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早起来梳洗,薄施粉黛,衣裙配饰也选了素净的颜色,侍女们都留在了庭院,只身前去找长老林。
在西殿门口我们相遇了。
我们相互施礼,长老林依旧板着脸。
“娘娘请随我来。”
他将我领进西殿的一间屋子,里面有好几位法师在阅读典籍。
众法师见了长老林和我,都纷纷起身行礼,我们亦还礼。
长老林走到一位小个头的法师面前说道:“师弦,这些日子就由你教王后娘娘一些基本的典籍礼法,尤其是祭祀的每一项程序,还有一些基本的占卜之道。”
法师弦拱手道:“小人惶恐,承蒙长老看得起,小人定不遗余力为大王效劳。”
长老林点点头便走了。
呵,就这样轻松地把我踢给别人了,不过也好,我才不愿看他那张黑脸呢。
法师弦忙请我入座,他的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起来很好玩,他询问了好多关于我的事,并一一介绍周围的法师们,中有我之前就结识的来自我们喜地的法师泉,我唤他泉哥哥,泉是个很热情的人,也立刻凑到我身边,众人说笑着,屋内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原来刚才的一片肃穆都是装出来的,原来他们也害怕长老林。
没想到扇公主也来到西殿,她一进门就调侃我:“吆,大王的心肝宝贝也来西殿了,真是稀客。”
我一见她便不知所措。
她笑着走过来坐到我身边。
“姐姐怎么也来这里?”
“我跟你一样啊,要跟咱们知识渊博的法师弦学习典籍礼法。”
弦连忙摆手笑:“您就别寒碜我了,我哪里敢教你们呐,你们两位绝色美女,天资聪颖,能言善辩,知书达礼,我该向你们学习才是。”
“啧啧,听听,师弦不愧是师弦,说出来的话都不一般,我等望尘莫及啊。”泉哥哥也附和道。
扇公主也笑了:“我就说知识渊博嘛!”
我也笑道:“你们真有意思。”
就这样,我们在愉快的交谈中度过了一天,他们都很幽默,也告诉我很多云陵的事,不知不觉中竟和他们成了好朋友,真是不可思议。
只是,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
傍晚回到庭院,铃铛问我今日的经历。
我兴高采烈地讲给她。
“今日才发现原来扇公主并不难缠,她只是爱说话,性格开朗活泼,今日看她,倒觉得有几分可爱呢。”我回想起扇的笑,她似乎一直是笑的,她似乎无忧无虑,她自由自在,不像我这般多思,我竟有些喜欢她的性格。
铃铛“咯咯”地笑:“你看谁都是好的,但愿一直都觉得她好。不过,我挺羡慕你的,一来就当了王后,阳对你宠爱有加,大祭司也是格外关照,现在又有了一些做法师的朋友。你每一步都走的稳稳的,不曾有丝毫差错,只愿你一直都能这样幸福,永远也没有烦恼。”
“可是今天一天都没看到阳了。”
正说着,阳进来了。
我总是这样,看见他便看不见别人了。
“阿妺,走,哥哥带你出去玩。”
“嗯?这么晚了。”我非常惊奇地看他。
他拉着我的手,我随他飞奔,他跑得好快。
随着夜幕的降临,我们穿过树林,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树林中间的荒地。已经有好多法师,泉哥哥,梅嫂嫂他们都在,他们已点起了篝火。
“喜欢吗?”阳问我。
我抬头看他:“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不,”泉过来说道:“我们每个满月都会举行这样的活动。”
阳笑了:“就是为你准备的,我还叫了英和碧落,待会咱们一起跳舞好不好?”
阳的侍卫胖子过来问阳:“大王,菊娘娘需要一起叫过来吗?”
阳笑着的脸突然看我。
“菊娘娘,大王已经封三苗来的公主为妃嫔了吗?”我噘噘嘴,很不高兴。
“没有,阿妺,你别听他瞎说。”说着他瞪了胖子一眼,对他说:“不许叫菊过来,听到没?”
我愣了一下,想想菊一个人也挺孤单,也许阳是喜欢她的,我也不是小心眼的女人:“叫她过来吧,不然她也挺无聊。”
阳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叫我有点难过,但他还是摆摆手:“算了,不叫她了,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今晚的篝火是为你准备的,希望阿妺过得开心。”
我会心的笑了。
月光下,众人载歌载舞,泉哥哥是翩翩少年,梅嫂嫂是温婉佳人。我尽量避免与落的正面接触。
阳是那样的开朗与洒脱,又是那样的温柔与细心,他笑了,仿佛夜晚都暖了,我坐在火堆边观看,阳边舞着边过来拉我。
我也随着阳的脚步舞起来,我跳得并不好,阳还是很欣赏地看着我,他跳得很好。
这样的场景,很难不会想起松,我的松,曾经的风花雪月都与他有关,想起他,那么远,又那么近,他是我的亲人。我是个感性的人,我总在最热闹处安静,最兴奋时低落,最喧嚣时孤独,我总是会想很多。
还记得,刚来云陵的时候,叶苹曾带我来过这里,她还烤肉给我吃,她走了,是阳赶走她的。可是,我的阳真的是那样一个残暴的人吗?
