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难道是我做错了吗?难道这些话我本不该说的?原来我并没有真正了解他,说实话,做了那么久的夫妻,我却从来都不懂他。
第二日,我们俩都装作没发生任何事一样,我们照旧以夫妻的名分共处一室。阳决心派落将军代他出征,但是修建倾城的念头却从未动摇。
阳通知了落将军来北殿议事,落将军迟迟不来,阳有些坐不住了,便和我出了北殿,从台阶上往下走,正好碰上秀和几个丫鬟抱着几摞简牍往北殿走。
秀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走近我和大王时,抱在手里的简牍“哗啦啦”从手里滑落。
她连忙拜倒在地:“大王,娘娘赎罪,小人不是故意要惊扰大王和娘娘的。”
我忙蹲下一边帮她拾起地上的竹简和木牍。一边安慰她:“没事的,不要慌张。”
阳瞥了她一眼,问我:“她是?”
“大王你忘了?她是和我一起从有施来的,她叫秀喜。你曾经见过她的,还有一位我的姐妹,叫宫喜的。”
“噢,有点印象。”
这时,落将军和几个侍卫走过来了。
“大王,小人来迟了。”落将军很抱歉地说。
“落,这个姑娘以后就是你的妻子了。”阳指着秀对落说道。
我都吃了一惊,更别说落和秀了。
“大王,你这是……”落显得措手不及。
秀也怔怔无言。
“落将军一直为国家尽忠职守,现如今也应该有家室了,纵然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祖宗香火着想了。”
我顿时明白了阳的意思,莞尔笑道:“落将军与秀姑娘天赐良缘,既有大王作证,那我便为秀准备嫁妆。”
阳貌似欣赏我的懂事。
不管他俩愿不愿意,这都是最好的安排了。
落将军匆匆办完婚礼便替天子踏上了征程,临走时龙将军也主动请缨,誓将平定西北。原来我错了,我低估了龙将军的品格,我原以为这个时候他会陪在华夫人身边。当然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我和阳亲自送他们上路。
士兵们的号角声和呐喊声还在我的耳边回荡,旌旗迎风招展从城门渐行渐远。
我忽地想起太后曾对我说“西北将有战事”,这只是偶然吗?我头皮有些发麻。倘若她的预言真的灵验的话,那么她说大夏的江山会毁在我手里也是真的吗?不,我从未想过要毁掉江山,即便是阳昨日里冲我吼叫,即便是二哥曾告诫过我,但是我爱阳,也爱阳的子民,我今生今世都不可以做出违背常理之事。
傍晚时分,我又一次听到墙外阳和菊追逐嬉戏的笑声,我心里不是滋味,是否得到后的失去要比从未得到过更痛苦?阳,一开始他多么把我放在心上,突然间的转变让我一时无法释然,但我必须承受。我愿承受生命给我的一切苦,只要我爱的人儿安好。只要他开心,有没有跟我在一起又有什么要紧?
把自己心爱的人推向别人的怀抱,还要装作无所谓,我着实有些心痛。
晚间阳来敲门,我叫住了桃儿,没叫开门。
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其实我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还能和以前一样,傻傻的爱着他。可是我却装不了。也许阳并不知道我的心思,他还以为他在我和菊之间周旋的巧妙。可是女人,天生第六感很准。我见过他爱我时的样子,我知道他不爱我了。
我听得出他愤愤离开的脚步声,他一定觉得我是多么不可理喻。我想耍点小性子,只要他肯哄我,也许我就原谅他了,但是他没有。愚蠢的女人,不要考验爱情了,爱情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桃儿虽不机敏,却也看得出端倪来,连忙安慰我:“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我勉强笑了笑:“我没事的,这就休息。”
脑海里还是会浮现阳抚琴的模样,总是在想他,全是他的笑容。
突然,我也想起了叶苹,那个被阳抛弃的女子,她的容貌早已模糊,但是想起来却叫人心惊胆战。
我侧身睡着,腹中的胎儿似乎也觉查到了什么,也开始动个不停,这让我更加没了睡意。
“桃儿,叫铃铛过来陪我说会话。”
铃铛在榻前蹲下:“娘娘。”
我依旧懒懒的躺着:“铃铛,我最近有些心神不宁。”
“是因为菊娘娘吗?”
“大王真的那么喜欢她吗?”
“自从她来,大王就三番五次的去找她,起初菊还有些忸怩,可还是架不住大王狂热的追求啊。”
我听了后惊呆了,竟有这样的事。我忽地回想起有一日我从大祭司那里过来时去找阳,阳不在他的寝宫,想必那一日他去找她了。
“铃铛,你仔细想想,大王什么时候给她封号的?”
铃铛心里琢磨了一下:“很早了,娘娘。”
“是我们得知怀孩子之前,还是之后?”
