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4月
“傻妞,第899封咯。”
我站在废弃的邮筒旁,注视着手里千篇一律的纸折船。
等
风吹过山谷下
那铃兰的草原
宛若银白色的天堂
我依然安静地守在
风熏寓言的石墓
等着你跨越黑土地与蓝浩瀚
与我相遇
不觉
山顶树叶又红
松开纸折船,它便掉进邮筒里。向旁边的座椅走去,坐下来低头看着地板。
距离安妮离开已经过去两年半,每天过来邮局坐一会已经成为摘除不了的习惯。两年多来,安妮始终没有任何回音。勇叔成了植物人,而其他继他之后被发现的人,都遇难了。那次海难的真相从此石沉大海。
我苦笑了下,深吸口气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眼前的白色围墙。
这两年半,小镇的变化可以说是巨大无比。自从得到李煌耿父亲的犯罪记录后,公安对小镇的黄赌毒活动进行了大规模地扫荡。窝点一个接一个地被捣毁,真的是大快人心。现在小镇重新鼓励工业化,经济水平一下子提高了好多。整个小镇到处都在整改,就连这块破败不堪的区域也被重新规划。
“你一定想不到,咱们的秘密据点被改建成了一座教堂。”
目光顺着白色围墙上移再上移,最后停在顶端鲜红的十字架上,久久不能移开。
一会后,张开双臂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微笑着说:“傻妞,怎样都好,记得回来就行。”
将左手插在口袋,转身离开了。
“六班加油!六班加油!”
“二班加油!二班加油!”
体育课上,好事的人组织了这场班级篮球赛。那些正值花季的小女生,一个个花痴般地站在场边叫喊。
“哦耶!”
佳怡兴奋地猛拍我的肩膀,说:“二草你快看,一草简直帅呆了!”
我正拿着手机在看小说呢,被她这阵猛拍抖得掉到了地上,嫌弃地鄙了她一眼,弯腰捡起手机敷衍道:“好帅好帅,帅爆了帅爆了。”
佳怡不乐意了,一把抢走我的手机说:“诶,二草同学,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不是玩游戏就是看小说,就不能学学人家一草多看看书啊、打打篮球啊之类的吗?”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又妥协道:“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美丽的大花同学。”
“跟你说多少遍了,别叫我大花。”
“那你还每次都叫我二草。”
“夸你第二班草你还不乐意啊。”
“那我还夸你李大班花嘞。”
“你说什么。”
她将手机缩到胸前,说:“某人手机不想要了是吧?”
“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快把手机还我。”我再次妥协道。
“想要手机啊。”她得意地把手机在手里拍了拍说,“很简单啊,说,一草帅不帅!”
“帅!帅得我心潮澎湃。”
“一草酷不酷!”
“酷!酷得我都想用他做手机屏幕。”
“一草是不是偶像!”
“偶像!偶得四大天王都成四不像。”
“很好!”
佳怡满意地点了下头,将手机在我眼前晃了一圈又缩回去,说:“既然是偶像,那就乖乖看比赛。”
“你!”
我无奈地握紧拳头,猛地指向篮球场激动地说:“快看!宗贤带球进攻了!”
她急忙转头看向篮球场。我趁机伸手夺过手机,溜之大吉。
“邱夏!你耍阴招!”她气愤地喊。
我回过头得意地朝她做了个鬼脸,向教室跑过去。
“小样,跟我斗。”
一路跑回座位,继续趴着小说。
下课铃声终究响了起来。伴随着下课铃声响起的,还有一声雷神之锤般的声音——“邱夏!你竟然敢骗我!”
多年的经验告诉我,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吓得我连忙拔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
佳怡在身后疯狂地追赶。
“你当我傻啊。”
我使出浑身解数,在教室里四处逃窜。
两个人你追我赶地绕着教室跑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我停在讲台边,气喘吁吁地说:“大…大花。别玩了昂,我投降,投降。”
“晚了!”
佳怡停在讲台另一边,弯着腰,同样气喘吁吁。
“你竟然敢骗我!”
“是你先无赖的嘛。”
“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冷静,冷静。”
这时,我看见宗贤拿着瓶水向教室走来,急忙指着宗贤说:“大花,一草来了,注意形象。”
“少来!我才不会上两次同样…”
“你们在干嘛。”
佳怡的脚忽然一软,马上站直身子撩了撩头发,转过头笑盈盈地对宗贤说:“没有,我跟邱夏在商量事情呢。”
“我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说:“李大花,你可以再作一点吗!”
