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经褪尽,夜幕还未登场。小街上,面包店的老板拉上店铺的门,和隔壁食杂店的老板打了声招呼后,匆匆踏上回家的路。我与他擦肩而过,衣摆被他带来的气流吹起,又落了下来。
赶到学校时,校门果然已经关了。上前与门卫协商,可他并不通融。我只好怏怏地转身离开,准备从平时逃课的地方翻进学校。不想,刚拐到大路却撞见邱奕兴。他行色匆匆,不知要赶往哪里。
正犹豫要不要跟他打招呼之际,他抬头看见了我,吃惊地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问题倒引起我的好奇。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他们都赶过去码头救那个女生了啊,你没一起去吗?”
救女生?我一脸疑惑。忽然,我的神经紧绷起来,揪起他的衣领质问道:“这两天我不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吗!”
“就你们一伙的那个小女生啊,被李煌耿他家的人绑了。早上他们放出风声,要你们几个今晚八点到码头仓库换人,不然他们就撕票。”
邱奕兴诧异地看着我,说:“宗德他们听到这消息都疯了,个个拎上棍子就要去跟人拼命。我想拦住他们,让他们冷静点。毕竟这次面对的是黑社会,与之前的小打小闹不是一个概念。又提议去跟大湾哥帮忙,谁知道大湾哥不想趟这浑水。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他们按耐不住,就还是自己七个人过去了。”
“这些白痴!”我怒骂道,抽出绑在小腿的匕首向码头仓库冲去。
“你们一伙都是猪吗!”邱奕兴喊道。
我停下脚步,诧异地看向他,问道:“你说什么?”
“什么事情都只知道冲动,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这跟猪有什么区别!”他厉声说道。
“是,我知道你们很能打,但这次面对的是杀人不眨眼的黑社会!连大湾哥都不愿意趟这浑水,就凭你们八个中学生能折腾出什么?你去了又能改变什么!无非就是多一个裹尸袋而已!”
“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但这他娘的有个屁用!活下来才是最好的结果啊,不是吗?”
虽然对他没什么好感,但他这一席话确实在理。渐渐地,我恢复理智。
“你有什么办法吗?”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说:“有办法我还站在这跟你废话干嘛。”
其实我并非毫无头绪,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现在实在没有第二个办法,我只能选择赌一把了。
我抬起头,格外认真地看着邱奕兴,问:“我有个想法,但只是赌一把。你愿意帮我吗?”
“不然我站在这跟你废话干嘛。”
他的毫不犹豫出乎我的意料,这一瞬间,我竟然感觉好像没有那么厌恶他了。
“把手机给我。”
他没有废话,从口袋掏出手机递给我。我接过来看了下时间,七点零五分。
快一个小时,来得及。
我放下手机对邱奕兴说:“你现在赶去码头拦住宗德他们。告诉他们等我电话再行动。”
“那你呢?不过去吗?”
“我还有别的事得做。”
我将手机放进口袋,催促道:“没时间磨叽了,分头行动。”
“好。”
“那个…”
他正准备跑呢,我这未完的话令他止住脚步,转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道:“谢了,我兄弟的命就交给你了。”
两人相互微笑了下,背对背跑开了。
黑暗的小道上,我一瘸一拐地向一个豪华别墅跑去,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歇息,手揉着膝盖。
“真该死,偏偏在这种时候疼。”我心中暗骂,掏出口袋的手机一看,已经是八点了。
这时,手机振动了。
“喂?”
