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豹最终被开到了安宁河边一处人迹罕少的沿河公路旁,肖天航被褚南东赶下了车,让他自己回基地。
车厢内,陶兮初坐在副驾驶的位子,斜着眼做贼心虚地观察着褚南东的反应。
太阳还斜挂在天上,其实并不冷,但是X市的气候很怪,一到下午五六点钟的大晴天里,总是喜欢刮风,这风还不小,河边的公路其实就是土路,风一吹尘土飞扬,陶兮初刚皱了皱眉就看见自己一侧的车窗玻璃自动上升,将漫天尘土结结实实地隔绝在窗外。
一回头,就对上正看着她的褚南东那凌冽的目光,明显在等她主动解释。
陶兮初现在的心情很乱。
褚南东明明已经知道自己是冒牌货了,不但没有将自己送交给基地领导,反倒告诫肖天航保守秘密。他现在应该仍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他的这一系列反应很反常,她确实有点搞不懂他。
陶兮初飞快在脑子里分析了一下自己此时的处境。
她现在无非两个选择。
一个是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样做的问题在于,褚南东是否会为了巴结家里的老头子而出卖自己。
一个是不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另编一个理由,但是如果编得不好露了馅儿的话,她很可能被扣上类似间谍这样的帽子,到头来还是得求老头子来收拾烂摊子,用这种方式“通知”老头子似乎更难堪。
两条路都不是她要的结果。
褚哥哥。
对,褚哥哥。
如果将真实身份和盘托出,再搭上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这一条,是否可以说动他帮自己继续瞒下去?
陶兮初刚觉得看到了希望,再看看褚南东那******冰山般沉寂的脸,那点希望突然变得很渺茫了。
可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陶兮初一咬牙,“褚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轰……
纵是沉稳如褚南东,他此刻的反应也清晰地看得出,陶兮初的这句话给他的震撼有多大。
陶兮初对褚南东的反应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这么吃惊,说明他确实记得她,嗯,不错,也许他真的会心软帮自己呢。
而在陶兮初自作多情的内心戏的时候,褚南东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反复。
她是,陶岭越的小女儿。
陶兮初一鼓作气,在褚南东还在反应期的时候连续进攻。
“褚哥哥,当年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都不跟我道别,我等不到你上学回来,哭得好伤心,没有人愿意背着我玩儿,只有你一个,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陶兮初见褚南东的眼神柔和了许多,继续“以情动人”:“我跟家里的老头子闹别扭才躲到这儿来的,可没想到老天居然让我在这里遇到你,你知道吗,当我得知你的名字的时候有多开心,可我也害怕,怕你记不得我了,所以都不敢跟你相认。”说到这里,眼睛里已经是一片氤氲。
陶兮初对自己的演技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直停不下来,“褚哥哥,你不要告诉我家那老头子我在这里好不好,要不然他很快就来抓我回去,我还想和褚哥哥再多待一段时间,好不好褚哥哥……”
一席话说完,陶兮初感觉自己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还得继续扮可怜状,偶尔还抽泣几声,等褚南东发话。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褚南东沉默良久才开口。
陶兮初心虚,但还是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你真的是,陶小猪?”
嘎?啥猪?陶小猪?
这难道是小时候他给自己取的外号?
虽然陶兮初很反感这个名字,但为了大局,她还是迅速地点头,“是啊是啊,我是陶小猪啊,褚哥哥你真的还记得我?”作一脸喜悦状。
褚南东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睛,黑眸显得更深了。陶兮初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劲,所幸不想了。
晃神间,陶兮初的两只手腕突然被紧紧箍住,褚南东手掌一发力,就将陶兮初的脸拉到了自己眼前。
陶兮初吓了一跳,“啊”了一声眼前一张冷峻的脸庞突然放大,眉头微皱,眼神敏锐,嘴角却挂着似有似无的坏笑。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想我?陶……兮……”
“当然了,褚哥哥,我陶兮初可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小时候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忘记你呢!”陶兮初抢着表态。
陶兮初,陶兮茉。
褚南东终于不再冷着脸,大笑了起来,他已经放开了她,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笑声在紧闭的车厢内显得更加突兀,陶兮初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弄得不知所措,只能干巴巴地陪着笑。
这姑娘说谎的本领看来是一点儿也没改善。
陶小猪?
果然随随便便就可以把她往沟里带。
不过她是陶岭越的小女儿这个事实倒确实让他心情大好,最近是好事连连啊,他来七二基地三年了,调查的事一直没有进展,最近又是陶小松又是陶兮初的,都主动跟他套近乎,看来好事将近了。
“好!陶小猪的忙褚哥哥肯定帮,放心,我会守口如瓶,让你在这儿玩儿个够,怎么样?”褚南东一副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从挡风玻璃透进来的夕阳浅浅地铺在他小麦色的脸庞上,更显得黝深淳厚,竟是让人觉得那样的,怪异?
他是会露出这种表情的男人吗?
陶兮初竟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这是,搞定他了?
周一一大早,陶兮初前脚刚一跨进办公室,已经早早到了的韩小湘就冲了过来,一边接过她手中的包一边笑嘻嘻地问,“小陶姐,我的翻译稿呢?”
陶兮初一怔,翻译稿?
“呀!我把这事儿给忘了!”陶兮初一拍脑门儿,她是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周五下班前Boss临时布置的任务就让她忙到下班,又经历了那么一堆事儿,她哪儿还想得起什么翻译稿呢。
韩小湘要抓狂了,“小!陶!姐!后天就是圣诞节了!自助餐明天平安夜晚上就要开始!菜单翻出来还要找美工设计、打印,可是现在,你告诉我你忘了!你要了我的小命儿啊~啊~啊~”
陶兮初被韩小湘搞得哭笑不得,“姑奶奶,姑奶奶,淡定点儿啊,我马上翻,马上翻还不行吗?”
说完赶紧开电脑开始一大早的忙碌。
唉,自己一直看不上的小秘工作居然也有把自己整得手忙脚乱的时候。
又想起前两天和褚南东的对话了。
聊到最后两人都心平气和了不少,闲聊间,想起之前陶兮初对着电脑忙报表的样子。
褚南东:“我倒是没想到,锦衣玉食惯了的你,居然愿意在那个什么博洲酒店里当个秘书。”
陶兮初:“我可不是什么娇小姐好吗,再说了,这么个小地方,哪有什么专业对口的工作让我选……”
褚南东:“你学了什么冷门儿专业了?”
陶兮初嘴角一翘,口气里不无自傲:“飞行器动力,国防生,已经大四了,怎么样?”
褚南东眉毛微挑:“那来我那儿吧。”顿了顿,“我可以帮你用其他身份。”
陶兮初眼睛一亮:“试训大队?真的?”
褚南东:“嗯,实习生这样的廉价劳动力我求之不得。”
陶兮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