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打断他们的腿!”
房间里传来的这个声音,听着有些熟悉。我凑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房内的动静。
“打断他们的腿?儿子,你怎么还那么幼稚,反抗我的人当然是剁碎了丢海里喂鲨鱼啊。”
“哈哈哈,老爸说的是。那就把他们统统剁碎了扔海里喂鱼。”
我确认了是李煌耿的声音,也判断出他们在交流什么,愤怒地推开门。李煌耿一见是我,嘴张得都快拖久了。
“你怎么没有在仓库?”他震惊略带疑惑地问道。
“那种小儿科的把戏,只有你这傻逼才会上当。”
他坐在轮椅上,我三下两除二就把他制服了。将他捆绑在轮椅上的间隙,桌上的手机忽然发出声响——“给我打死他们!”
“住手!”我对着手机喊道。
“等等。”电话那头传来幽幽的声音,“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我把匕首架在李煌耿的脖子吼,“你儿子现在在我手里,想要他活命就把我的兄弟们放了。”
“你的兄弟们?”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会,“你是他们一伙的?”
“反正不是和你一伙的,赶紧把他们放了。”我着急地命令道。
“你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儿子在我手里,你说我有什么资格!”
我将紧紧贴在李煌耿脖子上的匕首更压进了些,吓得他连忙惊恐地说:“老爸,他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你快想办法救我。”
“听到没有,快点把他们放了。”我厉声说。
“没有任何人能威胁我!给我打死他们!”
“你敢!”
我举起匕首在李煌耿的手臂上划了一下,吓得李煌耿失声尖叫,连连求饶。
“不要你儿子的命了吗!”我吼道。
“那种只会给我丢人现眼的东西,你要就拿去,老子不稀罕。”
“老爸,你怎么能那么说,我可是你儿子啊,快救救我啊。”李煌耿苦求道。
“给我丢人就是累赘!”
他的回答是我万万没想到,虎毒尚且不食子啊。转瞬,我醒悟过来——他或许是在跟我打心里攻防战。
“你以为我不敢吗!”我大喊,举起匕首往李煌耿的大腿扎下去,痛得他仰天大叫,失声哀嚎。
“听见没有!别以为我不敢动手!快放他们走!”我厉声吼道。
“动手完扔外面去,别把我家弄脏了。”
嘟嘟嘟…
他竟然挂断了电话。没想到这恶魔除了杀人不眨眼,还是个六亲不认的禽兽。这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慌忙拿起桌上的手机重拨他的号码。
“说。”
“10月26日,中华30箱,二号仓。10月31日,冰毒十斤,三号仓”
我回想刚才看到的几条记录,一一地念出来。
“你怎么知道这些?”
他的声音听上去终于有些起伏。
“这本《水浒传》还挺好看的嘛。”我得意地说。
电话那头忽然没了声音,隔了一会才又响起。
“那婊子。”他似乎在骂谁。
“你想怎么样。”
“把他们放了,不然我就把这些资料送到公安局去!”我威胁道。
“好,我把他们放了。你们几个把路让开,放他们走。”
“我让你们把路让开没听到吗?想违抗我的命令吗?”
“给我滚!”
“还不快滚!”
听见电话那头他煞有其事的吼声,我也顾不得要什么面子了,连忙掏出手机拨通宗德的号码。
“喂。”
“是我,邱夏。那边怎么样,大家都没事吧?”
“嗯,没事。”
我松了一口气。
“你听着,现在我正抓着李煌耿跟他父亲谈判,他刚才答应放你们走了。”
“我知道,他给我们让开条离开的路了。”
听见这话,我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那你快带着大家离开,我在这儿守着。”我劝说道。
“不行。我们都走了,他们过去你那边怎么办?”
“都这个时候了你犟什么!走一个算一个啊!他们过来需要时间,这时间差够我跑了。你那边拖家带口行动不便,赶紧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又响起来。
“你确定吗?”
“别他妈唧唧歪歪的了!担心我就快点走给我争取时间!再耗下去谁都走不了!”我吼道。
“那你自己小心,我们先走了。”
“嗯,到安全的地方打这个电话,我就撤。”
“好,那先这样。”
还来不及嘱咐他替我跟佳璐说声对不起,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嘟嘟声。放下手机,我在房里找了块布堵住李煌耿的嘴。桌上的手机却发出小小的声响。
“直接叫人回去收拾那小崽子不就好了,何必放他们走。”
“弄死他们还不跟弄死几只蚂蚁一样。只是直接弄死太没意思了,我要慢慢地折磨他们。先给他们希望,再一点一点地粉碎,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能,让他们彻底地崩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叫惩罚。”
“那东西呢,不拿回来会惹麻烦的。”
“惹什么麻烦,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头小儿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好了,明天还得去广东谈一整周的生意,赶快回去帮我准备准备。”
他们估计忘了手机还没挂断,才被我听到这么可怕的阴谋。我赶紧跑到大门口盯着,防止他们不经意间回来。
这时,建德和兰芳行色匆匆地走来,身上的服饰已经换了一套。
我向他们招呼道:“这么晚还出去啊?”
