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探骊一直读那本《庄子》读到半夜,陶溪儿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见他夜已经很深了还是毫无倦意的样子,哼的一声说了句“你赢了。”就去睡去了,仍然睡在萧探骊的床上。
萧探骊今晚倒不在乎睡不睡地铺,因为他今晚有任务要出去。
白天新任的县尉大人已经明白给了他暗示,大好机会,他怎么能放过?新任的县尉大人说,你要是敢闯到我的住处,我就打断你的狗腿。又说,以后要按我的规矩办事,半夜里不许偷偷摸摸外出。不就是说,半夜里来我的住处吧,我收你为徒。
虽然萧探骊肯定自己理解了他的意思,但是当他终于趁陶溪儿睡着,吹熄了灯,放下书,走出屋子,穿过院子,来到县尉的门外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忐忑。
县尉大人刚到任,看样子又好像还没成亲,他住在县衙里办公的地方应该没错。萧探骊吱呀一声轻轻推开门,见门没上锁,心里一喜。走进去,见床上的被子隆起,便轻轻叫道,“徒儿拜见师父。”但被子毫无动静,萧探骊以为县尉试探自己,便站着等了好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仍是没有动静,他忍不住掌起灯,拉开被子一看,什么也没有。正大失所望,忽然一人从窗外跃入,拉起他,轻声道,“别喊,跟我走!”带着他穿过院子,出了县衙,来到后山古墓的大石碑下。
带他出来的那人正是他要拜的师父,但此刻穿着一身夜行衣,只露出两只精光闪闪的眸子,萧探骊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江湖人,也不多问,只用目光进行试探。
县尉指了指那个洞口,道,“下去。”
萧探骊迟疑了,县尉冷笑一声,“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可回去。我若要杀你,何必带你到这里来?”萧探骊听了他的嘲讽,脸上一热,咬了咬牙,跳了下去。县尉也跟着进入。
洞里那两头大狼狗的尸体还在,但皮已经被剥了,看着触目惊心。县尉指了指狼狗身上的针孔,说道,“想不到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针果然重新出现了,他救了你一命,本来跟你挺有缘分,但你怎么又会失去它?”
萧探骊听了十分惊异,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这些?”
县尉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日后自会知道,我问你,你真的想跟我学武艺?”
萧探骊点点头,又问道,“你是不是唐门的人?”
县尉不回答,指着满地的石磙、哑铃、木架、绳索、沙袋、竹棍、木桩等等东西,说道,“我刚到任,要忙着熟悉事务,没有时间教你学什么东西,你就自学吧,每半个月我会对你考核一次,看看你身体那一块的力量还需要加强。。。。。。”
萧探骊问道,“你既然是唐门的人,为什么还要来环山县做县尉?”
县尉冷笑道,“唐门的人就不能做县尉吗?你听谁说的?唐门也是大唐有名的世家,做官的何止千万。。。。。。”
萧探骊道,“那你承认自己是唐门的人了?”
县尉冷哼一声,“臭小子,别跟我耍心眼儿,你若想活得长久点,就不要问他多。知道得多,死得快,懂不懂?”
萧探骊听他的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语音里并无恶意,便不再与他针锋相对,笑了笑,说道,“我想活得久一点,而且想跟你学武艺,因为我要给爹娘报仇。。。。。。”说着目光变得凌厉,看着那两条剥了皮的大狼狗,缓缓说道,“我要我的仇人像这两条狗一样死在我的面前!”
县尉微微一惊,笑道,“好凌厉的杀气,也是好志气。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一定成全你的志向。”
萧探骊看着古墓中那些不知他从何处搬来的东西,问道,“这些只是练身体的东西吧,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跟你学习真正的武艺?”
县尉望着空空的古墓,思绪似乎飘得有点远,说道,“估计得等个两三年吧,或者四五年也说不定,你现在还太小,等你把身体练好了,只要你有一天能从石碑旁边的那堵石崖爬上去,记住了,是不用任何绳索爬上去,到时候我就会在崖顶等你,把所有的武艺都传授给你——那时候,无论你的仇人如何厉害,你报仇恐怕都不是什么难事了。”
萧探骊道,“一言为定?如果我用一年的时间就爬上去了呢?”
县尉道,“那我也履行我的诺言。”
萧探骊道,“好!你走吧,我要练功了。”
县尉闻言笑道,“有意思,大丈夫做事就应该如此。你以后每天夜里子时来,练到鸡鸣回去,把县衙里的活做了再去睡觉,熬得住吧?”
萧探骊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时间我会自己支配,熬不熬得住是我的事,该做的活我绝不会落下半点儿。”
县尉笑道,“算你有志气,但你练功就是为了打熬身体,若把身体累垮了,却是适得其反,懂吗?好了,再跟你啰嗦,你得烦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说着果然走了。萧探骊没有先去动那些练功的道具,而是先把两只狼狗挂到了一个通风的角落里,看了半晌,方才将那些道具琢磨了琢磨,拿起一副哑铃,练了起来。
鸡鸣时,满身大汗地回到县衙大院,悄悄走进屋子,王老头和陶溪儿都还在熟睡。他轻手轻脚地拿起木桶抹布等东西,像个贼一样地往外走,走过墙边,停了一下,对着墙上的字默念三遍,方才走到门外,用木瓢将门敲得砰砰响,叫道,“起床了,天光了,太阳照屁股了!”
陶溪儿被吵醒,大怒,骂道,“你有病啊,大早上的敲你个死人头的敲!”
萧探骊正要溜掉,王老头叫住他,“你等等,我昨夜也睡得真是死,居然这个点儿了都没醒,亏了你起得早,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溪儿你再睡会儿吧。”说着也拿了东西跟萧探骊来到院子里。
问道,“昨夜干甚去了?怎么不回来睡觉?”
萧探骊道,“哪有,等我回来,你们都睡着了,跟死猪一样,黑夜里我碰碎了一个瓶子都没把你们吵醒呢!”
王老头道,“少跟我装蒜!昨夜你是不是去后山了?”
萧探骊闻言微微一笑,“是吗?这样被你看见了?我去后山拉屎了。”
王老头道,“拉屎能拉一宿?我告诉你,那些神秘莫测的人,最好不要跟他们来往。”
萧探骊道,“我知道了,我先去干活了。”忙紧走几步去井边打水,见王老头没有再跟来,心里的石头方才落地。
做完事,回来困得倒头就睡,陶溪儿却正好完全醒来,精气神充沛得不能再充沛,看见萧探骊,就被点燃了一般,变得亢奋不已。萧探骊一见,心里大叫苦,想,完了完了,觉睡不成了。
陶溪儿跳下床,连衣服穿反了都不知道,估计知道也不会在乎,盯着萧探骊两眼直放光,叫道,“你怎么这么迟钝,干那么点儿活干这么久?我外公六十多岁的人了,本指望着你能帮点忙,看来是指望不上啊,你真是笨死了!”说着从床下踢出一个夜壶,道,“哪,去倒了吧,我昨晚屙的不多,又不重,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欠你钱了吗?”
口中说着,对萧探骊那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越来越凶的目光却是心里犯怵,正不知怎么下台,王老头在院子里叫道,“溪儿,快来帮我一下。”便哎地一声道,“来了!”扔下一句,“回来再跟你算账。”咕咚咕咚地跑出去了。
萧探骊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