“应该是之前,她来没多久就封妃了。”
我不禁慨叹阳的本事,他骗我骗得毫不费力,我竟都信了他。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晚我们去跳篝火舞,他骗我说没有封菊。
后来,后来的后来,他对我说了那么多情话,全都是鬼话连篇!他的声音在我的脑海无限放大,我的脑袋都快要炸了。
铃铛并没有觉查出我的不妥,反而笑着说:“娘娘,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想必娘娘不知道,宫里人都传说,那天秀抱着竹简在大王面前故意跌倒,是碧螺娘娘教她的,是为了引起大王的注意,却没想到大王把他指给了落将军。”
“命运真是会捉弄人。”我感慨秀也感慨我自己。
突然,我隐隐约约觉得肚子开始疼起来:“铃铛,我肚子疼,叫桃儿过来。”
铃铛和桃儿都慌张了,我的胎象一直很稳,突然间肚子疼得厉害,我恐慌极了,心里默念:“谷神,救我!谷神,救我!……”谷神是我们有施部落里最推崇的神,我似曾在梦里见过他,梦里的他身着一袭白袍,却总是看不清他的脸,我总会在危难时刻情不自禁地念叨他,我一直都相信他的存在,他一直都保佑着我。
一番疼痛后,我的身子渐渐虚弱,我有点麻木了,后来就昏迷了。
我醒来时已不知何时,下意识地去摸肚子,就听到医师禀告:“娘娘放心,胎儿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太劳累了,娘娘要多休息休息。”
我全身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整个人都好无力气。
“桃儿,大王来过吗?”我弱弱地问了一句。
桃儿很难为情地摇摇头。
我转过脸,泪珠儿就滑落下来了。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我心头,我叹服阳的本事,在我和菊之间周旋的如此巧妙。
可是不论怎样,孩子都是无辜的。我必须坚强的把孩子生下来。我挣扎着起床,却怎么也起不来,铃铛过来扶我我才起来,如厕之后回来又倒下了。直到中午才有力气起来。
然而阳对我的病情一无所知,他还是沉醉在他和菊的甜蜜中。我是他猎到手的猎物,早已没有什么稀奇。我对他的感情竟如此强烈,又如此脆弱。我的心真是五味陈杂,矛盾重重。心里有两个小人儿在吵架,我仔细听其中一个说:“我恨他!我恨他背叛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也很她,来破坏我们的感情,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他们!”另一个紧接着说:“我既然爱他,就该以他的快乐为快乐,只要他幸福,我别无所求;她也是无辜的,我命该如此,认命吧。”
阳啊阳,好好的爱我不好吗?为什么要爱上别人?
我曾经期许的天长地久就这样一瞬间化为乌有。原来爱情是这样的不堪一击。我对你的好,比不上别人三言两语!忘我大德,思我小怨。
自从和阳没了交集,我的时光多显得无趣,回想这几日,发生了些什么,竟毫无生机。明明是他先靠近的,最后舍不得的人竟是我。
欢行白日心,朝东暮还西。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对我来说都是十八层地狱。梦里也不得安生,我梦见他俩嬉戏打闹的场景,我梦见他离我而去的无情,我在失去他的恐慌中醒来,又在眼泪中昏迷。
我要日日饱受他们打情骂俏的折磨,还要忍受孤独和寂寞,我不是天生就坚强,而是得不到疼惜和保护,我只有坚强,只有自己保护自己。我的伤心难过和失落,都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夜夜期盼他的到来,可惜都没有。我们偶尔也在路上相逢,我多希望能和他说几句话,可是他极度厌烦地扭头就走。
我的话变得越来越少,唯有叹气。我还清楚记得刚认识叶苹的时候她也在不断地叹气。她那时的心情大概和我此时此刻一样吧。
如果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我的遭遇,那就是:被快乐烫伤,用寂寞疗伤。
我所有的骄傲都被一扫而光,不论我衣着如何光鲜亮丽,我的内心还是无比狼狈。后来,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字:“怕”。我怕极了,我怕遇见阳冷漠的神情,我也怕看到菊脸上的笑容,还有菊笑的声音,声声都扎进我的心;最怕遇见他俩在一起,再怎么镇定的我也难以掩盖自卑慌乱的神情。我是这个世上多余的存在。
无人问我该投向何处去养伤。
不要跟我谈什么自尊心和自信心,如今的我一无所有。如果说真有点什么,那就是眼泪,流不完的眼泪,突然间想起昔日的情景,我就会忍不住流下泪来,等我明白时,泪已满面,我又怕眼睛肿了被人见了笑话,慌忙止住眼泪,其实我现在的处境,早就被别人笑话完了,我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这样卑微地爱着一个不爱我的人。
爱情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是身不由己的,是强求不来的,他爱上了她,我又能做什么呢?哪怕她是个白痴,只要他爱她,她就一时尊贵起来,哪怕我是仙女,他不爱我,我便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