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路在何方(下)
惨白的阳光把整片天空弄得灰蒙蒙的,大概是有下雨的迹象,无端的让人没来由的顿生闷气。段卓走到族长家门前,那扇门照旧关得严严实实,仿佛一点风儿也透不进去。
“老族长,感谢这段时间的打搅,给贵村添麻烦了,多的我也不说,但愿我的到来,并没有给这里带来灾难。我这便走,告辞!”说完,段卓向族长家鞠了一躬,返身便走。
刘士仁在门外听到段卓的道歉与告别之后,他无奈的摇遥头,长叹一声地对自己的儿子道:“这段特使或许无心,然则他给刘家村带来了血光之灾,却是实实在在的。不是为父不仁,实在别无他法。”
看儿子点头认同,他无限忧虑的接着说:“今日,倘若吾答应了那王三刀,吾村少则亦可苟喘残延几载。然则此人出手,尽诛鞑子,却堵了王三刀的路子。如今鞑子虽退,可其岂会善罢干休,其必视刘家村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也许不过旬日,刀兵必大举进犯,吾村必屠。
岚清啊,汝今日就准备一番,带上吾之口信上凌霄城,乞求易将军收留盍村老小。如今之计,唯有如此方可逃过眼前之祸,唉~~刘家列祖列宗,保偌。。。。。。”
段卓刚走出刘家村村口,远远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瘦弱的身板,却是张老无疑,对方抚了抚须:“这便走了?!”
“走了,世间如此之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
张老点点头:“此地非足下久留之处,迟走不如早走。此去,望足下以苍生为念,万万不可一意行之!”
段卓笑笑,听不懂。如今自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苍生的事,再说吧。但他是十分尊重张老的,便向其拱手鞠躬道:“张老所言,在下铭记在心,不敢忘却。”
“好,这便去吧,保重!”张老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自个回去。
。。。。。。
“诺诺诺、驾驾驾!”段卓这个临时马夫正赶着他的一溜马队在山中穿梭,说穿梭有点夸张,出村半响了,他还在半月湖边蹒跚而行。这些畜生很不配合,要么走得快要么原地不动,或者有的快有的慢,还打着响鼻似乎是在抗议这半路上冒出来的新主人。
段卓还试着找上一匹看起来较为温驯的马匹骑上一骑,哪知这畜生丝毫不予配合,反复扭动,要么前腿直立,搞得段卓差点摔下马,当然只要不骑,这匹马还能配合。
现在的段卓一颗头两个大,他哪里有伺候马匹的经验,在他过去的24年了,只在动物园里骑过两回真马,且那马还有保管员牵着,当时的目的无非就是走上一个小圈尝尝鲜,然后拍几张照在微信群里炫耀一番。
段卓这种未曾启蒙的驭马水平,弄得他既累又狼狈,马也不好受,虽然这些马匹看起来颇能耐苦耐劳耐饿,但它们总得吃喝拉撒吧,这等事足以让他忙得上跳下窜了。
他想干脆不要这些累赘,放马南山任它去,爱怎么折腾都不是自己的事,这倒是省心了,但这些四脚兽卖掉一匹就能得到大把银子,自己现在不是缺钱,而是大量缺钱,这是自己的财产啊,一转手就是白花花黄灿灿的金银,那是离开这里的必要资本--至于转手给谁,那是以后的事,再说吧。
现在的辛苦只是暂时的,先克服克服吧,事情总会慢慢好起来的,至少这些畜生还会自己找些青草吃,已经很不错了。再说,此去广州千里迢迢,靠双脚走过去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不如趁此机会学习一下骑马,也算是未雨绸缪吧。
段卓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辗转的往山下走去,一路上,他甚至开始思索推销这些财产,也就是寻找接手的买家,如何讨价还价。
不可能卖给鞑子,那是嫌自己活得太腻了,也不太可能卖给石头寨的山都掌人,当前对方是敌非友,没有信任的基础。因此,他打算去趟凌霄城,这几天在刘家村时,老族长指了大致的方位,看那张英似乎对马匹也有些兴趣,他推断凌霄城的宋兵可能用得上。
