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火一向爱好干净,见夜朔月拖着这么个恶臭扑鼻的死尸,很不高兴的捂着鼻子说“拖着个死尸回来做什么?这水里那么多死尸,不欠他一个。”
夜朔月说“或许还没死,泥沼刚漫过鼻子而已。还好你留了个心眼,不然我们船过去,肯定就跟刚才那艘船似得陷入泥沼中了。”
凤凰火听他一吹捧自己,甚是得意,也就没再关心这个“死尸”了。夜朔月用了一些清水给他清洗干净。摸了摸他的心跳,虽然很微弱,但应该可以尝试。便给他输入了些真气,那小巫的心脉果然开始慢慢恢复了过来。夜朔月又给他喝了点水。让他平躺着。
直到第二天中午,这小巫才跟其他几人一起醒来。这一觉他们都觉着累坏了,醒来看到船上竟还多了个人,都甚是差异。夜朔月便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跟他们一五一十的说了。然后走到小巫的面前,问他叫什么,是否还记得什么。
小巫显然比他们还要诧异,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到了别人的船上。他说“我叫李明清。我们原本一直都睡觉来着,但第一天晚上,我晚上起夜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一个师兄跳了下去,第二天又有一个跳了下去。我被吓坏了,晚上还做着噩梦,师兄们说他们在下面等我,让我快点去找他们。后来,这个船上便只剩下我和师父两个人了,梦中,师兄们所说的下面是个美丽的天堂,师兄们说下面是个快活的地方,让我快点去找他们,我不知怎么的,就也跳了下去。”
夜朔月又道:“你师父并没有跳进那泥沼中?”
“我不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师父还说,让我先睡,他守夜来着。”
夜朔月与夜曦月面面相觑,北斋的斋主乌严,要么也跳进了那泥沼中,要么就是被白芦希她们的人捉走了。
夜朔月又问小和尚“你们来的时候,你师父有没有收到西斋的书信?”
“收没收到书信我没看到过,所以也不清楚。但我们来之前,师父说过沿路不可张扬,要隐秘前去。”
夜朔月沉默着拍了拍小巫的肩膀,让他先好好休息。夜曦月拉着夜朔月的手来到了甲板上,夜曦月说:“哥哥,你说,妙行长老死了,紫衣姑娘为什么没有给其他斋舍送讣告呢?而北斋的乌严长老为什么又让他们隐秘行事呢?悼念用得着隐秘吗?”
夜朔月叹了口气“这其中太过纷繁复杂,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就目前来看。西斋确实是个龙潭虎穴。现在你们已经梦咒深种,我很担心有一天你们会被梦咒困住,再也出不来,就像明清的那些师兄们一般,所谓杀人于无形,大抵就是如此了。”
夜曦月看着天上泛着灰白色的太阳光,心情甚是低落的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对夜朔月说“哥哥,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做同一个梦,梦里,我杀了你,杀了嫂嫂。”
夜朔月知道她的心魔到底还是在他新婚之夜杀了他的这件事,伸出手臂将她搂在胸前,安慰她道:“我知道,那时的你不是你,现在红姬既然已经放下怨恨去轮回了,你又何必执念于此,放下吧!不要再想了,不用对哥哥感到愧疚,哥哥永远都是最爱你的人,可以包容你做错的任何事情。”
夜曦月的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打湿了夜朔月的衣衫。“斯人已逝,妹妹终究欠哥哥一个新娘。”
“如果有来生,哥哥等着妹妹还给我一个新娘。”
夜曦月擦了擦眼泪对夜朔月点了点头道“一定会的。”
七月樱醒来之后也一直很惆怅,这还是凤凰火第一次看到七月樱如此多愁善感的样子。凤凰火点着烟斗,外面的风有些大了,火苗在风中凌乱。凤凰火懒散的靠在了舟栏杆边,吐了一圈烟雾,烟雾的中间是那个微弱到灰白的日光。“有心事?”
七月樱看着遥远的天际眯着眼眸,她说:“还记得北荒之行时,我说过,我是为了什么要去盗取净妖壶的吗?”
“你说你为了你从未谋面的父亲。”然后苦笑了一下继续说:“当时我跟夜曦月都对你表示质疑?”
