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拖刀之计
望着跪倒一片的众人,无任何经验的段卓一时大窘,他尴尬的将他们一一扶起,反复劝说:“不敢当不敢当,诸位再不起,我也要跪下了。”
至此,刘士仁才战巍巍的站起,只不过当段卓扶到十二姐时,她的动作显得很是僵硬,段卓甚至能感觉到她的颤抖,分明是激动所致,他才扫了一眼十二姐的表情。
啊,那红扑扑的双颊竟然有些别样的意境,更不可思议的是,为何自己会有心头一荡的异样?段卓不自由主的楞了一下,连应该松手也忘记了。
这一幕,又落入********的眼里。。。。。。
第一件事得到了刘氏的热切响应,段卓“咳咳”两声接着道:“这第二件事,也跟大家商量一下,我看这山中,各种飞禽走兽颇多,为何大家不猎取一些,既可作为肉类的补充,还可以备用一些贮藏,更可以将其中的部分贩卖,以换取所需的其它生活所需物品,譬如盐铁,甚至钱粮。”至于“顺便我也得些盘缠”的话,段卓是不会讲的,难道赚了钱也不分给我吗?看这老族长也不像这号人。
“特使大人,非吾等所不愿,而是刘氏族人本泸州城人士,不懂猎取,又村中壮年多入军中,无节余劳力从事捕猎事宜,再则无弓师猎户教导,无法自通,此无奈之所致。”
“哦,明白了。没有关系,我也略懂得些狩猎的技巧,从今天起,如果有意,我会带着他们制作弓箭并开始上山猎取野兽。”
此事可有可无,如果真能捕得三五只鹿兔,于村里也算有所补益,总聊胜于无,刘士仁便道:“如此便谢过了,吾那孙儿一辈,倒有八、九个,大人挑着用便是。”
这第二件事于双方而言,都是稳赚不赔,段卓想了想,接下来的第三件事可能人家不会同意,但总得探探口风吧,便谨慎的说:“本人在东婆罗国时,学得些兵法推演,如果贵村有子弟愿意,又天资聪颖,我愿教导一二,不过三五载怕是少不了的,需跟随本人左右!”
这件事,则大半是出于他的私心了,他想要人手帮忙,这样去婆罗洲的成功几率才会增加。
果然如他所料,刘士仁在此事上斟酌了一番,自宋以降,文人自视甚高,对武夫向来有些鄙视,他始终认为只有中科举再做官,才是出路,再说刘家村少年不到十丁,哪有多余的人手。
但既然这位特使提出来,也是其一片好意,不能囫囵马虎了事,更不好当场拒绝,于是没有明确表态,虽然刘士仁内心是不愿意的,便使了个拖刀计:“此事,容日后再商榷一二。”
段卓内心一阵遗憾,看来,虽然自己抛出了两个对刘家村的优惠条件,还是无法打动刘氏族长安排几个帮手给自己,看来,此事得从长计议了。
上午的早饭直到过了辰时才开始,族长请了村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人物来作陪,经过段卓的一再要求,小孩与女人也在旁边围了一桌,当然刘十二姐也在其中,满满的坐了两大桌子。
食材却是以段卓捕杀的豹子及捡的小鹿为主,看明义明理眉开眼笑的样子就知,他们吃肉的机会并不多。
几位老人家似乎也很满意,据称食用豹肉可以治疗或防止痛风等关节类疾病,不知是真是假,而鹿肉补中益气,这点却是勿容置疑的。
段卓本以为族长家是没有酒的--刘家村连粮食都是紧缺,哪里还能拿余粮来酿酒,但他还是猜错了,只见刘悌廉从里屋端着一个陶罐,他小心的拍掉泥封,一股酒香立即四溢。
刘士仁抚了抚须道:“岚清,先给大人斟满!”
