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倾月醒来的时候,正睡在锦被软枕上,洛离负手而立,就站在她床前。
“你醒了?”见她醒来,洛离并未有多的表情,只是淡淡地撩开水蓝色的蚊帐,手心一摊,一杯热茶就出现在他手里,“喝口水。”
南倾月疑惑地看着他,没有接他的茶,“这是哪里?你又是谁?”凭空出现在她家,又凭空把她带走,一切都不是“凭空”二字可以解释的。
南倾月细细打量这里,漆木窗上镂空雕着的百鸟朝凤,灵玉制成的珠帘把内室和外室隔离开,若有若无的熏香弥漫在空中,还有以雨为弦,以杯为鼓的听雨台。
都是不同寻常的物件!
而眼前这个男人,好比龙中之凤,集尊贵与冷漠一身,堪比天神。
“这是无忧山,我叫洛离,是你师父。”
无忧山,传说中无人可抵达的仙家之地?洛离,那个传说中强大到可以主宰整个九州的神仙?
可是,堂堂大神,又为何会是她师父,她还没有一点印象?
南倾月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相信,“你就是传说中洛离上神,可是我与你无亲无故,你为何要带我来这?还有,你怎么会是我师父?”她只是昏过去了,怎么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大神,还拜了大神为师?
“小丫头,你就安心待在无忧山。”
“可是为什么……”
“你只需记得,本尊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洛离不耐,“你且好好养着吧!”将杯子搁置在床头,也不管她作何反应。
对于南倾月的疑惑,洛离只是冷眼相看,吐出一句话,“明日清晨,你来无忧殿找我。”
南倾月一愣一愣地,她还不明白这个叫洛离的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大神?又比如洛离为何将她带到这里来,并决定收她为徒?好吧!大神的思想不是她可以跟着跳跃的。
她也不想花力气去弄明白,南府满门灭绝还历历在目,她现在一心只想变强,找皇帝报仇,为了死去的南萧,为了替她死的粉儿,为了整个被她拖累的南府。
为了能在无忧山学到东西,南倾月还是认命地早早就去了无忧殿。
无忧殿坐落在无忧山的最高点,殿后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站在悬崖边,可以俯瞰到整座山的景色。
琴声纷纷散散地从无忧殿穿出,悠悠扬扬地如同深山中缓缓流淌地清溪,又如悬崖边奔腾而下地瀑布,浑然天成。只是这空灵的琴音中,少了份怨恨,多了丝凄婉;少了分冷漠,多了份思念。
这琴声,给这冷冷清清的无忧山一抹无形的肃穆与悲凉!
密密麻麻,刺痛了南倾月的心,她也不知为何。
这琴声,似曾相识!
洛离一身水蓝色冰羽衣,坐在悬崖边弹着古琴,十指抚上银弦,一挑一拨皆了然于心。轻风拂起他两鬓的发丝,鼓起他的广袖,有浮云作伴,青鸟相依,宛然画中仙。
洛离三千青丝未束,一头墨黑放荡不羁,高傲的下巴光洁无瑕,并不多情,却偏偏撩人至深。
南倾月走过去,站定。
那一声“师父”咽在她喉咙里,无论怎样都喊不出口。
未及她开口,洛离便说,“这是给你的。”有古籍从琴音中飞出,飞至她面前,“在你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之前,你不能离开无忧山。”铁生生的命令,不容置疑。
没有人不心甘情愿臣服在这样的语气中!
整个过程,洛离都没有抬头,手指熟练地挑起古琴的琴弦。
南倾月小手接过,纸张很陈旧,但还能完整保存至今,也算是有心人。南倾月随意翻阅几篇,便大大震惊了她。此古籍分为三册,皆非凡品,一为仙家独门仙术“天音诀”,二为奇门八卦,三为医毒两重天。
在她看来,这里面的皮毛,都够她在世间有一席立足之地!
南倾月看着埋头弹琴的洛离,一时语咽。
“此三样,你不仅要熟记,还要会。”洛离漫不经心,“藏书阁中的经书甚多,闲来无事可去走动走动。”
“哦,好。”
“明日本尊要离开无忧山,时日未定。”语毕,音落。一个瞬间,洛离已到她面前,“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南倾月前世在大学里兼修过心理学,她深知自己在洛离眼里并不讨喜,却不明白他为何要收自己为徒,提升自己的修为。这样想着,话已到嘴边,“你打心眼里就不希望收我为徒,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师父。”
这一声“师父”,三分真,六分假,就还有一方十足的嘲讽!
洛离冷眼看着这个只及自己腰高的女娃,心里吃惊,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娃,竟能读出他心里所想,还敢讽刺他,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有意思!
若她不是那人的女儿,这般聪慧,养在身边也未尝不可!
“南倾月,你记住,本尊从今日起便是你师父。若你想变强,你就管好你的疑问。待你有能力之后,就离开本尊的无忧山。”
原以为这小女娃会被自己吓哭,却不曾想也这般从容。
“知道了,我会如你所愿的,师父,那我下去了!”南倾月心里微微难受,在南府生活了十年,想不到把她嗜血冰冷的心给软化了,她不由自嘲一笑,自己什么时候连心理素质都降低了。
喊这一声“师父”,也不知她做何感想。
若是平常孩子,能得到洛离上神一面的垂青,应是“九死也未悔”,可是南倾月,未曾有一刻欣喜。
洛离看着南倾月瘦瘦小小的背影,心里一恼,双眸陷入了沉思,还是狠不下心吗?可她毕竟是她的女儿,他又如何狠得下心?
他独自一人站在这高山之巅,许久未回神。
“粟蝉,这孩子如此聪慧,连脾气都给你一样像,你说,她若是我们的孩儿,有多好?”
“粟蝉,我答应你照顾她,我不想你恨我,可是,我又做不到全心全意对她好,你说,我该怎么办?”
“粟蝉,若你在,告诉我该怎么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