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呆呆的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清澈灵动的大眼睛,许是有什么心事,眉头微微皱起。
明媚的眸子在看到镜中的自己时瞬间暗淡了不少,整个人透出一股死寂,她扯了扯嘴角,亦有几分无奈和悲伤。
她讨厌现在的自己,这个身穿婚纱麻木顺从的自己,跟命运一次次妥协的自己,从来不知反抗为何物的自己,明知虚伪却甘之如饴的自己。
芳菲不是没有想着反抗过,可是次次都以失败告终,她贪恋母亲这三年来给她的那些虚假的亲情,尽管王琴有所遮掩,芳菲依旧心如明镜,再加上小小年纪逃出去又能去哪里,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也曾偶尔想起亲生父亲阿里,他已经从芳菲的生命中逐渐淡去,芳菲只记得她有个叫阿里的父亲,仅此而已。
今天她要嫁的人叫费文青,薛星口中的肥叔叔。她知道,以后那个足以当她父亲的胖子就是她芳菲的丈夫。那个男人和王琴正是为了巴结他,才在这三年对她的态度大有改观,甚至有时候算得上宠溺。
芳菲摆脱不了他们的好,从小心心念念的无非就是像其他孩子一样拥有那份对她来讲遥不可及的亲情,所以她愿意陪着他们演戏。
直到此刻,芳菲依然沉寂其中,想着总算是成年了,如了他们的愿,看在费文青的份上,王琴也会对自己好一些吧。
芳菲不在乎那个男人的态度,她只是心中尚存一份对王琴的念想,无关其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得到王琴更多的关注,就算像小时候那样关小黑屋挨饿都行,至少王琴还愿意搭理她。
芳菲是沉默的,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沉默的。
“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呀,姐姐今天要当新娘子,可是姐姐你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呢?”已经十三岁的薛星打断了芳菲的思绪,这个昔日总爱粘着芳菲的小尾巴也已经长大不少,肥嘟嘟的看起来很有喜感,和那个姓薛的男人一样。
除了沉默,芳菲不知道此刻要说什么,难道她要告诉这个不碍世事的小胖墩,姐姐不愿意当新娘子,因为我觉得你的肥叔叔和父亲一样?不,她不能。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人的奴性一旦被激发出来并成为习惯,想做出丁点的改变都是万分不易。
所以习惯了听从王琴和那个男人安排的芳菲,忘掉了心中的无奈、不情愿以及心里深埋着试图萌芽的反抗之心。顺从的决定嫁给那个足以当她父亲的肥胖老男人,费文青。
“姐姐没有不高兴,姐姐只是在想事情”。芳菲轻声说道,对这个弟弟芳菲是发自内心的疼爱,跟他相处很轻松,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自己做错事情被王琴无视,不用揣摩心思连每句话都要深思,也不用层层伪装时时扮演一个乖乖女。
“新郎官来咯”
屋外有人高声呼喊,尖细阴柔的桑心每次听见都很容易让芳菲联想到古时宫里的太监。
浑浑噩噩的办完婚礼的芳菲知道自己的笑容此刻都是僵在脸上的,就这么嫁出去了?
依旧是有些不敢相信,才十八岁,同龄的孩子还在校园,自己却已为人妻。
成熟的心智和十八的年龄不是很搭配。芳菲总能在旁人眼中表现的完全符合老公费文青心中纯洁无暇的邻家小姑娘形象。
这也是费文青宁愿花三年时间也要等芳菲成年的原因,芳菲跟他的初恋很像,那个纯纯的百合一样的女孩子,当年也是十八岁。却因为费文青是个穷小子而被家里强制送去国外,最终天人永隔。
费文青对芳菲的疼爱不是假的,他只是把对初恋的遗憾以及求而不得通通转嫁到了芳菲身上。
有时候甚至芳菲会觉得他就是一个父亲,而有时候费文青看芳菲的眼神又灼热的让人心惊。
这三年来每每费文青来薛家。都是安排芳菲陪着他,薛家也因此没少在费文青身上捞好处。
此刻芳菲安静的坐在阳台山,已经卸了妆,青春的面庞充满活力。
她在纠结,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跟费文青争取一下给她适应时间甚至于直接放她自由。
芳菲那颗深埋已久蠢蠢欲动的反抗之心在逐渐复苏,她已经不在薛家,身边没有王琴,没有弟弟。好似离开了他们就像留存的水流泄了闸,所有积压的叛逆、悲伤、无奈通通闪现而出,想要来一次汹涌大爆发。
芳菲紧紧抿着嘴,狠狠的攥着小拳头,终于决定无论如何再反抗这一把,要是还是徒劳无功的话,再坦然接受。
因为她知道,薛家从她出嫁的那一刻,肯定已经拿到了他们垂涎三年已久的那个项目开发授权合同。
就算芳菲现在反抗,也对他们造不成多大损失。
许是累了,芳菲想着想着就靠墙睡着了。
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脸上,为她染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绚丽夺目。甚至于脸上绒毛都清晰可见,两腮逐渐浮上一层淡淡的红霞。
嘴角扬起,显示出青春少女独有的韵味,似在梦中得到了自由,洒脱无畏。
厨房的煤气上煮着中药,煮药的砂锅已经红的透亮,一股焦臭味逐渐在屋中弥漫,看起来已经被主人彻底遗忘。
呲呲作响的砂锅蹦出一丝火花溅到了垫把手的白巾上,然后点燃了不远的窗布,像过年孩子手中的小小烟花,用生命燃烧美丽。
浓烟和火光很快映红了阳台上蜷缩的少女脸庞,显得安详,平静,诡异的和谐。
芳菲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整个身子都觉得温暖轻松。
真好,原来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吗?
原来也不很痛,这是芳菲最后能想到的事情。
意识泯灭的那一刻,芳菲想到了自己短暂而又悲剧的一生,也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她,忽然睁大了双眼,觉得自己好不甘心。
这就是一个青春少女独有的韵味,似在梦中得到了自由,洒脱无畏。
厨房的煤气上煮着中药,煮药的砂锅已经红的透亮,一股焦臭味逐渐在屋中弥漫,看起来已经被主人彻底遗忘。
呲呲作响的砂锅蹦出一丝火花溅到了垫把手的白巾上,然后点燃了不远的窗布,像过年孩子手中的小小烟花,用生命燃烧美丽。
浓烟和火光很快映红了阳台上蜷缩的少女脸庞,显得安详,平静,诡异的和谐。
芳菲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整个身子都觉得温暖轻松。
真好,原来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吗?
最后犹存的意识让芳菲回顾了自己短暂而又无奈的一生,就是一场实实在在的悲剧。
也许还会有人记得她,也许这个世界从来不曾有过芳菲的痕迹,少女在熊熊火光中永久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