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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蓁部落篇 · 春祭(上)

春光明媚,碧空如洗,一条泛着金光的练带从蓁山上盘绕而下,在山脚婀娜地扭了一下腰,逶迤着向远方去了。正是春日的清晨,蓁山脚下的蓁部落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人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都身配香草,笑容满面地前往河边。少女们更是或头顶箩筐,或手挎草篮,或背着竹篓,一路欢声笑语到河边去了。冰雪消融,春风骀荡,到了桃花春汛的时节,春季的第一个祭祀活动要开始了。

河边熙熙攘攘地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河面上也铺设了巫师们催生藤蔓缠绕而成的“浮桥”,人们或走过浮桥到河中的岛上去,或停留在宽阔的“桥”面上观看风景。

“呀~瞧!落大人从那边走过去了!”一位面颊粉红,步履轻盈的少女一登上河中的小岛,就惊喜地喊道。少女粉白的面容宛若三月里的桃花,引得周围一圈青年男子都暗暗挪步,决心要把自己的香草投到少女的萝筐中以示心意。

“落大人还这么年轻,就担任春祭的巫师了?”

“消息落后了吧?落大人不仅担任了春祭的巫师,而且还是主祭司!”

“怎么可能?不是说今年还由芫奶奶主持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落大人今年春天就要去帝部落的大巫神殿学习了,以落大人的天资,将来多半是要留在大巫神殿了,以后回来的可能性比较小。作为如今被誉为最接近大巫的巫女,部落肯定还是希望落大人能够为我们主持一场大祭祀的。”

“可落大人年龄也太小了,她今年才十六岁,能行吗?”

“没关系的!落大人去年不是主持过青苗祭吗?结果去年的作物就长得很好。”

“是啊,落大人是圣人转世,青鸐追随,神瑞之力护体呢!”

“青鸐?”

“嗯,青鸐是祥瑞之鸟,它出现的地方必有圣人诞生。”

“那跟落大人有何关系?这些年蓁部落中出现过青鸐吗?”

“你是外来的吧?我们本部落的人都知道这个。对我们草木类部落来说,“落”本来是不吉利的名字,但是落大人出生的时候,有青鸐落在他们家中的屋顶上,所以芝大人才为她起名为落。落大人从出生起就觉醒了巫力,如今虽才十六岁,巫力却已经很强了,而且除了我们蓁部落巫师都有的草木之力,还觉醒了很多项其他种类的巫力,所以才被誉为是最接近大巫的巫女。”

“啊!没错!我们是从北边来的,听说蓁部落的春祭最为灵验,才来凑个热闹。话说你们落大人到底有多少种巫力啊,上古的大巫没落那么久了,如今的巫师,巫力较多的已经很少见了,我只见过有两种巫力的巫师。”

“落大人的巫力到底有多少我倒不是很清楚,因为她一直住在巫神殿,很少出来,只在芝大人祭神和设场的时候才偶尔露面,但是长老们都说落大人巫力众多,一定不会错。”

“我倒是见过落大人用水之力……”

“真的?什么时候……”

“就是芝大人设场帮助大家的时候啊,落大人偶尔会跟过来从旁协助的。”

“还有我,我见过落大人用火之力……”

“风之力我也见过……”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可即便如此,跟上古多能的大巫也差远了啊!上古的大巫除了自己从神灵那里继承的主要巫力,其余各方面的巫力都会有所涉及,更强的甚至近乎全能……”有人不服气地提出了质疑。

“没错,听你们说来说去,她也不过就会这几种……”有人立刻附和到。

“更何况她一个黄毛丫头,居然就要主持春祭,四季之祭可是大祭,不是青苗祭那样的小祭,怎么能如此儿戏!还说自己是大巫,我看是你们把她捧得太高了!”

“你们居然敢这么说!你们不知道现在有两项巫力的巫师都很少见了吗?我们部落除了落大人,就只有蕙大人和芙大人了,落大人那么多项巫力,是巫师中的佼佼者,怎么没有资格主持春祭了?再说,落大人又没说自己是大巫,只说是最接近而已。”落的支持者激动地反驳起来。

“我为什么不敢说?我一直在外游历,见过有两项巫力的巫师虽不算多,但也不能说稀少……”质疑者梗起脖子,大声吵了起来。

“那你说说你见到了几个像落大人这样有多项巫力的巫师?你既然在外游历,必然也知道众多部落中都有落大人的拥护者吧?落大人美名在外,难道还会是假的?我看你就是嫉妒!”

“这……”质疑者语塞起来。

“哼!不知道就别瞎说!落大人是被帝部落的大巫神殿直接录取的,连考核都不用,可见大巫神殿也是认同落大人的,哪轮得上你说三道四的!”

“落大人被大巫神殿录取了?”

“是啊,听说是直接送的凤凰翎呢。”

“呀!那可是最高资格的入学信物了,不愧是落大人!”

“话说大巫神殿的考核已经开始了吧?”

“神殿的使者们已经到青丘部落了,这两天应该就会到我们这里了。”

“不知道蕙大人和芙大人会不会被选上……”

“嘘——别说了,春祭开始了!”

