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心慌意乱,貂蝉何尝不是如此?他们两个都知道,若果踏过那一步,两人之间原本存在的某些东西,只怕被破坏,甚至不可挽回了。四目相交,已经听不到周遭的声音,看不见两人以外的世界,这样,好像更能到达对方的内心深处。貂蝉依旧红着脸,她的神智已恢复如常。
“我们去外面坐坐,好不好?”貂蝉一笑莞尔,柴进看着貂蝉纯真的笑容,他自己好像也被净化了一般,不再做多余的打算了。
两个人肩并肩,一起倚着一株桃树。抬头望去,桃花像绵绵的细雨,芬然落下。身边的姑娘,沐浴在花雨中,花容相应,美得让人心颤。
柴进忽然想到他的那些梁山兄弟,想起兄弟们的音容笑貌,想到自己此刻还活着,呼吸着这世上最醉人的芬芳,而死去的兄弟,再也感受不到那份美好……他的心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我给你唱首歌吧?”柴进道。
貂蝉看到柴进歪起嘴角,那里面不仅是玩世不恭,更有一份男子汉的柔情。她点点头,看着柴进看向的地方,柴进唱了起来:
人生如梦终非梦,
且抛开成与败高洁,
兄弟非亲心更亲,
愿来生能与你一路相携,
人间似水泊,
情义兰舟通彼岸,
天地容身如座山寨,
纵情四海兄弟赴盟约,
……
人生如梦终非梦,
且抛开成与败高洁,
兄弟非亲心更亲,
愿来生能与你一路相携,
愿来生能与你一路相携。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四海盟约,好听么?”
“好听……”貂蝉笑着说,“教教我,好不好?”
“嗯……”
柴进把歌词和旋律教给貂蝉,貂蝉用女子丝丝入扣的声音,又唱了一遍:人生如梦终非梦,且抛开成与败高洁,兄弟非亲心更亲,愿来生能与你一路相携……
“小柴柴,”大哥宋江的话语犹在耳边,“总有一天,咱们兄弟跟皇帝称兄道弟,娶个清音、柔体、易推倒的十岁小公主,下半辈子辈子吃穿不愁,有事没事出去旅旅游,兄弟们一辈子在一起,你愿意不愿意?”
“要是能有来生,该有多好?”柴进闭上眼睛,不这样,只怕在貂蝉面前哭出来了,他从不在女人面前哭。
激动的心情,如龙卷风般来了又去。貂蝉把门口的食盒取过来,饭菜在地上摆好,递筷子给柴进。
“把筷子给我,你怎么办?”
“屋子里还有一双,你先吃吧。”貂蝉笑道。看着柴进大快朵颐,觉得他就像个孩子,喜怒都在脸上,很真实,很坦荡。
“你知道么?其实刚才,我在生你的气……”貂蝉说。
“怎么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啊,柴进想。
“你拿那盒酥给我,我打开盖子的时候,看到只剩下两个……”
“然后呢?”
“你这个人呀,神经太大条了!”貂蝉好像在数落柴进,但是听得出,里面洋溢着亲昵,“你就没想过,先给女孩子吃?”
“哦,还可以这样的……”柴进平生基本上跟男人打交道,不懂得如何照顾女人,猛地听貂蝉这么说,觉得挺有道理。
“不过,没关系……”貂蝉含笑说,“我想你总是无心的,况且,刚刚那样的情况,你都没有伤害我……柴大哥,谢谢你。”
“什么谢不谢的,”柴进不习惯这样的情感流露,但他记得,恍恍惚惚之间,从虚空中听到另一个声音:又有何不可?如果当时真的做了,他和貂蝉,只怕永远不能如此相对,谈笑自若。
“有人来了,”貂蝉说,柴进朝貂蝉所指看去,是两个虎贲侍卫。
“我们先躲起来吧。”
“嗯……”
柴进携了貂蝉,一跃跳到树上,躲在花丛背后。两个侍卫慢慢走将过来,走到桃树边,看到地上食盒,索性在柴进他们坐过的地方坐下,大快朵颐起来。
“听说,丞相要在宴会上给将军赐酒。”一个侍卫说道。
“那没什么奇怪的,咱们许将军,可是丞相身边的红人,多少次出生入死,救丞相于危难,赐酒犒赏,理所当然。”另一个侍卫回说。
“就是就是!来,我这有酒,咱哥俩喝一点?”
“那敢情好!”
两个侍卫就着柴进他们吃剩的饭菜,共用一个酒囊。
“这酒好生厉害!”一个侍卫只喝了一口,便醉意盎然了。
“你以为这是普通的酒?”
“那又是什么酒?”
“这酒,是我在酒窖里偷的……御酒。”
“哦……哈哈哈哈!”
两个人喝得酒酣耳热,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柴进和貂蝉面面相觑,柴进在脖子上比了一下,意思是干脆把他们俩做了。貂蝉摇头。
“哎,那不是貂蝉住的地方吗?”一个侍卫道。
“是又怎么样,那是丞相的女人,谁敢捋虎须?”
“这你又错了,这貂蝉住在这里,就跟打冷宫一样!丞相早玩腻了,就把她丢在这,身边连个贴身丫鬟也没有。”
“也是,连丫鬟都没有……是挺不受待见的。”
“要我说,咱俩今天进去,想办法把她弄晕,随便玩一玩,神不知鬼不觉……”
“哦……哈哈哈哈!”
“嘘,别让人听见了!”侍卫左顾右盼,看看周遭有没有人。
柴进这边,听这两个侍卫如此轻侮貂蝉,全然不顾貂蝉的劝阻,纵身一跃,仿似流星陨地,左右手向两个侍卫后颈只是一劈,侍卫当下就晕过去,软在地上,不省人事。柴进打算结果他们,树上貂蝉唤他:“柴大哥!”
柴进跳上去,把貂蝉带下来,貂蝉说:“算了,饶他们一命吧。”
“他们那样说你,我非杀他们不可。”
“不要!”
“为什么?”
“如果不是你杀了侍卫,逃到这里,我们两个,恐怕不会相遇了……”
柴进暗地里问了句“然后呢”,嘴上不说,心想,受侮辱的都不生气,我生的哪门子的气?
但又觉得手痒,说了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踢了地上的侍卫几脚,伸手扒了他们的衣服,挂在树上。一手拎了一个,运起神行法,飞到后园,将两个赤条条的汉子,丢在路当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