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抱着石块忽然转过身来,璃欢一行人正紧绷神经,严阵以待。
"救救她。"
声音干哑枯涩,其中包含的希冀与绝望如冰火两重天,凸凹不平的脸上好似经历了炼狱般留下痕迹,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透出决不妥协的坚决。
陌重自顾解除了周身的屏障,其余人也渐渐放松下来,没有感受到男人的敌意,便不需要设置结界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男人手中的石块中,那石块竟如同心脏般缓慢的跳动。
陌重轻点璃欢的肩,璃欢会意,屏气凝神,开始窥视男子的记忆,陌重和钟灵喻都牵了璃欢的左右手,闭眼沉思。
钟灵喻刚刚闭眼,忽然又想起一旁的段生便伸手去牵他。段生愣愣感受手中温润细腻的触感,俊脸微红,却也没推脱,闭上眼,竟似来到另一个世界。画面飞逝,但众人已接收到男子要传达的信息。
原来那石块中竟封印着男子的妻儿,男子将所有灵力都用来维护妻儿生息,已经无力在解除封印,他是来求救的。璃欢叹气,世间尽是痴情人。不过,这封印却比阵法麻烦许多,紧握住钟灵喻的手,她绝不会在让她消耗灵气来救这一堆癞蛤蟆了。
陌重也是沉默,思考着和璃欢同样的事情,他虽强大,可偏不熟悉咒术之道,钟灵喻的反生术,便是在六界也是少有的,极难恢复。
一时间,无人言语。月光冷清,绿雾迷离,行人毫无目的的行走,目光呆滞,庆祝的红色丝带还在空中飘扬,除风声外,一片死寂,宛如人间炼狱。
男子忽然大笑起来,苍凉的声音震的人心酸,催动灵气,妻儿已不能再等,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试一试。
一大口血喷涌出来,众人也随着男子生命的消散破阵而醒,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画面,男子的身体开始变的透明,面目狰狞,因为那石块已经出现裂痕,若是石块崩离,前功尽弃。
丝丝红线环绕在石块周围,那样熟悉的颜色,优美的飞舞缠绕,她到底还是心软了,璃欢握紧了拳头,这样的画面,任是谁都会不忍吧。
片刻后石块外表破裂化成冰晶遇水而溶。凹凸不平的冰面下,是男子用心守护的生命,作为代价,她们也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钟灵喻虚汗淋漓,小心翼翼将冰晶放进河中,就近靠在段生身旁休息。男子已完全消散在空气中,陌重挥袖,绿雾散尽。
众人惊醒,纷纷跪地,善人,神仙,除魔救人不绝于耳。陌重见此粥了眉头,情况有些不可收拾,本想在皇城安静住着,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璃欢在一旁却是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随后牵了陌重的手,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
"回家吧。"
陌重低头,任她牵着。
"好。"
一路上,路人随行,喧哗不断,行至门前,又是一阵惊叹。院子本是被陌重罩起,看着平平常常,这会儿陌重撤了结界,这才显现在世人眼前,一众人后知后悟,尊崇之心又一阵轩昂。
陌重先进了府,不顾门外碎语闲言。璃欢把着门边向外看寻找钟灵喻的身影。
钟灵喻一半身子都压在段生身上,如此已是勉强,耗损灵气太多眼前模糊一片,勉力支撑不晕过去。她虽是好奇段生怎么这般安静,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为何不救他,你可以的吧,就像救我一样。"
段生停住脚步严肃的质问。忽然间的停滞带得钟灵喻险些摔倒,面对他的质问无言以对,若不是为了救这身体的主人,他的未婚妻,她又怎么会虚弱成这个样子,真是个白眼狼。
苦在这一切都无法解释,她也无力去解释,暗暗咬着嘴唇坚持,裙摆下的双腿已经开始颤抖,隐藏在夜色下,看不出一丝端倪。
"先回去。"
钟灵喻满头大汗,嗓子也干干涩涩的已经是严重虚脱,现在最主要的是养好身体,不然怎么还给他一个完好的未婚妻。若是能要来陌重炼的药,养好着灵体的虚弱倒也不需要太久…
这边钟灵喻想着那边段生却一动不动,似乎是不满意她的回答。钟灵喻也渐渐磨平了耐心,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缓缓直起身,不借助他她也可以回去,扶着墙壁缓慢移动,心中却是越想越气,忍不住回头大喊。
"我是自私,你能耐我何。"段生也恼,想去扶住步履蹒跚的女子就是拉不开步子,也不舍得扔下她一个人回大船上去,赌气的站在原地。
钟灵喻没想到自己会这样狼狈,接近力竭了又不想在段生面前倒下,捏个决求救璃欢,下一秒璃欢就来了,掺着钟灵喻看都没看段生一眼,迅速闪进府内。只留了一串清亮的声音在段生耳边。
"姓段的,别在来找我家灵喻了。"
来往的行人都驻足在府邸前,激动的讨论这座忽然出现的建筑和里面的人。段生在原地愣了会儿,气恼着甩袖离去,刚到码头侍童小风慌忙上前,恭敬行礼。
"少爷,老爷急信。"
抿了口茶,平日最喜的龙井此时也失了味道,拆开信件无非是让他抓紧带回钟灵喻尽快完婚。
字句间语气焦急,看的段生却是愉悦。本来还对璃欢的逐客令耿耿于怀,这下可有了借口。
钟灵喻,我的话不听,你未来公公的话也不听么。
心情大好,抬手示意小风熄灯睡觉。
府邸前的人群还未散今夜注定无眠,被人群吵得心烦的璃欢,虚弱难忍的钟灵喻,下了婚帖的段府,丢了尸身钟府,刚刚驾崩了太子的深宫,月光下面色凝重的陌重,还有暗巷内孑然独立的白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