段卓看了看面前的酒碗,白中带灰,碗口的圆形略略有点不规则,碗底还能摸到一个小疙瘩,肯定是烧制时的次品,比起昨晚见到的青花瓷茶杯,差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不过,这酒碗比想像中的饭碗还要大得多,简直就是菜碗,他尤其注意到,除了自己的酒碗尚算完好外,其余人的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缺口,人家可真是细心,但这格外的照顾,让他有些不自在。
其实,老族长家算是不错的了,其它人家,哪里能有几只瓷碗上桌,有些用的还是木碗,或是非常粗糙没有任何欣赏性的陶碗。
见众人就座,刘士仁端起酒碗庄重向段卓略微一鞠道:“特使大人远道而来,刘氏上下本应出三里之外为大人接风洗尘,可恨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然大人胸怀宽广,不仅未作计较,反而赐我刘氏种薯,解我缺粮之忧,吾刘氏一族,何德何能受此恩赐,刘氏上下诚惶诚恐,请大人满饮此碗,略表谢意!”
段卓呵呵一笑只道“言重、客气、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之类,端起酒碗一瞧,这酒呈鲜红色,猛一看误以为是红酒,端得近处香味逐渐浓郁,仔细一闻,似乎隐隐有股酸味。
哦?此是何酒?段卓试了一口,竟然口感独特,无比香醇,以前喝过的任何白酒、黄酒、米酒,都不可同日而语,此味道非常特别,就连这几天胸中那似有似无的烦愤恶气也一扫而光了。
“却是何酒,竟然如此让人回味无穷?”
刘士仁看着段卓展开的双颜,解释道:“此乃吾村久酿的杨梅酒,采自去年山上的野杨梅,经过窖藏而成,尚能入大人法眼否?”
段卓眉毛一扬,连声赞道:“好酒好酒,此杨梅酒比起那五粮液,一个清香可口一个纯正醉人,各有千秋,却不相上下,谢族长的好意。”
刘士仁也曾饮过僰人酿制的蒟酱酒、苗人用野生红果酿制的果酒,但却不知五粮液是何酒,但顾名思义,应该是五种粮食所酿成。在泸州时,他倒是也曾品尝过姚氏家族私坊酿制的“姚子雪曲”,却是采用大豆、大米、高粱、糯米、荞子五种粮食所酿造。这种美酒之食材本就不是一般人能供应得起的,所以很是昂贵,就算刘氏曾是大户之家,平常也极少饮用。
而这五粮液听特使大人讲道似乎很易醉人,这无疑就需复蒸多次方能奏效,又不知要耗费不少人工,寻常人等只怕别说喝不起,闻一闻的机会多半也是没有的,这该是皇家贡酒之类的琼浆玉液了罢。
特使大人未曾拂了吾的脸面,又将此酒与五粮液作比,显然是抬高了杨梅酒数个层次,言语之间,颇有分寸,李特使年轻有为,实在难得。刘士仁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差距甚远矣。
看起来,宾主双方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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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家村暂住的时间内,只要有空,段卓便去拜访张老,这位张老对他的到来,非常热情,随着时间的过去,二人简直成了莫逆之交。段卓对张老的了解也更深一步,这位老先生,以他的总结,可称之为“士”。
他丝毫不掩饰其对蒙元的痛恨、对大宋的追忆,也对现实的无奈。在交流中,段卓隐约的知晓,张老年轻时,曾身在南宋的官场,但他却无力挽救那个让他遗憾后半生的故朝,鞑子曾想请其出官,许以高官厚禄,张老却宁愿被砍头,也“誓不事元”,在这里,段卓看到了一个“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高大士人形象。
张老哪怕是体弱身衰,却一点也不倚老卖老,只要是他认为自己身体力行能做到的,绝不找他人要求帮忙。另一方面,他也竭尽全力、呕心力血的教授自己的几个孩童,期望他们能在较短的时间内,掌握更多的礼仪、知识,以他的原话便是:“鞑子占了大宋的土地,汉人的礼仪断不能再失却了!”
段卓也似乎渐渐明白,为何张老会近乎固执的哪怕没有回报,也要努力的去教授孩童了,也许在他看来,蒙元一统天下是大势,他改变不了,但他要开辟自己的“战场”,把汉人的礼仪传承下来,把中华的文化传承下来。
段卓在与对方的交流中,也多多少少的逐渐受了影响,在这个刘家村,张老几乎成了自己的精神交流的对象,在这里,段卓充分的感受到一位老者的倔强与抗争,这种精神,在潜意识中,也对段卓进行潜移默化的改造:除了自己的生命,这世间,还有更重要东西,那就是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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