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小人得势
一名蒙汉译官解释后对着还在望着水潭另一侧村落狞笑不止的王三刀就是一脚,后者才反应过来,忙鸡啄米的点头。然后,得到指令的王三刀便过了两子瀑,来到了距刘士仁距二、三十米的地方。
老族长看着越来越近的王三刀,当初,自己可是为了保全他不受伤害才赶他离村,这下策其实于私也是保护他,王三刀如果懂得其中的道理,还应该道一声谢。“王三刀,汝未上凌霄城,却投了鞑子?如今带大兵来此,汝可念得当初吾待汝不薄?”
王三刀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哼,待吾不薄?食不能果腹,衣不能蔽体,此乃不薄?此番前来,皆拜族长所赐,三刀下山后投了石头寨,阿兰酋长大人大量,纳下了吾,今日前来,只为三件事!”
果然是有目的的,看来还有商榷的余地,刘士仁按下不豫:“姑且听听!”
“好,快人快语!其一,交出那个外乡人,带往大坝军民府听候发落;其二,从今日起,刘家村须得按人头向大元朝廷交纳赋税,断绝与凌霄城长宁贼军的一切来往;其三嘛,由吾担任刘家村之保长、族长!否则大元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刀兵相向,刘老汉,汝可知下场如何?”
王三刀言语很是不敬人,但刘士仁哪里有时间顾及,他一听这三件事,当即就发难了。每一个要求,都不是轻易能答应得了的。
对第一条,一听就知,这必是王三刀的投名状,他到底是如何向石头寨添油加醋还最终说服了鞑子出兵,却不得而知了。
原来打算与这东婆罗国特使交好,以便将来使刘氏受益,然则事情还没有个一二三,就被鞑子盯上,此事就有所棘手了。刘士仁又想到近几日段卓的所作所为,似乎皆是诚心帮助刘家村,这让他一时有些犹豫。
在刀兵相加与受益之间,刘士仁一时陷入进退维谷的地步,但他总算快刀砍乱麻,果断的作出了谁最重要的决定,此一时彼一时,这位特使大人也许真能带给刘家村风光,红薯也许真能填饱肚子,但这些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与眼下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虞相比,孰轻孰重很明显。
只是特使大人有恩于吾村,现在将他交给鞑子,这将来啊,势必内心要受到鞭策、良心要受到谴责,唉,不得以而为之啊,对不住了!
至于第二个嘛,自古以来,判断一个地方是否处于管理之下,一般以是否交纳赋税为依据,此条多半是鞑子提出来的,其目的就是要将刘家村纳入蒙元的管理之下,脱离凌霄城管辖。
从内心上讲,刘士仁对鞑子痛恨有加,堂堂大宋子民,怎能屈服于这塞外蛮夷,可世道不同矣,诸多不肯臣服的,多半骨头都找不回了。
这第一条可以接受,第二条也可以勉强接受,但这第三条,却是。。。。。。
自己呕心沥血、倾家荡产,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为刘家列祖列宗保全这点血脉,就是不愿有生之年看到刘氏一族断在自己手里,以他对王三刀的了解,此人骄横跋扈,昔日在刘家村时,也只有自己才能镇得住,一旦这刘家村姓了王,人家有石头寨为依靠,那些山都掌人可不是善主,自己失势只在旦夕,族人的命就握在了人家手里,任其鱼肉。
再说,保长与族长的位子自己坐了多少年了,想要轻轻松松放下也真有些舍不得,还是先周旋一番:“那外乡人是婆罗国国主派来的寻祖特使,此事吾作不了主!”
