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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行医(下)

韩语默然无语,在她的认知中,这样的痴傻儿自然是没救了。

李大娘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心情再次跌落了谷底,爱恋地盯着痴傻儿,默然垂泪。

痴傻儿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瞥见屋里来了两个陌生人,别扭地转了个头,盯着上官霓裳嘿嘿傻笑。

上官霓裳本已绝望,看到痴傻儿盯着自己发笑,心中莫名一动:他还有一定的感知能力,并非完全痴傻,应该还有救!

迟疑了一下,上官霓裳看到李大娘心碎的模样,心一软,低声说道,“他,他好像还有救。”

上官霓裳的声音不大,但在李大娘和韩语听来,却无异于九天惊雷,不过不同的是李大娘是惊喜,韩语是有点震惊,还有点担忧。

“真的,那需要我做什么?”李大娘笑颜逐开,顾不得擦脸上的泪水,慌忙问道,像是生怕上官霓裳逃跑了一般。

想了一下,上官霓裳索要了一长一中一短三根银针,外加一根蜡烛,然后让李大娘找人在院子里挖一个长七尺、宽三尺,深四尺的坑。

李大娘满脸疑惑,张嘴准备询问,不过却被上官霓裳一句话噎住了。

“你要是问一句,我立即就走…”

李大娘不再犹豫,立即叫来了李宏,让他去找人挖坑。李宏也是满脸疑惑,不过李大娘向他耳语了一句之后,李宏快步离开找人去了。

李大娘按照上官霓裳的要求,从自己的针线包里找到了三根银针,在八仙桌上点燃了蜡烛,然后满脸期待地盯着上官霓裳。

半天,上官霓裳只是静静坐着,不动也不说话。

李大娘几次张嘴,想想之前上官霓裳说过的话,又只得生生忍住。

时间伴随着遥远的沙漏从指缝间溜走,院子里枯树的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最后和云中的太阳一起消失不见。

屋子里更暗了,李大娘又点燃了一根蜡烛,院子里传来了李宏沉闷的踱步声。

“咕噜~”却是韩语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这也怪不得韩语,午时在孟举人家和着菜粥吃了一个大饼,现在太阳都落山了,已经过去整整四个时辰了。

“要不,我们吃点东西?”李大娘终于找到了说话的契机。

这次上官霓裳没有反对,李大娘连忙去灶房准备了。

用过了简单的晚餐,三个人继续对着痴傻儿等候。

“噼啪~”蜡烛燃烧中爆起的小火花,是厅堂中唯一的声音。

摇曳的烛光中,映着四张不同的面孔:痴傻儿依旧对着上官霓裳傻笑,韩语望着上官霓裳满脸担忧,李大娘则是一会爱恋地看着痴傻的孙子,一会期待地望望上官霓裳,只是这期待越来越淡,最后已经蕴含了些许的失望。

上官霓裳随意的坐在木椅上,一脸的恬淡,看不出心中想些什么。

京城的寒冬是极冷的,夜晚尤甚。

李大娘关上了房门,但寒气依旧顺着门缝吹了进来,烛光摇曳,流了一滩红泪。

上官霓裳身体单薄,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李大娘只作不见,心中想着,这样也好,怕冷就赶紧行动。

也许真的是冻着了,上官霓裳果真站了起来,隔着门缝看了一眼外面的明月映雪,“几时了?”

“上官小娘子,已经戌时了。”李大娘忙应道。

上官霓裳点点头,“虽然这不是最佳时机,不过既然你们等不及了,那就开始吧。”

“好叻,需要我做什么?”李大娘欢快地应道,心中重新燃起了期望,至于上官霓裳提到的最佳时机,李大娘自动忽略了,治病救人及时为先,哪还有挑时机的。

“恩,需要你出去,守着房门,天亮以前不许任何人进来。”想了一下,上官霓裳又补充了一句,“你也不要进来。”

“这?”李大娘迟疑了,求助地看着韩语,希望她能说几句好话,让宝贝的痴傻孙子离开自己视线任人处置,她真的不放心。

“这治病的过程有些个凶险,如果中间被人打扰了,稍有差池,不仅功亏一篑,而且这个小哥性命不保。”上官霓裳一指痴傻儿。

李大娘脸上表情变了又变,终究一跺脚,爱恋地看了痴傻儿一眼,出去了,顺手带上了房门。

屋里只剩下上官霓裳、韩语和一个痴傻儿了,上官霓裳对着韩语歉意一笑,“娘,你回去休息吧…”

冬日的太阳懒洋洋地爬出了地平线,第一缕和煦的阳光洒遍了大地。

“吱呀~”厚重的红漆木门从里面打开了,在门外整整守了一宿的李大娘慌忙迎了上去,“上官小娘子,正儿如何了?”

