只角向十号顶过去,十号迎头而上,四只牛角顿时搅在一起,十号向前推几步,六号就退几步,六号又向前推几步,十号又退几步,如此来来回回好几次,牛角始终不分开。围观的人随着两头牛的前进后退发出“哦,啊”的喝彩声,两个主人盯着自家的牛,眼睛都不眨一下。几个回合后,高点的十号显然被惹怒了,一鼓作气的把六号推到赛场边,使劲顶着六号,六号没有退路,前蹄不停的划着地,终于被顶了几分钟后,六号一甩头跑了,十号紧追不放,六号绕着赛场转圈。这时,喇叭里传出:“十号胜利了,主人们把牛拉下去。接下来是‘月亮寨’的十八号对‘林木寨’的四号。”这样两两比赛,胜利的进入决赛,直到最后一个胜利就算是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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