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翻覆,狂风骤雨,呼啸的冷了人心,惊了人情。
近天亮,新皇独孤清然回了云水斋。匆匆来,匆匆又去,因着临近早朝了。他人不明,其实这一遭只是为了换回假扮独孤清然的炎。退下那一刻,炎的眼神不经意一暗,他从来就没有与她并肩而立的资格。
那瞬间的黯淡仍是入了洛晓冉的眼中,莫名心中钝钝一痛。她爱清然,付出了全部,这一世注定她辜负了他的情。
独孤清然一直有留心当然不会错过,只是他并不想,甚至不能做或说什么。炎对晓冉付出的爱至真,至纯,至深,这些都是他所不能比拟的,但他却幸运的得到了晓冉的爱。在洛晓冉盈盈目光中独孤清然去早朝,炎退下,一如往常退入她所看不到的角落里。独对一室的空阔,想起刚才身影交错的一模一样二个男子,洛晓冉轻轻一叹。
早膳时分,宫禁已然撤消,四处可见人影流动。用过早膳时辰尚早,洛晓冉去了太后宫中请安,太后醒着,但人昏沉沉,没有精神和力气。良妃也在,但看起来气色不佳。
“晓冉,你。。。”良妃欲言又上,心疼了轻轻一叹。
“娘,我没事。”勉强一笑。洛晓冉知道良妃的叹息,但她不曾为这后位,妃位而计较。计较于爱的完整和平等,互相信任,互相扶持那才是她要的。
良妃温婉和善点头,“身子好些了吗?昨日的事,娘与太后都听说了,你的伤。。。”
“没大碍的,只是皮外伤,没伤着筋骨。娘不用担心。”洛晓冉乖觉的安慰道。
未作声,良妃与太后同时轻叹。人总有生死,见惯后宫风云,比曲贵妃更惨烈的死法即使没亲眼见,也听过,但无一有曲贵妃之死来得胆寒和惊心。因着她的狠毒,无形中把独孤皇室推入深渊,二十多年间,被人一点点的剥开神秘外衣,一点点谋划细微,如棋子摩挲在指尖,放入棋局,慢慢下。。。楚源风深谙如何让他的仇报得淋漓尽致,如何在仇人的心中撕开无法弥合的伤口。那种痛太沉,沉得太后甚至皇帝穷尽所有也无法背负。又岂是曲贵妃的死所能治愈的。
从太后宫中出来,阳光明媚晃眼,迎着那火红的圆球,洛晓冉微失神又笑,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一秒,一分,一时,一天,时间如滔滔江水奔涌而过,刹那成为永恒。就如她,迷失在时空的苍茫,恍然分不清这是何方,她是谁?现代的特工,是古代的王妃。
秋风轻掠,拂动了她的衣袂,浅浅一笑,她是现代特工,也是古代王妃呢。二世际遇,二次绕过生死,还有什么是更难的?如登极顶蓦然有种一览众山小的豁达,转身离去,步伐从容淡定。
正走着隔了一道宫墙,听着太监尖锐的叫骂之声,“你个死蹄子,敢还手,来人,拖下去往死里打。”
一怔,洛晓冉辨了辨方向,微呵,原来不经意间她居然走到了曲贵妃的宫院来。忆起昨日之辱,冷冷淡笑,她从不认为自己是恶人,但对那种圣母般的善良也嗤之以鼻。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本是天经地义之事。
思忖着,瞄了眼随伺身畔的四个宫女,这是今早独孤清然吩咐调来伺候她的,意料之外卉儿居然就在其中。冲着卉儿微扬了头,瞧着卉儿会意一笑,洛晓冉邪笑的勾了起唇角,悠闲的绕过朱墙迈进曲贵妃的宫院。
院中很热闹,三个太监正与一个宫女厮打,微挑眉,洛晓冉识得这宫女是小秋。在他们身后,跪了一地的宫人。仔细辨了辨了,昨日那嬷嬷还有小枫那丫头也人丛中,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娘娘”一个太监扬头,瞧到洛晓冉站到宫院门口吓了一跳,赶紧跪下磕头。这一声,又跪了不少的人,“娘娘。”
“没事,本宫只是来要三个人,小秋,小枫,还有那个,那个什么嬷嬷。”温婉的笑着,洛晓冉纤纤细指点向那日的那个蔡嬷嬷。
“娘娘。。。。”领头的太监微顿,可没敢说下句。皇城中哪个不知曾经的福王疼福王妃若命。
“没事,你只管与你主子说,本宫没有得力的宫女使着,想亲自挑选几个。正巧这三个东西昨日伺候了本宫的,本宫今天且想要了她们,若再疑异自让你主子前来找我。”洛晓冉淡淡的。
早已油滑如泥鳅的太监一听算明白了,敢情这三个昨日得罪了这位娘娘,得,“娘娘要了,谁还有说个不字。来人,带小秋,小枫,蔡嬷嬷送去娘娘处。”
