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了想跟着去看热闹的韩语,上官霓裳可不想再惹上什么麻烦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孟举人娘子上吊自戕的传言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孟家的哭声远远可闻。
而关于孟家娘子上吊自杀的原因虽然有好几个版本,但总体却都离不开儿子早逝、孟举人扒灰、孟秦氏昨日在假死的孟家娘子床前哭诉等情节。
孟家娘子下葬之日,韩语也领着上官霓裳前去吊唁,见到孟举人时,上官霓裳差点没认出来:短短三日,孟举人却像是老了二十岁,头发斑白了一半,皮肤干皱暗瘪,整个人萎靡不振,就像是精气神突然被抽干了一般。
至于孟秦氏,上官霓裳根本就没有在灵堂里见到,据说是被孟举人娘子的娘家人痛打了一顿,破了相,已经没法见人了,而且孟举人娘子的娘家人也不允许她在灵堂里出现,等于宣告将她赶出了家门。
孟举人娘子的葬礼还算热闹,娘家人到了几十口,村里也几乎家家吊唁,哭着嚎着就送到墓地下葬了,帮忙的人任务完成,喝了孟举人几盅小酒,哼着小曲回家了。
而孟举人真正焦头烂额的时刻来临了:那娘家几十口人自然是为吊唁送葬而来,可现在送葬礼毕,别的帐也该算一算了不是?
上官霓裳同情地望了一眼孟举人,踩着笨重的棉鞋踏着洒满碎石的湿滑小路回家了。
不过还没进家门,就看到李宏竟然在门口等候。
见到两人走来,李宏倨傲又不失礼节地点点头,“上官娘子,家母有请两位到寒舍小坐。”
来到李宏家,李大娘热络地迎了过来,一边拉着韩语往屋里走,一边用余光不住地打量上官霓裳。
一番闲话,李大娘不经意间提起了孟举人娘子的事情,两人自然少不了一番唏嘘,感慨一下女人命薄,痛斥一番孟举人白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当真是斯文丧尽云云。
上官霓裳对于这些少儿不宜的话题自动启动了屏蔽动能,一双眼睛滴溜溜四处打量。
进门时,上官霓裳就发现村正李宏的院子不仅有四间正房,而且还盖起了东西厢房,而现在李大娘所处的正堂四面墙都涂了白灰,后墙挂着一幅八仙过海图,靠墙摆放着一张长桌,长桌中间贡着观音菩萨的塑像,前面有一个陶瓷的小香炉,小香炉上面是厚厚的一层香灰,再往前是四个木碟,里面盛放着自制的鸡蛋糕、炒栗子、干枣和樱桃。
屋里中间是一张八仙桌,四周散乱地摆着几把木椅子,李大娘和韩语紧挨坐着闲话家常,上官霓裳坐在另一侧四处乱瞟。
从这些摆设来看,李宏的家底虽称不让富裕,但绝对算得上殷实,至少比上官霓裳自己家好得多。
“上官小娘子?上官小娘子?”李大娘连着叫着两声才将神游的上官霓裳唤了回来。
“啊?李奶奶,您叫我?”上官霓裳乖巧地站了起来。
“多机灵的孩子啊,不愧是驸马爷的血脉。”李大娘瞟了旁边的韩语一眼,忙又加了一句,“还有这么聪明贤惠的娘亲,都是教出来的啊。”
上官霓裳装作害羞地低着头,没有接话。
“上官小娘子,听说之前孟举人娘子中毒,是您给医好的?”李大娘慈祥地问道。
上官霓裳心中暗笑,做了这么多的铺垫,终于到正题了吗?
上官霓裳先是点点头,又加了一句,“碰巧,平时我娘教了我一些医理。”
这才是当面说瞎话,韩语就坐在一旁,不过韩语自然不会拆穿。
“原来上官娘子懂医理啊?”李大娘忙转向了韩语,既然老师在,自然不需要问徒弟了。
韩语瞪了上官霓裳一眼,尴尬一笑,“略懂一点儿,以前在驸马府,学了,不过不精…”
李大娘闻言却是大喜过望,激动地站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韩语跟前,老泪横纵地哭求,“上官娘子,请你务必帮忙啊。”
韩语吓了一跳,忙站起来和上官霓裳一起搀扶李大娘,嘴上也安慰道,“李大娘,到底什么事,你站起来慢慢说。”
原来李大娘有一个孙子,也就是李宏的小儿子,出生时正好是夏天,一个不慎中暑之后就痴傻了,现在都快成年了,还是一副痴傻相,不知道饥寒,生活不能自理,这也是李大娘最大的心病,现在听说韩语在驸马府学过医理,本已绝望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这才不惜跪求。
韩语却大感尴尬,不是她不想帮忙,而是她确实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上官霓裳也极是犹豫,虽然她前世是中国中医药大学的高材生,毕业之后也曾经在解放军总医院的中医部工作过一段时间,但从当初她离开医院下嫁马腾算起,已经整整15年没有和药草打过交道了,当初学的东西也真心不记得多少了。
眼见韩语不说话,李大娘噗通一声又跪下了,老泪横纵诉道,“上官娘子,您菩萨心肠就救救我家孙子吧,老婆子给你磕头了!不管成与不CD求您试一试吧,老婆子感恩您一辈子…”
韩语真是左右为难,极力想扶起李大娘,但韩语不答应,李大娘坚持不起来,哭着诉说个没完。
上官霓裳心一软,拉了拉韩语的袖子,“娘,我们就试一试嘛。”
经历了最近的事情,韩语对这个女儿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见上官霓裳松口,韩语蹲下来扶着李大娘,“我,我尽力一试,但成与不成,真不敢保证。”
李大娘从里屋拉出了一个十五六的孩子,上官霓裳扫了一眼,心越沉越低。
这个孩子身高约有六尺,长得很壮实,但耸拉着脑袋,嘴歪眼斜,眼中白仁遍布,口中还一直留着口水,更要命的是行动呆滞,被李大娘拉着机械地走了出来,也不知道看路,短短几米就绊倒了两个凳子。
“这孩子,还、还有救吗?”李大娘声音颤抖,满怀期待却又非常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