七月樱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当时并没有说谎,不过也有说谎的地方,那就是我早就见过我的父亲。”然后继续看向遥远而缥缈的天际继续道“我从小我们家女神大人就从来不跟我提我父亲的事情,也从来都不许我提,只要我提了,她就会喝骂我,然后把我关禁闭。后来我就真的再也不提了,有一天我偷偷从其他巫神的口中得知,我的父亲是个水鬼,就被关在昆仑山以北的黑水之中。小的时候我偷偷去过黑水中。我的父亲像个猴子一样的被关在水牢里。牢笼周边是巫河结界。他满身破烂,邋遢脏乱。黑黝黝的在黑暗的黑河之中宛如地狱之鬼。许是血浓于水的关系,后来只要我一有空就会偷偷去看望他。上次我从暮婆婆身边溜走,又去了一次黑水中。当我知道净妖壶可以炼去身上的妖气之时,我便打定主意要获得净妖壶。”七月樱停顿了一会儿,好像在思索着自己为何要打定了主意般继续道:“你知道像我这种对自由极端渴望的人,怎么能够受得了自己的亲人被永远的关在暗无天日的水中地狱呢?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要用这样的一生来承担呢?退一万步,不说我跟他感情如何或者即便没有感情,如果我有一个宠物狗狗,我也绝对不能容忍它被一辈子关在笼子里活着的。那我宁愿从最开始就不去养它,那样起码,它是有机会遇到一个可以给予它绝对自由的主人。”
凤凰火是个绝对自由的神仙,她没有被限制自由过,所以不能理解不自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生不如死。七月樱是个叛逆倔强的孩子,轻易从不流泪。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但心中却已下定决心要帮她,他看不得她难受。
小道士是个不知生死为何物,也不知悲喜为何物的人,看着床上这一两两的悲戚戚,甚是不解,蹲在了李明清的身边打算跟他吹吹牛皮,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因为李明清又睡了过去。小道士百无聊赖,打算去云溟水沼里捉点鱼上来解解馋,这天天在凤羽舟上,他们几个不是妖就是巫师,都是不知生命要素为何物的东西,前两天带的干粮眼看着也快吃完了,今天说什么都要开开荤才行。
可刚打算跳下去,就见下面一个死尸瞪大了眼珠子飘了过去。打了个激灵不免一阵作呕,想想那些鱼都是这些尸体养的,终于还是决定继续啃干饼吧!
湖上雾渐浓,前方又因着结界而走不出去,现在可谓是进退维谷,小道士终于忍不住的对他们说:“那个!你们能先不伤心难过了吗?你们不用吃饭,可我小道士要的呀!现在干粮已经吃完了,我们要是还找不到出口,我这肉骨凡胎就要先下去喂鱼了。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呀!”
七月樱这几日被噩梦缠绕,倒是忘记了他们现在已经身陷囹吾,对小道士说:“水上的东西,还没有我七月樱破不了的。”她撑起了自己的消凉伞,几个飞跃脚尖点水,在一个空旷的没有芦苇和茂盛水草的地方,她将自己的消凉伞往空中一扔,消凉伞在空中旋转,五彩缤纷的宝石们在这昏暗的空中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八个夜明珠如流星般投向了八个方位,七月樱在伞下念动咒语,夜明珠在八个方位只有七个闪出皎月般的光芒。光芒所在之处便是一个硕大的恍如大锅般的潋滟结界。
消凉伞依旧在昏暗的空中旋转,七月樱三步就两步的回到了凤羽舟上,指着西方对他们说:“兑位可走。”
小道士好奇道:“真奇怪,这个结界,竟然没有封锁兑位。”
七月樱说:“兑位属泽,其他方位的结界都是施结之人强加来的,而这茫茫云溟水沼本就是一个大大的自成方位。想来是施结之人也是利用这个便利条件,却不想这自成的方位,就是结界最为薄弱的地方。泽外表平静,底下却流动不息。曦月你的眼睛好使,看着那夜明珠所映射出来的结界边界,快到边上的时候,我们就弃船从水底游过去。”
“好!”
水底的水质与景物实在是不怎么好,时不时的还能与结界中的死尸来个亲密接触。还好现在的他们都是内心强大的,上来之后,夜曦月与七月樱硬是忍着没狠吐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