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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卍

阴虚山山如其名,不似其他山峰有异宝照明,整座山峰阴风阵阵,漆黑一片,山上种满茂密古树,织成遮天蔽日的树网,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方成这般气候。粗壮参天的诡异巨树在夜风中发出庞然缓慢的沙沙声,月光照耀下倒映在地上的暗影如鬼似魅,兽吼狼嚎不绝于耳,寻常人家避之唯恐不及,而这山脚却建有成百上千间独立房舍,此为所有外门弟子居住所在。

回到分配给自己的小屋,嬴惑一一检视刚刚领到的物资。一本记录入门功法及门规的小册子,一小瓶丹药,两块有着几缕乳白色丝状物的石头。

翻看簿册上的说明,丹药名为聚灵丹,在修炼时可以帮助积聚灵气。两块特殊的石头被称为灵石,对提升修为有莫大好处。嬴惑不由摸了摸项间挂着的物事,那是一块如鸽蛋大小的普通石头。听妈妈说是胎里带出来的,他出生时右手一直紧攥着,大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之掰开,这块石头便滚落下来。

最开始石头呈半透明状,通体漆黑似墨,内中有无数光点闪动,好似浩瀚夜空的点点繁星,煞是好看。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光芒逐渐暗淡,及至最后,成了一块再平常不过的顽石。

“你刚出生时,那力气大的呀......那时大家都以为你肯定能出人头地,谁知道现在,连搬个桌子都要喘半天。”嬴惑妈妈总是看着他无限唏嘘的连连摇头,但她还是坚持要嬴惑将石头贴身佩戴,总幻想着说不定某一日能从中得了啥好处。

功法分为两种,一种是所有修士都要修炼的聚灵诀,另一种是阴煞谷特有的攻击拳法“九阴煞风拳”,这套拳法一阴初成有两百斤阴风力道,便可将生灵魂魄击出体外,随着拳法逐层递进,可对抗更为强大的生灵。

同样,九阴煞风拳与修为也是相辅相成,一阴初成修为必定达到聚灵期一层,以此类推,若想九阴煞风拳大成,则修为必须为聚灵期九层大圆满。但此拳法极为难练,多数修士即使修到聚灵期九层,煞风拳也不过是七阴、八阴的水平。如果就此放弃,直接选择突破到筑基期,此套拳法也将无法继续修炼,只能转而修习进阶拳法,根基没有打牢,同等修为的修士比斗时,若对方是九阴煞风拳大成的筑基修士,那么己方的胜算微乎其微。

道理大家都懂,自然都想拳法大成后再突破,可卡在八阴拳的修士比比皆是,有的甚至修炼十年、二十年无法突破的也大有人在,人的寿命终归有限,碍于寿元将尽,也只好无奈放弃,成为有缺筑基。毕竟一旦筑基成功,将立时增加两百年寿数,利用这两百年拼命修炼,以高修为的有缺筑基对付低修为的无暇筑基,自然是有胜无败。

阴虚山脚布有结界,阻挡野兽下山,修士不受拘束,可任意往来。山上盛产异兽豕虚,其状如猪,生就阴阳同体,性至淫,不论人兽均可苟合,一年数孕,每次生子十数只,此兽力大百至千余斤,九阴煞风拳一阴初成可勉强敌之。

豕虚是所有异兽中最低等级的存在,初入门的修士击杀此兽锻炼煞风拳最合适不过,但若不慎......

看到这,嬴惑觉得有些辣眼睛。

但若不慎反被豕虚擒拿,不论男女,均会被其强行就地苟合,采补阴阳灵气收为己用,数月后产子豕首,豕首无尾,可直立行走,落地力量就达五百斤,又因其父(或其母)为人,遂稍具灵性,可吸纳日精月华,成年后力逾两千斤,少数能够进阶为初级灵兽。

“妈妈总说机遇与风险并存,这话果然没错,可她要是知道我为了寻求机遇,冒着给她生下猪孙子的风险不知会作何感想。”

阴虚山异兽分布越往山上愈发强悍,豕虚多集中在山脚至山腰各处,更高处的异兽嬴惑无暇关心,此刻他觉得手腕有些疼。

这一天的经历颠覆了嬴惑整整十五年的认知,先是知道了世上有神仙,没多久便被掳来杀手谷。

是不是杀手谷的冲击太过强大,嬴惑把顺序搞错了?

