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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中国式壮阳"的困惑(1)

在今天这个时代,情况在悄悄改变--提起中年男人,似乎人们首先就会想到阴盛阳衰。的确,在跟随王琦教授抄方的日子里,接诊最多的就是阳痿病人。

你可以百度一下"壮阳"。

壮阳:中医名词,通过气功、饮食等手段,达到提高肾阳、强阳健体、提升性能力、增强性欲的目的。

阳,代表着雄性,阳刚,甚至是性能力。而生殖器官又都属于肾的系统,所以自然而然的,阳痿就被理解为"阳虚"、"肾亏"了。"壮阳"也就成了提高男性性功能的代名词。

曾有一组国际通用MMAS(美国马萨诸塞州男性增龄研究)调查数据显示--40岁以上男性患有性功能障碍的比例达到52%,也就是说,两个40岁以上成年男士当中可能就有一个是ED;而国内一项调查数据也显示:20岁~70岁的成年男性中,26.1%的人患有ED,早泄发病率为28.7%.并且,ED的发病率正以每年5%的速度递增。

这是今天上午第十六个阳痿患者。

敲门的声音很小,进门时似乎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有些不自然。

坐定后,才开始慢慢地讲述自己的病情。

"有一次,呃,这个,我正在和老婆办事的时候,突然一下,电话铃就响了,吓了我一跳。呃,当时我就不行了,试了好多次都不行。原本呢,以为休息几天就好了,可是从那以后一直都不行。我也找了很多医院,很多大夫,吃了很多壮阳药,人参,鹿鞭什么的,可还是不行……"他认为自己肾亏了,希望王琦教授开一点儿好药。当王琦教授告诉他不是肾亏的问题,他有些懵了。"阳痿不就是肾亏的问题吗?不就是要补肾吗?补肾的关键不就在于药好吗?"他百思不得其解。

王琦教授:

在这些本应年富力强,却痿而不立,立而不坚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关于生活的辛酸故事--生活中的琐事和压力,成为了在身体和心灵上攀爬的藤蔓,久而久之,便将男人们困住了。作为男科医生,我们除了用药物去治疗,更多的,是要帮助病人理清头绪,将这些藤蔓一点点摘掉。

临床上显示,90%以上的ED病人可以治愈,他们当中,有2/3的人是器质性和混合性ED,还有一部分人得的其实是心病。

到男科来就诊的很多病人都会自己说来看肾虚,但是实际上,真正肾虚的病人却并不多。

一提到阳痿,很多人就马上会联想到"肾虚",治疗上要壮阳补肾。在南方,太太们也经常给自己的先生炖参汤、甲鱼汤;在北方,男人喜欢吃所谓具有补肾、壮阳作用的牛鞭、羊鞭、羊睾丸等。在我出门诊的时候,经常会有些阳痿病人一来就说:我肾虚。好像大家对于自己的疾病都非常地了解。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所以我经常会告诉他们,如果您要看肾虚,那对不起了,您自己回家看去吧。要是所有的疾病都可以把原因归到肾虚上,要是每个人都能准确地给自己作诊断,那还需要我们这些医生干什么呢?

刚才这对夫妻,就是专程从内蒙古赶过来看病的,男的看身材是内蒙古人特有的高壮、健硕,肤色黝黑,但是人才40多岁,走路已经不稳,一路被妻子托着手肘搀扶,嘴角也歪斜了。这个男人是来看中风的,为什么到男科诊室看中风?因为他的中风是"壮阳"引起的。

这个内蒙古病人非常有代表性。他不是第一次来找我看病,事实上,最早的时候,他来找我,是治疗他的性功能障碍,也就是"阳痿"。

这么高大、强壮的一个汉子,43岁,夫妻生活方面却不行,对他的自尊心打击很大。但是他来了之后,通过跟他聊天,又做了详细的诊断和检查,我发现,他阳痿的问题,根子出在高血压上。

