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灵心中一直想着半夜的行动,尽管连续数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体力已经濒临崩溃,躺在床上却无法真的入眠,一双美目出神望着屋顶,忽然似乎有点害怕今夜结果。
外边到了定更时分,竟然风云突变,本来明月星空,骤然间电闪雷鸣,很快就是下起倾盆大雨,雨点打在窗棂上的声音很响。
上官灵心绪更加烦乱,再也无法在床上躺下去,索性穿好衣服走下床,走到窗边坐下,推开窗子向远方望去。
上官灵轻叹道:“希望这么大的雨,不要搅了今夜的事。”
上官灵这种担心没有多久就被消除,三更的钟声刚刚响起,她就看见小楼下走来一个人,尽管手中拿着伞,裤子还是被雨水打湿一半,显然已经在雨中走了很久。
上官灵有些感动的冲下楼,望着无名道:“您----辛苦了。”
上官灵想了半天也没有合适词语称呼无名,因为她心底深处还对他有点说不清感觉,或许对他给父亲蒙羞还有点怨恨。
无名微笑道:“七小姐客气,这本是属下应尽之职。”
上官灵声音有些颤抖的道:“今夜他还在吗?”
无名点头道:“当然,对于有些人来说,无论什么样的夜,都是不能浪费,因为这就是他的生活。”
上官灵对无名这句话似懂非懂,但她并没有追问什么,因为这句话有什么含义并不重要,她只需要知道他在就好。
无名继续说道:“七小姐今夜你还去吗?”
上官灵点头道:“为什么不去,您不是说过,无论什么样的夜,都是他的生活。”
无名微笑道:“七小姐,请。”
上官灵走出大门,就看见两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在那,不但车夫看上去很精干,身后四个小厮打扮的人更眼睛发亮,竟是府中的顶尖好手。
无名还是微笑道:“七小姐,请。”
上官灵坐进一辆马车,无名却没有坐进另一辆马车,他居然和那四个小厮选择跟在车后,看来另一辆马车是为客人准备,她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忽然微闭双眼,想要趁机打个盹。
上官灵等马车停下来的时候,立刻睁开眼睛,走出车子就看见身在天香楼门前,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里边宾客的喧闹,果然无论什么样的夜,都是某些人的生活。
上官灵随即想到那这又是什么样的生活,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时,很多人那笑容深处居然有某种哀伤,他们似乎就是想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换取哪怕一刻的真正快乐,可他们为什么就不懂,真正的快乐不是靠麻痹获得。
上官灵悄然叹息一声,才迈步走进去,然后惊讶的发现,她走进这里后,仿佛并没有引起想象中的惊动,很多人看她一看,就又把目光移开,就连这里的小伙计也是这样,仿佛并没认出她的身份。
无名轻声道:“七小姐你看看那里。”
上官灵顺着无名手指方向,就看到二楼大堂中间的一桌,不由渐渐睁大眼睛,嘴巴也跟着张大,脸上全是不相信的神色。
因为天香楼是城中最大最豪华的酒楼,无论什么样的美味,都可以在这里吃到,传闻这里的大厨竟然是从皇宫出来的御厨,所以这里的生意一直很好,上官飞就是每天早上巡完城后,肯定会在这里用午餐,很多年都未改变过。
这样的地方当然消费价格也很高,就算普通大堂座位吃一顿也让太多人无法承受,那象征身份高贵的雅间更是叫人难以想象。
不过敢来这里的人,还能常年流连这里的人,俱都是非富即贵,雅间才是他们彰显地位富贵的地方,现在却似乎是个例外。
上官灵看到的是,无论楼上楼下的客人,包括那些坐在雅间中的高贵客人,他们的目光同样在关注一个人。
这个人当然不会是一个绝色佳人,这城中的绝色佳人恐怕早已被上官飞收在府中,另外就是上官飞的女儿,他其实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扔在人堆中,一会就会被淹没里边,再也无法被人发现。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已经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住,还都露出只有看见上官飞才有的那种敬仰目光,他们敬仰上官飞是为了他的地位权势,那他们敬仰这个人又是为了什么。
无名似乎察觉到上官灵的疑惑,轻轻的又道:“七小姐你可看到他身边几个人。”
上官灵这才看到那个人身边坐着一个紫衣女子,那张俏脸并不逊于七星楼任何一个美人,赫然竟是这城中最出名的花魁紫怡。
上官灵对紫怡并不陌生,她的三哥上官明就曾迷恋这个女人,害的家中鸡犬不宁,上官飞虽然纵容自己的欲望,却对子女管教即为苛责,绝对不允许他们做出格事情,上官明为此被狠狠处罚一顿,又被关在家中不许再出门。