“他们不听我的,直接冲进去了。”
“干!”我小声地怒骂一声。
“我知道了,你撤吧。”
挂了电话,我急忙将手机塞回口袋,顾不得膝盖的疼痛,攀上围墙窥望里面的情况。
围墙内是个偌大的庭院。一条条鹅卵石铺砌而成的小岔道不规则地四处发散、延伸,将满地绿油油的草坪切割成一片片。小岔道沿线,两条半米高的灌木丛通长地拉了过去。每间隔五米种植一棵香樟树,两侧刻意错开以追求不对仗的美。每间隔八米设置一盏草坪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每个岔口处还刻意立着根一杆双盏型的欧式路灯。
沿主干左拐是一排长长的木质葡萄架。上方长满凌霄花,立柱上也零散地挂着千叶吊兰。穿过葡萄架是个被紫藤缠绕的凉亭,凉亭前躺着一汪被石块围绕的水塘。中部边缘立着一座假山,假山后头挺着棵玉兰树,可惜花期已过。
沿主干右拐是一个天然的小型游泳池,周围铺满了条形地砖。泳池边上放着两张藤制躺椅与一张藤制桌子,一把阳伞覆盖在上空。在灯光的照射下,泳池里的水显得波光粼粼。
沿主干直行是一栋三层的花园式洋房,二层分离出一个露台。建筑以法式古典建筑为蓝本,由几组长方体衔接而成。屋顶采用的是孟莎式屋顶。整体上延续了欧式古典建筑“庄重、典雅、高贵、奢华”的建筑风格。
红墙、白窗、黑轮廓的色彩搭配很好地将建筑与庭院的风光融合在一起。处处见景,处处是景,完美地将西方古典风格与现代风格结合在一起。我不由得感叹这座庭院设计者的建筑品味,可惜现在我无暇欣赏它的美。
李煌耿老爹的倾巢出动,后方果然空虚了。偌大的庭院没有一个守卫!我又扫视一遍庭院,确认没人看守后翻过围墙落在庭院里,抬头看了下四周,抽出匕首沿着黑暗处一路摸索到别墅后门,找到个方便攀爬的地方,将匕首咬在嘴里,手脚并用地爬上二层的露台。
翻上露台,我悄悄地向入口靠近。透过偌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房子里没有任何人影。于是,我轻轻地推开门,溜了进去。
小心翼翼地在二楼转悠,整个二层总共四个房间,三间主卧一间书房。就在经过角落通往三层的楼梯口时,我听见楼上传来声响。作为正值青春期的男孩,这声音并不陌生,是女生的呻吟声。我蹑手蹑脚地走上三楼一探究竟。
三层的面积很小,类似于阁楼。大厅中央摆着一张桌子,上面供奉着两尊神明瓷像,看来是平时烧香拜佛的地方。角落仅有的一间房,由于门没关紧,里面的灯光溢了出来,在地上烙上一条长长的光亮。而声音正是从里面发出。
我摸索过去,轻轻地将门缝又拉大些。透过门缝可以看见里面摆着张床,床上一男一女正在忘我地、激情饱满地进行男女之事,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靠近。
现场直播果然比视频更震撼,可惜时间不允许我好好观赏。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停住了脚步。
这能不能成为一个把柄呢?我转头盯着门缝里的男女,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与其浪费时间思考,还不如直接拍下来得快,就算没用也没什么损失。
返身蹑手蹑脚地下楼。返回到二楼,我一间间地翻箱倒柜,寻找任何有用的东西。忽然,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引起我的注意。
刚才直播的女主角竟然是李煌耿的母亲?我心里一阵震惊。这岁数也差太多了吧,难怪会搞婚外情。
我无奈地笑了笑,放下照片继续翻找东西。
“我天。”
刚打开床头柜,满柜子的皮鞭等情趣用品我又震惊了一番。
“都多大岁数了,还玩这么时尚的玩意。”
忽然,门外传来下楼梯的声音。我连忙关上柜子,躲进衣柜里。
“讨厌,别乱摸嘛,一会被人看见了。”
“怕什么,那老头又不在。”
“都做了三次啦,还不够泄火啊?”
门外传来一男一女打情骂俏的声音,言语污秽。
“当然不够,你这么骚,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讨厌。人家被你搞累了啦,下回嘛。”
“不,我现在就要。”
“别那么急嘛。明天那老头要去广东一整周,我们有的是时间。今天先让我好好休息,明天才能好好享受嘛。”
“一整周啊。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可得让我好好大展身手哦。”
“好啦,明天都听你的。”
躲在衣柜里听着这狗男女调情的话,不由得直犯恶心。忽然,我听见一个脚步声在向衣柜靠近,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衣柜的门。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吱。”衣柜的门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