月色动人,柔和的光线照着我们每个人,却照不见任何一颗不安的心,还好,可以有所隐瞒,心事,永远埋藏起来。
我们舞着,后来坐在一起吃侍卫们烤的肉,直至深夜。
晚间我躺在阳的怀里,尽管他特意安排了这样的晚会,但我并不觉得快乐,这样的日子真让人感到空虚。
“怎么了?阿妺,你看起来并不开心。”
“没有的,我只是累了,阳,答应我,永远也不要离开我,我好害怕。”
“你放心,”他搂紧我:“哥哥一直护着你。”
梦里纷纷乱乱的,醒来一身冷汗。
随着天气变冷,我加了些衣服,阳却死活不肯加衣服,他说他身体好,我也只好由着他了。
我告诉阳我会骑马了,阳很高兴,说要带我去个地方。
我换上我的戎装,让靖牵来了阳送我的那匹马。
我和阳骑了好久的马。一路上欢声笑语,让我贪恋不已。后面紧随着几位侍卫。
直到傍晚,才到了目的地,我看到有很多人在建造宫殿,奇怪的是,那些人的眼睛都只睁着一个,另一个都是瞎的。看起来很诡异,也很可怕。
我侧过脸问阳:“大王,那些人的眼睛为什么……都只有一个?”
阳转过脸笑了一下摸摸我的头:“傻丫头,所有俘虏的眼睛都要刺瞎一只的,不然他们就很容易逃跑了。”
我顿时张口结舌,只觉得喉咙里有一股血腥味,竟半天说不出话来。
督工拿着鞭子抽打着那些奴隶们,看见我和阳,他趋步上前来,卑躬屈膝,尽显谄媚。
“这个墙是谁砌的?没看见砌歪了吗?”阳用手锤着墙面大声吼道。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阳发脾气,吓了我一跳,他在我面前从来都是温和的。
督工忙哈腰:“是是是,大王,我这就把那兔崽子找过来叫大王发落。”
阳看了我一眼,我静静地望着他,想要把他看穿,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不用了,这面墙拆了重砌。”阳不容质疑的语气,让我感受到了一代君王的威严,这种气魄在我身上是没有的,而我永远也学不会去为难别人。
这里的氛围真叫人不舒服,我离开了阳,独自走着,我也不知要去哪里,总之这一刻我不想待在他身边。
阳也没有理我,他还在仔细检查他未来的宫殿。
我立在黄昏里,任由冷风吹着我,夜幕降临,远处星光闪烁。
侍卫胖子过来找我。
我又回到了阳身边。
“你去哪里了?”阳看了我一眼,语气生硬得如同我从来都不曾认识他一样。
“我四处走走,透透风而已。”我依旧语气平和。
阳似乎也不高兴。
我们互相僵持了很久,晚饭也吃得没有滋味。
晚间就在那里歇下了。
最终还是阳先开口了:“阿妺,这是孤王为你新建的宫殿,你知道吗?孤要倾尽天下所有的珍宝,为你建筑精美绝伦的宫殿,孤已取名为倾城。我原以为会给你惊喜,没想到你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开了,你不在乎我对你付出的一切。”
“我……”
“孤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兑现。有扈氏的巨石已经在运来的路上,阿妺不是很喜欢玉石吗?还记得我答应你的玉床吗?”
“可是……”
“你还想要什么,告诉孤王,孤王都给你。”
我依在他怀里:“够了够了,我是那样贪心的女人吗?我只是觉得那些奴隶可怜。”
“他们都是孤王南征北战得来的俘虏,孤没杀掉他们,已算仁慈,有什么好可怜的。”
“大王一定要新建宫殿吗?灵坛不是已经建得很好吗?”
“小傻瓜,灵坛是祖宗留下来的,孤王将大夏的版图一再扩大,战功赫赫,很多新的部落俯首称臣,献来很多珍宝,小小的灵坛也放不下啊,再说,孤王的国家如此强盛,若不修建一处宫殿,还住在祖先留的宫中,岂不遭天下人笑话,这也是给父辈祖辈们一个交代。倾城一旦修建成,子孙后代,千世万世,也会因此而流传孤王的英名。”
“那这件事找大祭司占卜过了吗?”
阳的脸色立马变了:“说起来孤还有点生气,大祭司老了,他不像孤这样年轻气盛,他还保守着他的老思想,他和长老林为此还进行了一番争执,最后他才默许。这块地,是长老林选的。”
我一听长老林,心中隐隐觉得此事不妙。大祭司真的是老了吗?
第二天,我们坐马车回到了灵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