上官霓裳脸色煞白,额头上点点汗啧,瘦小的身体更孱弱了,像是风一吹就能吹倒一般。

对着李大娘勉强一笑,“基本没事了,热毒已经从肌体逼入了血液,现在将他埋进坑里,只露出脑袋,一个时辰喂一次姜蜜汤,12个时辰以后挖出来。”

说完,上官霓裳眼前一黑,朝前栽倒。

上官霓裳是太累了,这一觉迷迷糊糊地,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一直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彻底清醒过来。

而上官霓裳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小村里又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快速地传播了开去,甚至很快淹没了之前孟举人娘子自杀的消息。

“村正李宏的痴傻小儿子被人医好了,是被驸马爷的女儿上官小娘子医好的!”

“怎么可能啊,那孩子都痴傻了十几年了,连镇上的黄老大夫都说没救了。”

“我亲眼所见,那还有假!现在李村正根据上官小娘子的嘱托将那个痴傻儿埋进了土中,只露个脑袋出气,那个痴傻儿现在都会说话了呢!”

“这么神奇啊,那个上官小娘子用了方法?是不是又有宫廷带出来的神药啊?”

“没有,听李大娘说,那个上官小娘子只用了三根银针,但上官小娘子医病时将外人全部赶了出来,谁也不知道她怎么医的。”

“走,咱去看看去。”

村正李宏家里早已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倒比冬节前来拜访的人还多了一些。

李宏满脸喜色,主动敞开了大门,一宿没合眼的李大娘正端着一个小瓷碗给曾经的痴傻儿、现在的李正喂姜蜜汤。

李正虽然面部表情还是有些僵硬,但眼珠子转着,有些害羞地看着周围的人们,“奶奶,这些人干什么一直围着我啊?”

“正儿以前病了,现在好了,他们是过来贺喜的!”李大娘笑开了花,虽然一夜没睡,但却感觉神清气爽,一点都不困,一点都不累。

看热闹的人看了新鲜渐渐地散去了,不过很快又有好事者抛出了新的问题,“诶,怎么没看见上官小娘子,上官小娘子哪去了?”

自然有消息灵便者应道,“上官小娘子昨晚救人累晕了,现在已经送回家中睡觉了。”

看客们各自散去了,不过上官霓裳救人的消息还在发酵扩散,连带着她之前救醒孟举人娘子的事情也一块挖了出来,总之,现在村民眼中,上官小娘子就是华佗再世,没有上官小娘子治不了的病,也没有上官小娘子救不了的人。

这些,沉睡中的上官霓裳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丝毫的开心。

人怕出名猪怕壮,有了与自己能力不相匹配的名声并不是件好事情,特别是你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守得住。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上官霓裳才悠悠醒来,看到床边守护的韩语,上官霓裳心头一热,低声唤道,“阿娘。”

韩语抚摸着上官霓裳的额头,“你终于醒了,外面好多人等着你呢,我都打发走好几波了,李大娘领着他那个痴傻儿,不,应该叫李正了,已经来了五六趟了。”

上官霓裳一阵头大,该来的麻烦还是来了。

穿衣下床,刚刚洗漱完,敲门声响起,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进来了,见到上官霓裳噗通一声跪下了,“上官小娘子,我儿前年进山打柴摔断了腿…您菩萨心肠…”

上官霓裳还没来得及开口,又是一个妇人进来,噗通跪下,“上官小娘子,我家儿媳嫁来五年了,至今未有动静…您菩萨心肠…”

随后,又有几波人进来,有的是丈夫卧病在床,有的是婆婆常年腰疼,有的是爱子发烧…

上官霓裳一阵头大,这些人的套路和台词也恁一致了吧?

而且,她们把自己当什么了?当神仙吗,就算神仙也有分工的好不好,你儿媳不能生育要求子,应该去求送子观音,你儿子腿摔断了,应该去看外科医生,如果求神的话好像是观音菩萨的职责,至于感冒发烧、腰酸腿疼之类的,自己加强锻炼都会好起来,你们求我也没用啊!

上官霓裳心中大声疾呼,嘴上却是只得劝慰完这个安慰那个,忙得不亦乐乎,最终全部答应自己一定过去看一遍,这些人才算放下心来。

这边刚安生下来,李大娘带着李正上门了。

李正已经能够正常行动,只是面部肌肉还是有点僵硬,显得很木讷,也算是痴傻的后遗症吧。李正肩上扛着一袋米面,手里提着几斤猪肉,跟着李大娘进了屋。

上官霓裳暗道一声可惜,如果前晚李大娘愿意再等上半个时辰,李正的这个后遗症本来也可以避免的。

当然,这话上官霓裳是不会说的,本来救人是恩情,说出了这些可能就不是恩情了。

放下东西,李正跪在上官霓裳跟前磕头感谢救命之恩,上官霓裳受了一礼,扶起了他。

李大娘和韩语唠起了家常,上官霓裳终于得闲,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上官娘子,小娘子还没有许人吧?你看我家正儿怎么样?”李大娘自信满满,甚至带了点倨傲。

“噗~”上官霓裳刚喝到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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