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是被饿醒的,初秋的夜已有几分凉意,她微微缩了缩身子,抱紧了自己,企图让自己不那么难受,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她想起小时候那些饥寒交迫的日子。
芳华的母亲叫王琴,是农村人,年轻的时候跟着村里的皮条客阿里进了城。阿里是个孤儿,从小就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村里的小媳妇大姑娘就没有不被他偷窥过的。
王琴父亲早逝,继父隔三差五的就打她,上完了高中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到了上海某大学,却因为继父怕她出去心野了,烧了她的录取通知书。即使那时候,她的学费是由母亲的娘家出也一样避免不了不能去上大学的命运。
继父强占了她,她的母亲因为懦弱而眼睁睁的看着却不敢出声。
王琴躲在屋后的草垛里哭了一整夜,也没人去寻她,唯一欣慰的是母亲因为识时务而暂时免去了继父的一顿毒打。
继父把王琴嫁给了邻村的瘸子,瘸子家给了他二千块的烟酒费,并且帮他清了赌债。所以王琴就跟着阿里跑了,那时候她十八岁。
因为王琴的姿容出众,阿里倒也没有过多为难她去接客,只让王琴跟着自己。
两年后王琴生下了芳华,芳华的亲生父亲叫阿里,是个皮条客。
芳华三岁的时候母亲给人当了情妇,因为阿里坐牢了。
这才是芳华短暂一生悲剧的开始。
芳华摇了摇迷糊的脑袋,将这些久远的记忆深埋了去,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重要的是先想办法自救。
这是一个未完工的厂房仓库,三天前那个男人的助手来学校找他,说要带她去见母亲和弟弟,芳菲低头想了想,觉得是有五年没见过他们了,便跟着去了。
那个男人有不少女人,王琴只是其中之一。幸运的是,王琴生了个他最喜欢的儿子。
所以明面上,芳菲沾了弟弟的光,去了封闭式的贵族学校,从初中到高中。即使那个男人的本意只是让芳菲在这里以他女儿身份结交豪门公子小姐。
芳菲很感谢那个男人,就算是利用也好,真心也罢,至少她摆脱了王琴对她的囚禁。是的,就是囚禁,芳菲觉得她十岁以前就是被王琴囚禁的,动不动毒打,挨饿,关小黑屋,这都是常有的事。
从最初的哭闹,到不理解,再到麻木,芳菲从此再也没有喊过王琴母亲。
王琴跟的男人姓薛,是个富商,这么多年芳华也就仅仅只知道知道他的姓。还有就是她五岁那年王琴又生了个儿子,叫薛星,是她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她不愿意叫王琴母亲,也不愿叫那个男人父亲,即使他每次见面都显得很喜欢芳菲并且很亲切弟弟从小喜欢粘着她,直到她被送进贵族学校。
这次接她回来,芳菲有些恍惚,她甚至都不记得弟弟和王琴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弟弟有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
期待和现实总是不如人意,芳菲期待着王琴哪怕眼中会流露一丁点对自己的想念。
可现实是,见到了他们的那一刻,芳菲忽然觉得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个外人。弟弟记得自己,也依旧粘着自己,那个男人依旧亲切和蔼,还笑着和自己说话,王琴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尽管芳菲努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努力的想成为一个母亲眼中的不招人烦的好女儿,王琴的眼神依旧吝啬的让人发指,芳菲被无视了。
她收起了心底那可怜的期待,安慰自己,只要不像从前那样“囚禁”她,她是表现的该高兴才对吧。
不到一周,芳菲再次从沙堆中惊醒,她努力的埋起头想当一只鸵鸟,却连这点希望也破灭了。
那个男人要她嫁给他的商业合作伙伴当续弦,王琴没有反对。
弟弟说那个费叔叔四十多了,他一直称呼对方肥叔叔。
芳菲逃走了,母女两的经历惊人的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芳菲没有遇到一个叫阿里的皮条客,她被抓回去了。
芳菲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整整三天就她一个被关在这里。
门窗都是被钉死的,屋里也没有吃喝的东西,好在这么多年她基本都习惯了挨饿,除了身体不适倒也没有觉得有多难过。
她就是这样一个逆来顺受的人,适应力简直强的令人发指。
这么多年独自生活的芳菲比同龄人坚韧的多,面对这样的境地既也安之若泰。
她知道那个男人不会对她怎么样,因为薛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而自己,是薛星最喜欢的姐姐。并且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开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脚步声很杂乱,听起来至少有四五个人,芳华闭着眼睛想到。
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面包牛奶,这是芳华的条件反应,只要她饿了,不管什么情况,她首先看到的只是吃的,其次才有其他。
抢过吃的,芳华以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速度吃完手中的食物,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怯生生的开口。
“有水吗?”声音甜糯稚嫩。
来人三男一女,还有一个十岁的小男孩。
“姐姐你很渴吗?可是我看你刚刚吃了六个面包喝了三盒牛奶”小男孩说到,随之松开被拉着的手取了水递到了芳菲的手中。
“吃的太快,噎到了”待到芳菲喝完整整一瓶水,这才起身说到。
门开着,屋外的阳光照了进来,芳菲这才知道此刻已经天亮了,仓库门窗都被封起,所以前几****只能根据气温来大概估算是白天黑夜。
这会忽然被明晃晃的阳光刺到,芳菲细微的眯了眯眼睛。一双亚麻色的细长桃花眼,高挑的眉毛,鹅蛋脸,嘴唇并没有刚才水而润一些,依旧有些干。脸上的污渍下依稀能看出雪白滑嫩的皮肤,头发枯黄杂乱的顶在头上。
来人是王琴、那个男人,他的助手,弟弟薛星,还有一个开车的老司机。
芳菲是个逆来顺受很容易妥协的人,她什么都不怕,就怕挨饿,即使饿习惯了也一样,她就是怕饿,所以。
“放我出去吧,我不跑了”芳菲抿了抿依旧干裂的嘴唇说道,眼光却直勾勾的盯着助手手中的食物,她的目光看起来像夜里狩猎的饿狼,瞬间迸发的光亮摄人的刺眼。
这是个看起来乖巧的恶魔,这是此刻除了薛星以外在场所有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