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蜂蜜水下肚，陶兮初觉得不论是胃还是额头，都舒服了很多，也不知道是蜂蜜水的功效还是心理作用。
放下水杯，陶兮初轻轻摇了摇头，确定真的不那么疼了，她才敲了敲玻璃隔拦，韩小湘仍是一副苦大愁深的模样抬头。
“你先忙别的，菜单给我。”
韩小湘惊喜地睁大亮晶晶的眼睛，瞬间又暗了下去。
“小陶姐，要不你先休息休息吧，我看你挺难受的。”
哟，这会儿知道关心别人了。
“我已经没事了，赶紧的，一会儿快下班了。”
韩小湘屁颠屁颠地将好几页菜单递了过来，风风火火地去签申购单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对着Boss的房门揶揄她。陶兮初失笑，刚打开文档文件，总裁办公室的门就开了。
呃，好尴尬。
这是陶兮初的第一反应，耳根突然又烧了起来，赶紧将目光重新回到电脑上。
欧阳墨宇亦是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就恢复了Boss的那张冷脸，往陶兮初桌子上扔下一叠蓝色账单，“统计一下提成，给我做个报表出来，下班前给我。”说完径自走了出去。
陶兮初恨恨地咬了咬牙，她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宴会厅这个月已有的账单，收银那里的账单一式三份，白联和蓝联分别给财务和成本，黄联部门留底。
而所谓的提成是酒店为了提高员工向客人推销一些特别餐饮产品的积极性，制定了一系列提成规则，而这提成报表则是由餐饮秘书在做，她陶兮初只在那个岗位上待了一个星期，但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所以当她确定Boss要她做的是餐饮秘书的工作的时候，她莫名其妙地发了几分钟的呆。但陶兮初的脑子还是很灵光的，几分钟时间她就想明白了。
Boss这算抽查？
难道他在怀疑马天磊在提成上做手脚？抑或只是例行公事的抽样监督？
不管怎样，这工作还真得她这个总裁秘书来做。
陶兮初看了看时间，马上就快五点了，她迅速从某个命名为“模板”的文件夹中找到了销售提成统计报表的模板，开始一张张翻开账单。
宴会厅的销售提成产品最常见的就是宴席看台，为了提高员工主动服务的意识，每次看台根据餐标都有不同程度的提成，但每张台最多亦不超过十块钱，其他的主要就是酒的开瓶费、一些特殊菜品的提成，单位提成金额也少得可怜。
吃过饭陶小松坐上自己的车回了团部，褚南东拒绝了其他三位一起打车回去的建议，推说自己还有点事，晚点再回基地。
其他人倒没有坚持，毕竟一辆车坐四大男人还是拥挤了点。
和其他几人告别后，褚南东给肖天航去了个电话，让他开着自己的猎豹来接他。自从武子杰不在后，肖天航就成了褚南东的“通讯员”了。
褚南东重新进了酒店大堂，电梯门打开，他一抬脚走了进去，伸出手指在楼层键上轻轻一按，数字“3”瞬间亮了起来。
陶兮初赶时间又怕出错，正专心致志地埋头翻着账单，全然没发现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推开。
这类繁琐又没有技术含量又机械的工作一向为她所不齿，内心愤愤，竟不自觉蹦出了嘴。
“开瓶费10元/瓶，鲜榨果汁5元/扎”，送餐服务500元以上5元/单，”顿了顿，“我去！包间看台2800以上餐标才20元/桌？”一副不可置信的口气，“这都什么破提成啊，就这几块钱也用得着绞尽脑汁费尽口舌？这几个子儿能干什么……”
喋喋不休仍在继续，褚南东深不可测地笑了笑，伸出左手看了看时间，终于还是在隔栏上敲了敲。
陶兮初抬眼见是他，略微惊讶，但很快猜到他估计是吃完饭顺便来找她，刚才敬酒的时候他明明认出了她的。
想想也就释然了，那就一起回去吧，正好摸摸她这个“褚哥哥”的底。
陶兮初抬了抬眼示意他在旁边的黑色沙发上坐会儿，鼠标键盘齐上阵，现在就差最后的统计分析了。
褚南东并没有按她的意思坐下，而是绕过隔栏堵住她出入办公桌的通道，抬臀往她办公桌上就是一坐。
陶兮初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忙乎。
褚南东伸了伸脖子看向屏幕，余光扫了扫桌子上有些凌乱的账单，微微皱眉。
“不要那么喜欢自言自语，小心被人听了去。”
陶兮初刚好做完最后的汇总，动了动鼠标点击打印，这才把目光从显示器上移过来，莫名其妙：“凭什么？我想说就说，你管得太宽了吧。”说完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