佳怡尴尬地对宗贤笑了下,回过头面目狰狞地朝我挤眉弄眼。
宗贤无奈地当起和事佬,说:“好啦,你们两个。快回座位了,挡在路中间别人怎么过路。”
“是。”
佳怡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回座位。
我又一次目瞪口呆,实在理解不来女生是怎么样的一种动物。
和宗贤回到座位坐下,我拿出手机继续看起小说。
“夏。再过一个月就要毕业了,你什么打算?”他边喝水边问道。
“我…”
“就他那破成绩还能有什么打算。”
佳怡强行插入了我们的对话。
“嘿,我成绩怎么了?你倒是说说我成绩怎么了?”我不服气地说。
“吼吼,那这个就有得说了。”
佳璐瞬间来劲了,说:“某人的成绩啊,直接向全天下昭告了咱们年段共有多少名学生。”
“好啊你,竟然讽刺我。我告诉你,那是我不想考。我要是想考啊,你家一草都不够我刷的。”
“呵呵,我好怕怕哦。”
“好啦,你们俩老这么斗嘴不累啊。”宗贤无奈地打断我们道,“说正经的,往后什么打算。”
我耸了耸肩,说:“能有什么打算,宗德他们不是在厂里混得挺好的吗,出去跟他们混呗。”
“我哥他们那是没考上高中才去工厂打工,你跟他们能一样吗?”
我苦笑了一下,说:“有什么不一样?大花刚不是说了吗,我现在可是咱们年段总人数的形象代言人。”
佳怡急忙宽慰道:“二草,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昂。”
“没事,大花。”
我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手在胸前画了个叉,说:“此路对你不通。”
“邱夏!你怎么不去死!”她愤岔岔地说。
“那不行,我死了谁来气死你。”
“别闹了,我是跟你说正经的。”宗贤再次打断我们,严肃地说,“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荒废下去吗?”
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我也不继续不识趣,收起嬉笑的容颜,说:“哎,你不懂,咱们俩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他问道。
“你家有宗德打工帮忙补贴家用啊,你当然可以安心地继续读下去。可我不一样。我姐过几天就要高考了,她最多就上个三本学校。我看过那种学校的学费,高得一塌糊涂。我家这些年既要还债又要供我和姐姐上学,本来就没多少积蓄。现在又多这么一大笔开销,如果我再继续读下去,那家里的负担太重了。虽然跟爸妈没话聊,但是也不想他们太劳累。”
“从小到大都是我姐让着我、保护我。现在长大了,该由我来保护她了。刚好我也受够了这种被禁锢的校园生活。”
“但是就这么荒废了才华,你真的甘心吗?你从小就是天…”
“是什么都无所谓啦。”我笑着打断宗贤说,“现在我要的很简单,一个能出席我婚礼的女人,一群能出席我葬礼的兄弟。其他的就是照顾好家人了。”
见气氛太过压抑,我只好吊儿郎当道:“再说了。我这么牛逼的人,到哪不都是人才。”
宗贤嫌弃地鄙了我一眼,说:“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说完,他回过头自顾自地收拾起课桌,边收拾边说道:“晚上的庙会准时到昂,难得我哥他们都放假,别再给我因为玩游戏迟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啰里八嗦的。”我嫌弃地回答,继续趴在桌上看起了小说。
妈祖,闽台海洋文化中拥有至高无上地位的海神,是历代船工商旅和渔民水手等讨海人共同信奉的神祇。
据传,妈祖娘娘真名林默,又称林默娘,诞生于宋建隆元年(公元960年)农历三月二十三日。因为她精研医理,常悬壶济世泽被一方;又通晓天文气象、熟习水性,常于湄洲岛附近海域救助遇难船只,所以都尊称她为神女。
宋太宗雍熙四年(公元987年)农历九月初九,年仅二十八岁的神女迎来了羽化飞升。许多湄洲岛的居民都说,在当日见到了神女乘长风驾祥云翱翔于苍穹之上。从那天起,神女身着红装救助海上遇难者的事例屡见不鲜。于是,许多讨海的人们纷纷供奉起神女,以祈求航行的平安顺利。
经历了一千多年的传承,妈祖文化已经成为闽台海洋文化中的一块瑰宝。
小镇作为沿海小镇,一直都盛行妈祖文化。每年农历三月二十三,人们都会为妈祖娘娘庆祝诞辰。而今年,更是十年一度的大庆典。
晚上,我坐在电脑前,面色焦急,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
“俊楠,你快撤,打不过了。”
“不,还是我顶着你跑吧。”
回合操作时间进入了十秒倒计时,我十分焦急,无限跟他争论,忙敲起键盘。
“别争了,时间快到了,赶紧跑!”
“不行,我绝对不会扔下兄弟跑的!”
“那一起跑,看谁运气好了。”
“可以,那一起跑。”
我移动鼠标点下逃跑的命令,紧张地看着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一;
零。
对面的神天兵一招百鸟朝凤向我打来。我猛地拍了下桌子,心想:“完了,去趟地府又得扣好多经验了。”
忽然,俊楠的角色竟然跑过来保护我。他被打趴在地上,我却侥幸残血扛过这波攻击,成功地逃跑了。
我着急地敲打键盘给俊楠发过去。
“你保护我干嘛,不是说好一起跑吗!你这样不就变成我扔下兄弟一个人跑了!”
“哈哈,没事啦,我经验多。”
“真是服了你了。”我敲打着键盘,“我去药店治疗下,咱们回去找他报仇。这回换个打法,肯定能赢。”
“晚上回来再打吧,该走了。”
我瞄了下时间,是差不多了,不情愿地敲打键盘。
“好吧,那一会桥头见。”
我站起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又活动了下筋骨,出发前往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