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入夜。京都郊外。
月亮浑圆明亮,月光均匀洒向大地。一座四处漏风的小破庙中,黑漆漆一片。借助从窗口溜进的白月光,勉强能看到里面的模糊光景。
破庙内脏乱奇臭。
两团黑影缩在角落里,抱坐一团。他们面前躺着一具用破席子裹起来的“尸体”,似乎已经凉透,一动不动。
“呜呜,鹤姐姐,你不要死,你快醒过来……我再也不说饿了……”一个小女孩在低咽。
“婉儿,别哭了,鹤姐姐不能白死。你放心,我会替鹤姐姐报仇的。”另一个小男孩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夜风四面来袭,男孩儿抱着女孩儿的手臂又紧了紧,尽管如此,他们依旧被冻的瑟瑟发抖。身上的破衣烂衫根本不避寒。
段慕禾想伸胳膊蹬腿,活动一下身体。可是身体却被束缚起来,动弹不得。
浑身好痛,感觉像是被人拆骨抽筋再造为人一般。
难道没摔死,只是摔成重伤,现在浑身裹满纱布打上石膏,等候疗伤成功活蹦乱跳?
想及此,她使劲动弹,越发加重的痛感证明她确实没死。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哇哈哈,看我怎么报仇雪恨!”她高兴的手舞足蹈。
席子跟着扭动摇晃。
“啊,有鬼呀……”两个小人儿被席子里的怪动吓的魂都没了,大叫着跑出破庙。
尖叫声快要把段慕禾的耳朵刺破,划破郊外静谧的夜空,飘到天际之外。
“喂,谁呀,帮我把灯开一下,怎么这么黑。”段慕禾冲外面的人大叫。
没人回答她。
一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依旧连个人的汗毛也没有。
起先段慕禾还大叫着要开灯,喊了一段时间,嗓子都要哑了。
她索性不喊了,休养生息,安心等待。可是,嘴巴不喊了,肚子来接班。
“咕咕~”
她忍。
“咕咕咕~”
她吞口口水,继续忍。
最后实在忍不下去了,只好再次求助。
声音小如蚊鸣:“我好饿,给我拿些吃的吧……please.”
吓跑老远的两个人,慌不择路往前冲,速度将要赶超博尔特。
突然,年纪大一点的男孩子停了下来。手里拉着的小女孩儿跟着停来。
两个人气喘吁吁。男孩还心有余悸的往四周看看。
“过儿哥哥……婉儿怕。”小女孩紧紧抓住他的袖子,两只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月光照亮的身旁。
“婉儿,你说会不会是鹤姐姐又活过来了?”
“你别吓我。”婉儿紧贴他的身侧。
“回去看看吧,鹤姐姐对我们那么好,不会伤害我们的。”
段慕禾终于饿红了眼,骂天骂地,把能骂的话都骂了一遍。此处略去。
最后没什么可骂了,又开始利诱道:“谁放我出去,我叫我爸给他一百万,现金。哎呀我去,这什么东西呀,这么结实!”
破庙门前站着两个举着木棒的孩子,相顾无言,俱是胆寒。
“我去把席子打开。如果鹤姐姐没有复活,我们就……”男孩做了一个棒打的动作,女孩儿颤抖着点头。
男孩壮着胆子,走路不带声响,小心谨慎,如临大敌,费了好大力走到卷席前面。
女孩子不敢上前搭手,他一个人一鼓作气,吃力而又坚定的把席子推开。
被什么推着翻了两圈,图穷匕现,她一下子被滚到地上去。
终得自由的段慕禾从地上坐起来,眼前一片黑,什么也看不明确。
她眯起眼睛,又睁大眼睛,几次三番,才将这个破庙看个大概。
面前是两扇歪倒的破门,扭扭斜斜的开着,屋外一轮明月高悬。
左边是个破旧的窗户,一格一格的结构,窗户纸早就破掉,只留下破碎的痕迹,在微风中颤抖微响。
窗户旁边的桌子上立着一尊神像,上面蒙了厚厚一层尘,看不清是何方神明,只有大致轮廓。
她缓缓扫视,视线和脖子一起转移。
面前这两个是什么东东,怎么还会眨眼。
过儿他们也在打量观察身前的“人”。
而他们自己长期营养不良,脸色蜡黄,加上满脸脏兮兮的,月光一照,眼睛贼亮,甚是吓人。
“妈呀……”段慕禾大叫着急急往后退。
她一尖叫,带着两个孩子跟着叫起来,他们紧闭上双眼,拿着手中的木棒朝她身上胡乱挥打。
段慕禾一脚跳开,站在一旁,脑子飞速转起来。
鬼没有影子,他们有,所以是人。是人就不用怕。
理智回归,她停止尖叫,双手环胸,做思索状。
“喂,别叫了,我有话要问你们。”她声音巨大,成功盖住尖叫声。
两个孩子停下所有动作,疑惑睁开眼。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们。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还有,我怎么没死呀!”
男孩子观察她好一会儿,和女孩儿隔着漆黑深夜对视一眼。
突然他丢掉棍子,冲过去抱住段慕禾,一把鼻涕一把泪道:“鹤姐姐,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鹤姐姐,你要是死了,婉儿……婉儿好害怕……”小女孩也过去抱住她。
段慕禾低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头雾水。
“站好,把话说清楚。”她一手一个把他们拽开,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昨天夜里,婉儿说肚子饿,你出去给她找吃的,结果……结果你回来的时候嘴角一直流血,还跟来了两个人。后来他们等你死了,把你卷进席子里。原来你没死,太好了。”
小男孩儿将实情告知,不料段慕禾吓的一激灵。
“鹤姐姐是谁?我是禾姐姐才对。我不是掉下深沟摔死了吗?难道这里是阴曹地府,不不,这很荒唐。可是,你们是谁啊,怎么说的和我经历的对不上号。”
一连串问号从脑袋冒出来,她冥思苦想,想不通啊。
她这才仔细检查身体,退没摔断,胳膊也活动自如,右手手腕内侧有枚红色的桃心胎记。她以为看花了眼,使劲去擦拭那片的脏污,那枚胎记却像烙印,始终印在那里。
她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她的身体。
“这是哪儿,你们是谁,我又是谁?”她焦虑不安,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二人。
突然,一个答案,很奇怪的天方夜谭,毫无征兆的填满她的想象。
她屏住呼吸,不敢相信,又期待这是真的。
“你叫暮鹤,我是婉儿,他是过儿哥哥。”叫婉儿的小姑娘胆子大起来,回答她的问题。
末了还说一句:“哥哥,鹤姐姐好像傻掉了。”
“是有点。”过儿无奈认同。
“我没傻,我只是穿越了。多有趣,我居然真的穿越了。”段慕禾猛击双掌,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