那他的问题就很好解决,我告诉他:你先不要急,我开药给你调整,先把血压降下来,那方面的问题自然也能解决。这个病人当时挺好的,回去吃上药,血压也在慢慢下降。

有一天,他儿子给我打电话,说:我爸爸中风了。我说不对啊,你爸爸来看病的时候没有这方面的迹象。他说:我爸爸吃药了。我说吃了什么药?他说鹿茸、马鞭等等这些东西。

这个人本来就有高血压,再加上吃了温热、大补的药,血压肯定一下子就上来了。刚开始的时候是口角流涎,然后嘴就歪了,人就瘫痪了。本来他就想单纯地来治疗阳痿,后来发现了高血压,现在,我还要一点点帮助他解决中风的问题。很多人,人到中年,想要雄风再起,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壮阳、补肾。

人是一个整体,作为男人来说,很多原因,都能引起阳痿,以及其他的腰酸、背痛、精力不济等症状,这都不是一味"壮阳"就都能解决的,甚至可能带来很严重的副作用。

1."壮"的到底是什么?

曾在网上看到一则消息:中国某名牌大学的学生食堂公然销售"壮阳汤"。打开电视,各类壮阳、强肾的广告铺天盖地而来。翻开报纸,更是比比皆是,五花八门。于是,人参、鹿茸、枸杞等药材泡的药酒,也被盖上了"中国式壮阳"的印记,摆在许多人的家里。这些似乎都在提醒着男人们:性,对于男人和女人来说,意义完全不同。

女人可以不通过任何证明,而男人则不一样,在性的问题上,男人不一定是"男人",他必须证明自己是一个男人。此外,民间还有"一滴精十滴血"的说法,因此大家都认为,不论阳痿与否,平时多补补肾都是很有必要的。虽然男人们决不愿承认自己肾虚,但是若有壮阳的机会,倒是多多益善的。于是补肾、壮阳的事情频频出现。与此同时,因"壮阳"而导致中风甚至猝死的例子,也时有发生。

可是,"壮阳","壮"的到底是什么?

王琦教授: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

一位邻居曾经问我:他的东北亲戚自己挖了一些野山参,还带来一些鹿茸,拿这些东西泡酒,再放点儿什么中药材效果更好?

"效果更好",很显然,是说壮阳的效果。这个问题,是很多男人的疑问,似乎肾强壮了,身体就强壮了。我们先不管正确与否,首先不可否认,这种认识和做法确实应和了多数人的心理,对所谓的肾虚和阳痿来说--只要补肾阳,就能强壮阳刚之气。

那么何谓"壮阳"呢?阳字很好理解,是说人的阳气,男人的阳刚之气。那么壮呢?在《易经》六十四卦当中,有一卦叫"大壮"。

大壮卦:《易经》六十四卦第32卦上面三道,是八卦中的"震卦";下面三道,则是八卦中的"乾卦"。

震是雷,乾是天,这个卦象预示声势宏大,阳气盛壮,万物生长。是天际电闪雷鸣之象。

大和壮,可以说都是非常强大的字眼,它所预示的,也是自然界中一种非常强大的现象,即"雷鸣于天"。

这种壮观的景象,什么季节最频繁?春末夏初。此时阳气渐升,万物复苏,自然界也慢慢进入一派生发之象,于是天空中经常会出现电闪雷鸣之景。这里面有一个重点,就是这种壮大的景象,没有脱离自然界规律,它一定是在特定的季节出现的。春、夏两季,放在人的一生来说,就是青壮年时期,更具体到男性来说,是十五六岁到三十二岁左右的时期。

《黄帝内经》中说,女人每七年上一个台阶,男人则是每八年上一个台阶,因此,男人"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男孩子在16岁左右时,肾气一天天充盛起来,开始出现遗精等现象,这是因为精满自溢,说明他有传宗接代的能力了。

"三八,肾气平均,筋骨劲强,故真牙生而长极;四八,筋骨隆盛,肌肉满壮。"是说从24岁到32岁,这个阶段的男性,阳气充盛,一点点走向壮大和成熟,正常情况下应该是精力充沛,自信满满的,给未来确定了坚定的目标,并有能力一步步去实现;在生理上来说,体力好,不容易感到疲劳,同时也是性能力最强盛的阶段。