众人向河中洲望去。

上古人类产生之初,神灵没落,人生而孱弱,没有神灵庇佑,十分艰难地与各种凶兽争夺着生存的环境。可天不绝人,神灵虽然没落,却留下了继承部分神灵之力的后裔,人们称之为大巫。大巫虽是半人半神,但大多有多项巫力,大巫帮助人类在大地上繁衍生息,使那些分散而零碎的聚居地慢慢壮大起来,出现了村落,相近的各村落有了交流与合作,慢慢融合成部落。

各部落所属的村落以大巫们的居住地——巫神殿所在的村落为核心村落,凝聚成团,渐渐壮大自己的力量,赶走凶兽,建立家园。

因不同的部落以不同的神灵后裔即不同的大巫为尊,各部落再后来也渐渐有了区别,有了不同巫力的继承。

蓁部落的核心村落——蓁村坐落在蓁山脚下,传说其第一代大巫是掌管草木生长的神灵后裔,主要巫力为草木之力。所以在大巫没落之后,部落传承下来的是草木之力。因蓁部落背山靠水占据了一块风水宝地,部落的巫力又有稳定的传承,所以属于实力较强的部落,巫神殿所需的各职巫师也比较齐全,其祭祀多有外部落的人前来参拜观看。

蓁部落所属的巫神殿更是几经翻修。最初的蓁巫神殿是坐落在蓁村中央的,可各个部落的人络绎不绝地前来拜访求助,影响到殿内巫师的学习和修行。百年之前,经过部落长老们的商议,决定将蓁巫神殿移到蓁河河中的一座岛上去,并在这块岛旁边的次岛上重修巫坛,两座岛并称河中洲。

蓁巫神殿中的大部分巫师也迁到了岛上,蓁部落的几个巫师家族更是常驻于河中洲,其余零散觉醒的巫师除了休息日会回到岸上见一见家人,几乎也在岛上生活。

河中洲与蓁村隔水相望,来往只靠巫行,即专司通行的巫师用藤蔓搭桥。河水湍急,洲上又有人专门把守,因此普通民众很难到洲上去,这就使巫神殿避开了普通人的来访,地位也更加超然了。

但为了族人的需要,原址上的旧神殿仍有部分巫师常驻,河中洲上的神殿在每月初一和十五也会派遣优秀的巫师回到蓁村“设场”,即运用巫力帮助部落中的人解决生活和生产问题。如果村落中有旧神殿解决不了的突发情况,旧神殿的巫师也会通知河中洲,洲上会派出救援。至于蓁部落的各个下属村落,都有从蓁村派去的巫师常驻。每年蓁巫神殿也会再派出一支巫师小队在整个部落中进行巡视,帮族人们解决问题,因此族人倒也没有太多不满。

新建成的巫坛仍命名为蓁坛,但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加了两层,是为七层,这在各部落的巫坛中已经是很少见的规模了。

上古以来各部落中最强的是帝部落,传说帝部落是神帝的后裔所率领的部落,在人类产生之初做出了最多的贡献,上古时期拥有着最强和最多的大巫,因此各部落都以帝部落为尊。帝部落的巫神殿也没有用部落的名字来冠名,而是称之为大巫神殿,各部落巫师也以进入大巫神殿学习为荣。

最强的帝部落虽然有自古以来最高规制的九层巫坛——颂坛,但那是上古大巫们留下的,在如今已经很少使用。帝部落大巫神殿所属的帝坛也只是七层,最早的部落们不敢建成与帝坛一样规制的巫坛,大多是五层,三层的巫坛,差一些的小部落甚至只是一层的圆土台。

可近几百年来各部落发展迅猛,出现了战争和兼并,大部落吞并小部落的现象越来也普遍。实力较强的部落都纷纷扩张,增加自己的辖属村落。后起的几个部落虽还以帝部落为尊,但也隐约透露出想要与帝部落比肩的意味。蓁部落就是其中之一,蓁坛的扩建也表露出蓁部落的野心。百年来帝部落虽对此表示过不满,可到底没有把这个巫坛强制拆掉。

而近些年蓁部落的巫女“落”更是将蓁部落推上了风口浪尖。落被称为“最接近大巫的巫女”,虽不常出现在众人面前,但是声名远扬,在不少部落已经有了自己的拥护者。蓁部落为此得意不已,帝部落更是严密关注。可惜蓁部落将这位巫女藏得太严,除了偶尔随她的母亲巫女芝设场,落也只在去年主持了一场青苗祭。

即便如此,帝部落的大巫神殿仍是在落年满十六,符合入学年龄的第一年免考核录取了这位巫女,并送来了代表最高待遇的凤凰翎,露出一副势必要将这位巫女留在帝部落的架势。

蓁部落却并不因此示弱,甚至在巫女落将要启程之前又让落主持了一年中的大祭——春祭,以示自己的挑衅之意。可惜大多数人并没有看清这一层,甚至连巫女落本人,都没有想这么多。

落正怀着紧张又兴奋的心情独自站在蓁坛南面正中的小殿内,听着后殿已经奏响的祭乐,转了几个圈,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偷偷趴在那里透过缝隙向外观看。

蓁坛与大多数巫坛一样,是圆台状层层向上,依次缩小,只在正南方设有台阶,以便巫师登坛。巫坛各层直立的壁上雕有壁画,多为瑞兽和部落图腾,水平的台上则是不同职责的巫师站立的地方。

河中洲平时并不允许外人来访,但在大祭的时候会邀请一些其他部落德高望重的人前来参观,并对民众开放,除了特定的席位之外,普通民众可随意坐剩余的席位。

除此之外,巫行们在这个时候也会在河面上大面积催生地毯似的藤蔓浮桥,让民众能立于河中,更近距离地观看。

落正在为出场做最后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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