小秋,小枫,蔡嬷嬷偷眼瞧着洛晓冉,不自禁冷汗涔涔。尤其蔡嬷嬷,一脸横肉跳了跳,闭了闭眼睛,趁着几个小太监来拉她这际,倏然起身,急如风啸而掠,决绝的撞头宫门前的石柱上。碰,沉闷的声音,迸着鲜红与肉白的浓稠碎沫飞溅,满头的青丝也挡不住那腥红漫延,在石柱在沾上一片刺目的,蜿蜒而下,没于她的软倒的身下。
抽气惊呼不止,洛晓冉垂眸掩住一目的讥诮。怕了自己作恶多端不得善终吗?怕也如主子一样受尽折磨吗?倒也刚烈,用了这样的法子求了解脱。若是曲贵妃是恶贯满盈,那这仗势欺人的蔡嬷嬷也算罪有应得。
人都说死了,死了,一了百了,但生前欠下的所有帐,只因眼这一闭就了结?就如她一身的伤,不会因着曲贵妃死了,蔡嬷嬷死了,所受的毒打和针扎之痛就消弥。可能是昨晚楚源风带来的刺激太过强烈,燥动的心竟在他出鞭的瞬息觉得痛快。
微蹙眉,哼了声,“这是随主子尽忠,还是为恶心虚啊。”
“回娘娘,这老婆子就是作恶心虚,想曲娘娘在时,这宫里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受她欺负的人多了。如今定是怕了。”
微叹,洛晓冉淡淡“今日的果,自有前尘的因,因果循环,善恶自有他。”瞧向那个领头之人,“你且处置吧,至于小秋,小枫,给本宫带上。”说着睨了眼卉儿,转身即走,卉儿与另二个宫女面无表情的准备带上小秋,小枫。她知道,不明她说,这蔡嬷嬷只会一顶芦席卷了这一世的恩怨。
走出几步,宫院中如意料传来打斗声,微冷一笑,烟儿说过,曲贵妃院中几个贴女宫女都会武功,这也是她嚣张的资本之一。再有过人的胆识和手段,圆滑通透的处事之道,娴雅雍容的外貌,这样的女人是美丽的,更是强大的。当然若背后没有楚源风执局,她的一生一如庭上的秋菊占尽风情。
微出神走出不远身后传出脚步声及挣扎着闷哼声,浅浅回眸,小秋与小枫如二个不根僵直的木棍,直挺挺的睁大黑眸,瞪向卉儿。淡笑中,洛晓冉与卉儿对视一笑,而后拿出独孤清然与她的令牌,带着小秋,小枫出了宫城。
福王府门前。
大门紧闭,门前少有车辆经过,很静,一派安宁。门前站了二个家丁打扮的男人,瞧着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自家门前,谨守持礼的上前恭候着,直到洛晓冉下了马车,二人蓦然微怔,“王妃。。。”神色一僵,又笑道:“娘娘。。。”
温和的扫了他们一眼,洛晓冉轻轻抬头望向福王府三个大字,仿若昨日如才见其颜,犹记得那个腼腆的二哥,于阳光下站在大门一侧对着她笑。往日的一幕幕穿梭眼前疾驰而过,似片刻之前,却滞留成一段回忆。
进了福王府,穿堂过厅,迎面管家匆匆迎来,“不知娘娘回府,老奴。。。”
轻笑温和,“不用拘礼,我只回家看看,取给东西。”
福王妃的随和平易近人早已入心间,管家并不吃惊,倒是笑容温和慈善起来,“王妃,可是要整理什么东西,老奴去找人手?”
“不急,还是回家舒坦,给我杯茶。”
“是”管家含笑退下张罗。
半掀杯盖,新茶的清香弥漫,洛晓冉闭目提鼻,嫣然一笑,“好香。”一如个孩子,逗得身边的四个宫女暗自失笑。卉儿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其它三个倒是悄然生笑,这娘娘果然如传闻的好性子。伺候这样的主子,倒也是种福分。就是二个棍子似的小秋和小枫也暗自偷笑。
这时,从殿外走来一个女子。一身粉紫的罗裙,似清荷初绽,轻移莲步中摇曳生姿。及近,一肌妙肤,弱骨纤形,秋波微转间至有说不出的千娇百媚,是她,雯美人。
雯美人唇角带笑走进正殿,对着正位上的洛晓冉盈盈福身,丰润的身姿柔婉若水,娇媚入骨,瞧之不禁让人骨酥神醉。“姐姐”娇柔的声音似莺歌轻啼,甚至是悦耳。
“姐姐!”洛晓冉淡淡一笑。“雯,这个称呼似乎不妥吧?”
“有何不妥?”
“你非是我的妹妹,也非是清然的夫人,何来这姐妹之称?如此既是污了姑娘的名节,也污了清然的清白。”
本是笑若春水闲花的雯美人,微羞带怯的敛了笑,“娘娘这是何意?府里府外,有多少人都知晓,雯是王爷的人呢。”
呵呵。。。洛晓冉淡淡一笑,“这福王府是清然,当然这府里的人都是他。没错。”
闻听,微冷俏脸雯凉薄一笑,“原来娘娘容不下雯。既如此,雯知错,雯告退。”说着不等洛晓冉搭言,雯轻盈若蝶转身离开。看着她的轻然离去的背影,卉儿及身边的几个宫女皆是微蹙起了眉头。她会武功!一个舞女怎么会有一身好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