可以说,32岁之前的男性,不管是在体能上,还是精力上,一路疾冲,走的都是上坡路。一旦到了32岁,到达巅峰之后的人生,就走过了春夏的季节,开始向秋冬季迈进。也就是说,体能和精力要开始走下坡路了。一直走到"五八",即四十岁的时候,"肾气衰,发堕齿槁",保养不好的人,到了这个年龄,开始掉头发,牙齿出现松动,精力不济和垂头丧气的情况也都出现了。

遥想公瑾当年……

知道了这个过程,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道是不能违逆天道的。所谓大壮,是说顺应自然规律,走到一个相应的阶段,才有了相应的力量。这就好比一个科长级别的人,想要当处长,他再优秀,再有能力,也要被授权之后,才可能去发挥专属于处长的职权。

天地之道授予大地春天和夏天的力量,才有了万物的生发和繁荣;授予人类成长和成熟的生命历程,才让男孩子变成阳刚的男人,让女孩子变成有妩媚气质的女人。

然而,有句成语叫"物极必反",如果将生命比喻成一个圆,那么这个成语也可以理解为"物极必返"。

作为男人,当你经历了青春的洒脱、激情、热血生活,走过了人生的巅峰期,必然要回归到相对安静的状态,这就是中年。这个时候,即使人为地大量吃壮阳药物、食物,也不可能找回人生的"大壮"之年。有一组调查数据显示,男性不举的情况,最容易在秋冬季节发生,中年人不也正处于人生的秋冬季吗?

但是,也确实有人吃壮阳药或者某些食物,暂时起到作用了,他"壮"的是什么呢?

打个比方,人的肾中精气,就像石油,中医有个词叫"精化气",用来温煦我们身体每一处的阳气,简单来说,就好比将石油点燃,蒸腾出的温热能量。气又能运血,血再生精,如此循环往复。

因此,精、气之间密切相关,互相影响。但人的肾精不是无限的,在生命活动的不断消耗中,除了先天,父母给予的精气之外,后天的精气,要依靠饮食一点点转化而来。一旦使用过量,比方说饮食过度、熬夜、疲劳过度等等,过多地消耗了精气,就会加快身体的衰老速度。

随着年纪增长,脏腑功能下降,气血生化功能也就弱了。精气运化的大圆轮,必然要慢慢变成消耗量减少的小圆轮。也就是说,人的"石油"贮备在生命发展过程中,必然要不断减少,而且越是中年往后,再生"石油"的力量就越不足。

壮阳食品,对相当一部分人来说,就是为身体加了一把火,看似火势汹汹,很威猛,其实,不过是将剩余的"石油"大量调用、过分燃烧。也就说,"补"背后的真相,其实是加快了损耗。付出的代价,是对生命的透支。

有人对古代的短寿皇帝,进行了史料分析,认为皇帝们为了要对付"三千后宫佳丽",只好竭尽全力,而壮阳,则是充分调动身体的潜力。结果是牡丹花下死,做了风流鬼。

2.阳痿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在希腊古城特尔斐的阿波罗神殿上刻有七句名言,其中流布最广、影响最深,以至被认为点燃了希腊文明火花的却只有一句,那就是:人啊,认识你自己。

当西方思潮涌入,我们也被这一句富有哲理的话语点燃时,有多少人能感念起,我们的老祖宗,早已说过了与之相似且更加深刻的话语:人贵有自知之明。

一个是自知,另一个是自知之上的自觉。我们如何自知、进而自觉呢?身体,是生命赋予我们每一个人的平等入口,是首要去观察、学习的对象,它的智慧即是造物主的智慧。比如,入冬了,北风吹起,身体自动地发抖、瑟缩,这是在鼓舞阳气,预防感冒,同时也在提醒我们:添衣避寒。如果我们不听从身体的善意劝告,很快,感冒、发烧就开始发作了。

阳刚,是男人的全部!?