建德边整理了下衣领,边说:“刚才瑞叔打电话来问我在哪。我推说和兰芳在商城。现在再不出发,一会路上就要撞见他们了。”
“哦,今晚谢谢你。”我回应道。
“别。”
他打开门让兰芳先走出去,然后指着我说:“你信守诺言就好。”
“放心吧。”我向他保证道。
他关上门离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盯着庭院的动静,在门口来回踱着,焦急地等待伙伴们的消息。
忽然,手机终于响了,我连忙接起来。
“怎么样?”
“到妈祖庙了,你赶快撤,他们说不定快到了。”
“好。你们尽量走小路,别走大路。”
“知道,你快撤。”
“好,那挂了。”
我按下挂机键,瞄了瞄庭院里的情况,确认没有动静后打开门快步地向围墙跑过去。翻过围墙时,膝盖忽然一阵剧痛。我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干!”
忍不住骂了一声,捂住膝盖坐起来,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九点二十五分。
“妈蛋,来不及了。”
顾不得那锥心的痛,我重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前跑去。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老是在这种时候跟我作对!”我边跑边在心中怒骂膝盖。
一瘸一拐地向前奔跑在镇中的街道上,身影在水泥路上拉得很长很长。
“时间啊时间,拜托你慢点儿走。”
我咬紧牙关向前跑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时地往下滑落。几经折腾,终于赶到码头区域。
“再坚持一会,就在前面了。”
我弯着腰,抬起头气喘吁吁地盯着不远处的码头入口,汗水浸湿了整件衣服。
忽然,十点的闹钟伴随着一声汽笛声准时想响起。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转头看向海面,船只已经起航。
“干!”
我拼尽力气,疯狂地向码头入口单脚跳过去。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我终于跳进了码头。可船只已经驶出码头,离开了港口。
“啊!!”我不甘心地大吼一声,“就只差几分钟!”
我蹲了下来,紧紧地揪着头发,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折磨。抬起头看着渐渐驶远的船只,心里愈发的不甘,揪着头发的手更加用力,头皮直发麻。
“对不起,没能来得及送你,你一定很失望吧。”我万般自责道。
“是挺失望的。”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熟悉的音色,我连忙转头看去。昏黄的门灯下,一个身影正向我走来。渐渐地近了,近了,他的身影遮住门灯,脸庞清晰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我看着宗贤,难以置信地问道。
他走到我身边就地坐了下来,从口袋掏出张纸递给我,说:“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我诧异地看着他,接过纸打开来。纸上是个卡通女生的画像,留着斜刘海,一双桃花眼,底下写着“邱夏的女朋友”。
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前天安妮为我们所绘的画,只不过这只是其中的一半而已。
宗贤静静地看着微波粼粼的海面,淡淡地说:“她说这是她唯一还能留给你作纪念的东西。互执一半,天各一方,从此天涯陌路,海角殊途。以后如果能再缘聚鹊桥,依旧邱夏的女朋友。”
这傻妞…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画,心中难以抑制的悲伤。
“她知道你没赶上肯定会十分自责,所以让我转告你,她知道你肯定是有事情耽搁了,所以一点也不怪你。”
他转头看向我,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挺失望的。你没能来送她,也许对她来说会是个终身遗憾。”
他呼了口气站起来,拍去裤子上的尘土,说:“好了,该传达的我都传达了,先走了。”
说着,他转身向后走去。
“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头也没回,看着大海问道。
“下午。”
“余望说的?”
“嗯。”
“没去佳璐那儿,不后悔吗?”
“佳璐有你们,但她只有你。没能听到她最后说了什么,你会遗憾一辈子的吧。”
“谢谢。”
“早点回去吧。”
月儿穿出重重积云重新挂在夜空放光明,银白的月光洒满整个海面。眼前的影子渐渐从视线消失,我知道,他走了。没有回头,静静地凝视着海面的波光。世界忽然安静下来,一切都是那么静悄悄,只剩下海浪偶尔碰撞发出的哗哗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