“肯定用得上,不是说南宋缺马吗?”段卓自言自语着,算是给自己打气。
上午鞑子与寨民的行军,在茅草中踩出一条称不上道的路,段卓赶着自己的马队,一步一移,渐次向山下走。饿了,就点烙饼,还别说,这刘十二姐的手艺真是好,这饼吃在嘴里,饱在肚里,心里还有一丝丝的温暖,当然还有些许遗憾。渴了呢,就喝点山泉,走到太阳偏西的时候,他已经能遥遥的看到一处Y字形的路口了。
古道两旁的森林,幽深而黑暗,段卓很不自在,似乎被人盯着的感觉莫名其妙的跑了出来,越想越如芒在背,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想起了张英,上午与那个驯虎师的交流当中,他知悉到一个情况,凌霄山上有张英的斥候,这些人神出鬼没,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在哪里。就算自己是侦察兵出身,也无法确定是否现在的周围有没有张英的人。
上午因尸体的处理问题与张英闹得不欢而散,加上自己又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会不会惹恼他们抑或引起他们的注意?看来今晚要宿在这个没有任何安全感可言的山里,该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夜幕降临,突然,后方刚才经过的林中猛的一群鸟扑腾而逃,然后从便没有了动静,这个时候正是林中鸟归巢之际,如何会争相窜逃呢?这一个小细节让段卓不禁心中一紧,有情况,无论是人还是野兽,皆是不请自来。
野兽的话,只怕早就要扑出来了,而人呢,如果要捕获自己,估计三五人也差不多了,对方不现身,只能说明:还没有到动手的时候或者人手不够。
段卓一阵头皮发麻,但他仍然不动声色,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现在太阳快要下山,前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不能再走了,必须反击。于是,他挑了处稍宽广、平缓的地方,将马匹栓在树上,然后搭建了一个临时宿营地开始睡觉。
必须睡,就算有人想对自己不利,估计也是挑夜深时,人最为犯困的时候,现在相对而言还是安全的。其次,就是迷惑敌人,自己在明,一举一动皆在对方的监视之下,只有装睡,才是放松其警惕心。
不得不说他这样做是对的,这个密林里就有张英的斥候,自段卓翻过半月湖南部的山后,他的行踪就落入在斥候的眼中。
张英是过了午时才带着缴获回到接近10公里之外的凌霄城山下,在一处瞭望台喝水时,李由正将正好巡哨经过,他慎重的向正将禀告了上午接战的经过。李由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就带着张英回到凌霄城,向易云霄易统制再详细汇报。
易云霄的祖父即是易士英,曾被泸州人尊称为易令公。宝佑五年(公元1257年),为防备鞑子军绕道大理进攻四川,大宋四川宣抚制置使蒲泽之命令泸州帅臣朱禩孙措置泸州、叙州、长宁军面。
以长宁守臣易士英为首,大宋在长宁军辖区寻得一处绝佳的地段--凌霄山,在这个顶部如若平地、方圆数百亩的山巅修筑了巍峨的凌霄城,以防占据大理的蒙古军队从背后夹击泸州防区,且情急时将长宁军治于城内长期固守。当时大宋国富,凌霄城内,堆积了大量的物资,可供五千人马数年之用。
凌霄城筑成之日,易云霄正好哇哇落地,至今刚好三十年,俗话说三十而立,他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易云霄在十六岁那年就在长宁军中任效用(类似高级士兵),他熟读兵法,又勇敢悍战,被他铁枪挑落的鞑子以数十计,他也从承局、将虞候、十将等,一级一级向上升,直到八年前升至正将。
至于他这个统制的称号,却是前一任统制战殁,在其余将领无法令绝大多数人信服之际,做为令公之孙,又是军中新壮派代表的易云霄竟意外的被众将领推上了统制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