王琦教授:

确实,身体的自然反应是一种富有深意的表达。我们往往只停留在身体显示的负面信息上,忘记了回头去抱以感激。男子阳痿,女子的性冷淡,和着凉后打喷嚏、感冒后发热的道理是一样的,都是在提醒你,身体已经启动了自我保护功能了,是提醒,甚至是警告,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受伤"了。身体里可能有些个环节配合不上,你需要自我保护了。

来诊室看病的人,对于阳举不力这样的事情,先是恐惧,害怕自己从此被枕边人看不起,一心想着如何重振雄风,就开始吃补肾药、壮阳药。其实,身体呀,是非常科学的,它不想这么做了,不能这么做了,一定有它的理由,你不能一味强求,这相当于置它的警告于不顾,一再姑息自己或有意或无意的引火烧身行为。

今天,我们走在大街上,随处可以看到一些误人的广告,贴在电线杆子上,公交车站台上,胡同巷道的墙上,甚至报纸、杂志、电视里都有,它们讲什么呢?你不是不亢奋吗?你吃了这个药就管用,这些就是"壮阳药";城市里还开满了或明示或暗示的夫妻生活用品店,如果只想着一时痛快,买了这些所谓的"壮阳药"来服用,以后的麻烦可就大了,它把你这个称职的报警机能给破坏了,把警铃给关了,还火上浇油,多可怕呀!你感觉这个药物好像挺管用的,说得严重点,实际上它正在要你的命啊!

我们国人,在这个时代生活,同时受着传统东方文化和现代西方文化的影响,观念上有不少矛盾,比如说:传统文化强调要节房事,说"十滴血一滴精",男子要自重;西方科学研究却分明说精液精子不过是一些含有特定蛋白质成分的体液,没什么可稀罕的,不需要节制。听谁的呢?很多人半开放不开放地听起了"欲望"的:不节制+大进补,以求无咎。然而,祖宗终究是说过这些禁忌的,不节制的时候,这些禁忌就像一道咒语,让男人们心生惶惶然。到底什么样算节制,什么算不节制呢?

对这个基本标准首先要有个概念。唐代的大医孙思邈在《备急千金方》中写道:"人年二十者,四日一泄;三十者,八日一泄;四十者,十六日一泄;五十者,二十日一泄:六十者,闻精勿泄,若体力犹壮者,一月一泄。"夫妻生活的频率首先依年龄而定,其次才看体力情况。然而,年龄在现代人看来,不算什么,似乎锦衣玉食就可以保住青春、美丽,年轻人自然不在意,中老年人也有不少人在拼命证明自己的能力,更糟糕的是,事业有成的中年人往往面临的诱惑也更多。

这种以性能力来证明自身能力的方式,有时候真的很让人觉得悲哀。保重生命,才是第一位的事情,也才能更长久地享受人生。

一位传播传统文化的居士,陈大惠先生,他提出了一个值得大家深思的现象:现在川菜在全国各地流行,为什么?爱吃川菜的往往是年轻人,又是为什么?深更半夜十二点之后,街头巷尾的麻辣烫摊子上生意最是红火,又是为什么?他从这样一个角度提供了一个答案:现在年轻人纵欲的太多太多啊!就是因为现在过度的思想解放,性解放。有的人会觉得这种原因风马牛不相及,但是,从中医学对人体的认识来看,这是有道理的。过于频繁纵欲,肾精来不及化生,它就需要脾胃的超负荷供养,但脾胃化生气血的能力是有限度的,它也被连带着压榨伤了,味觉系统整个儿的也受到牵连,口很淡,同时又很饿,怎么办呢?就必须得吃那些个有味觉刺激性的食物。整个社会的饮食风潮就表现出一派的麻辣倾向。

辛辣的食物源于一些地理环境过于潮湿的地方,像四川盆地、湖南等地方,在这里生活,适度吃些辣椒有助于身体排湿。但在北方的平原和沙漠地带,这会耗损身体的津液,导致身体偏燥,根据妇科大家柴蒿岩的临床观察,还会引发一些严重的妇科疾病。

总之,凡事要适度,伤着了再怎么补也很难完好如初。我建议大家自己体会,把握一个舒适度,夫妻生活后次日没有精神不振、头昏、疲倦不适等症状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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