打印机“嗤、嗤”的声响传来，这声音褚南东听得微微皱眉，他这段时间耳朵里尽是机器的各种噪音，再次听到，哪怕是小小的打印机，仍然让他不快。
“话多了容易留破绽。”
陶兮初冷哼了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
等等，破绽？
陶兮初心中突然一紧，转过脸难以置信地盯着褚南东，她在等他接下来的反应，而褚南东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似笑非笑地回望着她。
正在这时，褚南东的电话想了，他接起电话说了声“知道了”又将电话揣进兜里，站起身对着坐在椅子上抬头紧张兮兮地望着自己的陶兮初说，“下班了，走吧，我送你。”
陶兮初悻悻地将打印好的报表放到欧阳墨宇的办公桌上，锁上门跟着褚南东走了出去，竟然忘记换下制服。
刚走出大堂，陶兮初就见肖天航正将车停下，伸个脑袋出来跟褚南东打招呼，发现身后的陶兮初，愣了愣神，脸上又浮上了笑意。
“嗨！嫂子！这边！这边！”
肖天航的声音很大，引来了周围很多人的目光，其他客人、门童、保安……以及正站在前厅跟销售总监说话的欧阳墨宇。
嫂子？
欧阳墨宇皱了皱眉。
陶兮初脸胀得通红，她恨不得两步上前把肖天航的嘴给死死捂住，这大庭广众的，她又跟在一个穿着军装的英俊男人身后被别人“嫂子、嫂子”的叫，任谁都会误会，完了，改明儿上班她怕是要成为八卦对象了。
陶兮初赶紧跟着褚南东在后座坐定，催着肖天航赶紧开车，肖天航没头没脑地哦了一声，车驶出了酒店大理石砌成的三洞拱门。
褚南东嘴角的笑意迟迟不肯散去，盯着陶兮初的眼清澈明亮，还有淡淡的湿气，看得陶兮初心砰砰直跳，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却又不敢主动挑衅，现在心里是抓心挠肝的不是滋味。
车上了环城大道，在宽阔的道路上疾驰而过，身旁的绿化带迅速后移，看得陶兮初眼神恍惚，就在这时，她听见了褚南东冰冷的声音。
“说吧，你是谁。”
陶兮初的身体明显一僵，半天不动弹，倒是肖天航这没眼力见儿的家伙，一边开车一边笑嘻嘻地说，“褚技师你这段时间忙晕了吧，连嫂子都不认识了。”
可惜他刚说完，从后视镜里看到褚南东灰冷的表情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干咳了两声，闭了嘴。
陶兮初见躲不过，干脆装傻。
“褚技师，你开，开什么玩笑，我是兰芬啊，你嫂子。”心虚地嗓音不断颤抖，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褚南东一边嘴角微翘，不屑地哼了一声，坐直身子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前方，嘴里慢悠悠地吐出几句话，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
“嫌X市小，却感慨这里天气好、空气好，说明你是从北方污染严重的大城市来的，刚才在办公室，你嘲笑基层员工为了几块钱提成磨嘴皮子，说明你家庭条件还算不错。”
褚南东转过头来定定地注视着因为紧张额头已经渗出汗来的陶兮初，“你说说，你真的是我那个从南方农村过来的兰芬嫂子吗。”
话音刚落，陶兮初还来不及找借口，突然一个急刹车，褚南东没有防备差点撞上前面的座椅靠背，但他反应迅速，一个上前转身，就挡在因为惯性向前扑去的陶兮初面前，她的脖子被他的肩膀一挡，刚好将头靠在他肩膀上。
肖天航刚才是惊讶的，他听见了什么？嫂子是假的？
他因为惊讶踩了刹车，幸好现在车已经开到辅路上，车辆很少，并没有因为他突然的刹车而造成什么后果。
可是当他将车停稳打算转头问个究竟的时候，他更惊讶了。
怎么停个车的时间，嫂子和褚技师，就，抱在一起了呢？
此时的褚南东正背靠在陶兮初位子前面的副驾驶靠背上，陶兮初的头还靠在他的肩膀上，因为刚才的惊吓，双手还抵在褚南东的胸前，而褚南东一只手搂着陶兮初的腰，另一只手则覆在她还扎着头花的后脑勺上。
“嫂子，褚技师，你们……”
褚南东和陶兮初几乎是同时放开了对方，陶兮初眼里是惊魂未定，褚南东眼里却有些复杂。
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褚南东继续黑着一张脸对着前面的肖天航，“你车开成这样，还想跟着我？”
肖天航打着哈哈，现在重点不是车技好么，赶紧把话题回到正事上来，“褚技师，您刚才说，嫂子是假的？”
陶兮初恨恨地瞪了肖天航一眼，怎么又扯回来了。
“嗯。”
陶兮初和肖天航俱是一愣。
“你把嘴给我管好了。”
陶兮初和肖天航又是一愣。
接下来，一路无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