王三刀一愕,想不到那厮还是一特使,嗯,怪不得装束怪异又操外乡口音,原来来头还不小,我可要小心了,于是他口气一变,打蛇随棍上:“好个刘士仁,既知是特使,汝这小小刘家村还能服侍得了?倘若怠慢了特使,招来无妄之灾,汝可曾想过。快请出特使,自有大坝军民府接待。”
王三刀居然还用了一个“请”字,显然也是有所忌惮。
刘士仁一时语塞,语气一软:“前两件事可以再行商榷,然则第三件却不敢应承。”
王三刀鼻孔里“哼”的一声,不答应?那岂不是刘十二姐还是得不到手,岂不是这些年你刘家人对我作威作福我仍只能忍气吞声?但今日不比往常,此事行亦罢不行亦罢,皆由我王三刀说了算数。
他连接冷笑数声,笑话,既然我大兵都请来了,还怕你不答应:“老匹夫,念在当初接纳的份上,吾说服大元将军与阿兰酋长先不动刀兵,汝不要不识好歹!否则,往日情义一刀两断,刀枪见真章!”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王三刀摆明了就是要一口囫囵吞了刘家村,刘士仁又急又气又懊悔,几乎踉跄跌倒,当初去惹那东婆罗国武夫作甚,结果把王三刀此厮逼到如此地步,换得刘家村今日的飞来横祸。
刘悌廉忙上前扶住自己老父,老族长神情沮丧,脚步不稳的举天悲呛:“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刘家列祖列宗,不孝子孙刘求孝昔日一步错致步步错,眼看今日无法渡过此难,请显显灵吧,救刘氏余脉于水火之中啊!”
刘士仁却不想想,当初收留这快要沦为乞丐只有等死的王三刀,就是看他有点拳脚工夫,想利用这身力气替刘家看家护院,哪知王三刀不但养不熟,反而成了白眼狼生出这等事。
“哈哈哈!”王三刀发出得意的笑声,仿佛全村老小已尽皆趴在他的脚下求饶,那十二姐小娘子正乞求自己快快行了好事以博得欢心。那晚的狼狈,今日总算要雪耻了!
“哈哈,哈哈,有这么好笑吗?”就在王三刀还沉浸在臆想之中不能自拔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王三刀意犹未尽的扫了一眼前方,段卓正龙行虎步的走了过来,后面是小步跟着的刘十二姐!
“特使怎么来了?!”刘士仁瞥见,没来由的有些气恼,先前不是说过不要出面的吗,弃自己的好心好意于不顾,怎么不听老人言?来就来吧,竟然还把扫帚星带上,这是大事,一介贱女到这种场合,成何体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于是连“大人”二字也省略掉了,看段卓的眼神、态度也开始有点不恭敬起来:害得刘家村有今日之祸的就是此人!他还指桑骂槐的对十二姐连声叱咤:“汝这烂婆娘,休再丢人现眼,速回屋去!”
好一副族长的口气!
段卓刚才对刘王二人的交协已经听了个大概,他诧异于刘士仁居然未经得自己的同意就将自己当筹码给买了,诧异于对自己与十二姐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
刘十二姐畏畏缩缩的看着刘士仁,后者似乎要发怒了,段卓不以为然,呵呵一笑:“没事,跟着我没事!”
在刘士仁长年的威严积余之下,十二姐却不敢再前进一步,红着脸转身就走。本来她要走就走,段卓管不着也没理由管,但他年轻气盛,尤其吃软不吃硬,谁跟他对着干,他就必须强别人一头,这在人前被扫了脸面下不了台,让段卓有些难堪,他一把拉住刘十二姐的手,带上了些不忿:“我说过不要走,你如何不听,看谁敢拦!”
于是刘十二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且被人家抓住手,又急又窘又慌张眼泪直掉。
而在另一头看戏的王三刀,已经鼓红了金鱼眼。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又加上此厮居然横刀夺人所爱,还当着自己的面牵人家的手,他一时火冒三丈,将对方是特使的身份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好个奸夫****,没几日就勾搭上了。兀那剪径贼人来得正好,快快跪下求饶,否则新帐旧账拢共算。”
宋时,骂人是贼,就是骂人反天反地***,甚是恶毒。做了贼,便只有千刀万剐的份了,亦即“天不盖,地不载,该剐的贼”。王三刀恼他抢了自己想了几年的十二姐,骂段卓是“剪径贼人”,倒也是真情流露。
这厮横插一脚,段卓的注意力便不在刘十二姐与刘士仁身上,他又恢复了无所谓的神情,只是笑笑:“还嫌打得不痛否?上来上来,爷爷我再教你三招看家本领!”
说罢,段卓放了十二姐大阔步上前,王三刀只感觉那晚被顶的后背一阵发痛。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一至理名言的他倒是反应极快,转身拔腿便走,远远的丢下一句:“要得,要得,等着大兵罢,定杀他个鸡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