上官灵对父亲这种做法并不反对,很多人不会懂得,守江山永远比打江山更难,生在富家并不意味着出生就要享福,反而为守住家业要承受更多的磨练。
上官灵记得父亲有时在众多子女面前说过,虽然她有时很喜欢胡闹,却是这个家族最适合的继承人,她有别的兄弟姐妹没有的东西,但那是什么,没有人去在意,作为女儿终究没有继承家族大权的机会。
上官灵想起就为眼前这个女人,三哥那短短数日银子流水般花出,否则也不会遭致父亲那种愤怒,这个女人身价更超乎太多人的承受,哪怕是眼前这些人,他们也不敢请来这个这个女人陪伴自己。
上官灵终于开始明白,这个人要不被注意,那真是难以理解的事情,他的财富着实可以令任何富翁震惊。
因为上官灵看到这个人已经在结账,他拿出的不是银子,而是黄澄澄的金子,这里的生意再大,用金子结账的时候并不是很多,老板对此也有点面露难色,现在银号早已关门,该去哪里兑换这锭金子,这个人却淡淡一笑,潇洒的一挥手不必找。
上官灵忽然缓缓握紧拳头,她有种冲上去要把他的脸打烂想法,她不能容忍有人抢了上官家的风头。
无名再次适宜的说道:“七小姐,我们走。”
上官灵惊讶的道:“走。”
无名轻笑道:“七小姐不会准备现在动手,你应该懂得,七星楼绝不会恃强凌弱。”
上官灵听出无名似乎很合理,但话语深处却又有某种怨毒,也许某些事情这一世都无法真的忘记。
上官灵黯然不语,就要坐进马车的时候,看见张欢正从远方走来,身边陪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子,他果然是个很受欢迎的男人,想到这里忽然有点莫名哀伤,连忙快速关上车门,又用手紧紧拉住车门,仿佛生怕它被人打开。
上官灵随后就感觉马车走了,外边并没有传来什么异样声音,既没有张欢上来打扰,也没有那个人的惊讶声,但她知道很多事情一定会办妥,马车朝着七星楼回去。
上官灵回到房间后,又坐在窗边眺望远方,她不想也不敢入睡,她生怕错过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当东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黎明终于要来到,下了近乎一夜的雨终于停止,无名那条孤寂的身影又出现在小楼下。
上官灵又冲下楼,努力平静的道:“是不是有结果。”
无名显得很疲惫的道:“不错。”
上官灵声音有些紧张的道:“好的,还是坏的。”
无名苦笑道:“不知道。”
上官灵好奇的道:“这是什么意思?”
无名叹息道:“一个没有亲眼看到的答案,总是叫人无法相信。”
上官灵一怔,随即叫道:“莫非他说出一个离奇的答案?”
无名点点头道:“正是,就像之前设想那样,他果然不是继承什么祖产。”
上官灵笑道:“这个不奇怪,他要是继承祖产还能如此,那才真是奇事,我爹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人。”
无名淡淡的道:“他说他的财富来自一个山洞。”
上官灵有些失望的道:“原来如此。”
无名望着上官灵的样子,继续说道:“但他还说了,那个洞中还有很多说不清的东西,他不知道价值,所以还被留在那里。”
上官灵眼神顿时又开始发光,难掩激动的道:“您的意思是说,也许那里边会有日月神贝。”
无名目光深邃的望向远方,良久才道:“也许是,或许又不是。”
上官灵点头道:“我知道您不是喜欢假想的人。”
无名苦笑道:“因为属下的职责不允许随便做假设,属下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
上官灵想了一会道:“我想现在去看看他。”
无名摇头道:“七小姐还是别了,你不会再有机会看到他。”
上官灵身体猛然一震,声音有些颤抖的道:“您在说什么?”
无名轻叹道:“七小姐你该知道,有些时候做这里的客人并不是很好受,特别是这里需要那位客人说实话。”
上官灵皱眉道:“可您还是不相信?”
无名沉吟道:“也许这因为有时死人也会说假话。”
上官灵闻言不禁身体一颤,虽然早听闻父亲“招待”客人方式特别,很多客人被“请”进府中后,就再没机会走出去,现在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上官灵半天才平复心绪,缓缓说道:“告诉我他那个奇遇地方。”
无名并不惊讶的道:“七小姐你真的要去?”
上官灵点点头,然后声音充满命令的语气道:“不错,详细写出那里的地址,然后替我准备好一辆马车,还有足够的食物。”
无名仍不惊讶的道:“七小姐要带几个人?”
上官灵摇头道:“一个都不带----”
无名这才有点惊讶的道:“七小姐你要一个人去?”
上官灵又摇摇头道:“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去,我去之前要见一个人。”
无名脸上的惊讶顿时消失不见,他似乎已经想到上官灵要见的人是谁,的确这个人才是对这消息最感兴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