还真不是,在见到刘彦良前一个时辰,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用行动告诉他世上确有神仙,只是那时他将一切全当成了幻觉。

先于那个被当成肥羊宰了的客人提前一步进店用膳的还有两人,高个的三十出头,着紫衣,身材魁梧健壮,另一个就是那个男童。

因他们只点了两碗素面,老板娘,也就是嬴惑妈妈不想耽误大买卖,便给嬴惑暗示要他将二人悄悄撵出去。

这种事嬴惑干多了,眼见二人面碗见底,便上前擦桌收碗,桌子空了谁还好意思多留,可就在他准备收碗的当,男童突然问他高姓大名。说来惭愧,这之前嬴惑父母还真没给他起过名字,山野村夫哪用得着什么名字,有个称呼就足够了。嬴惑的称呼便是“兔崽子”。

看着嬴惑避而不答,男童貌似随意道,“荧荧火光,离离乱惑。世间之事,看似是黑,实则为白,看似是非,实则为正,情况纷繁复杂,世人多有迷惑。小哥虽有灵气,奈何已为污浊之气所染,已分不清虚幻现实,我看这惑之一字倒是挺适合小哥的。”

而后刘彦良问起时,为免出丑,嬴惑便脱口而出说出了这“嬴惑”二字,这是后话不提。

嬴惑没读过多少书,自然听不懂这一番高深莫测的言论,只顾着赔笑收碗,只是他手才刚伸出,就被男童猛的一把抓住。

就在他被抓住的刹那,脑海骤然轰鸣,全身巨震,此时此刻,他面前哪里还有什么幼小男童,一条见首不见尾的巨龙凌空飞舞,只见它周身覆盖金甲鳞片,散发万道金芒,眼中满是威仪,神圣不可侵犯。脚下也不再是什么碎石地面,而是无边火海熊熊燃烧,似随时都要将他吞没。而那条巨龙的庞然前爪正牢牢抓着自己手腕。

嬴惑哪曾见过这种阵势,正要开口大叫,眼前的一切又于顷刻间化为虚无,他还是立在八仙桌前,手腕依旧被男童抓着。而这男童的胳膊如此细弱,似他稍一用力,就能将之折为两段。

可嬴惑却再也不敢有半分逾越,只因男童眼神中的威仪与刚才的巨龙一般无二。恍惚间,他已分不清何为虚幻,何为现实,十五年的人生历历在目,掏了多少鸟窝,宰了多少肥羊,他张口便能一一道来,可置身火海的一幕又无比真实。嬴惑愣愣的站在原地,眼中现出迷茫。

如今,他的眼中同样有着迷茫,痛苦且迷茫,初时被男童抓住的手腕浮现出一圈红斑,随着颜色加剧,疼痛愈发强烈。到得后来,直如烈火焚烧一般。

“对了,院中有口水缸,”想到此,嬴惑抬脚便往外冲,在他刚刚迈出屋门,耳畔突然佛音大作,似乎周围有无数大德高僧齐齐高声唱诵,梵音入耳,慌乱之心渐渐沉寂,疼痛竟也随之减轻了不少。

腕上红斑在庄严梵音中现出光芒,慢慢汇聚凝结,没多久便结成一粒鲜红血珠,接着离体飞出,缓缓飞向空中,光芒更胜,忽然血珠“噗”的一声碎裂,在半空中幻作一个遮天蔽日的“卍”,隐隐透出灿灿金光。

此时梵音更加高亢,仿若西方诸佛均汇聚于此,为某种未知的仪式作法祷告。

仪式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盏茶功夫,但见巨大的“卍”字迅速缩小,向着张大了嘴呆立原地的嬴惑直冲而至,隐入少年脐下三寸丹田处。

别人不知道,嬴惑自己再清楚不过,在这个位置生有一块猩红色胎记,胎记形状甚为奇特,从丹田正中向外生出九九八十一道如同锁链般的纹路,瞧模样像是把什么东西牢牢锁住了一般。

好像是要抗拒某种尘封已久的封印被解开,那块猩红色的胎记如幻化出了生命,八十一道锁链飞速旋转,如有实质般拼命抵御金色“卍”字入侵。一时间,一红一金两大阵营展开殊死搏斗,一会是红色逐渐吞没金芒,片刻后,金芒又有压倒红色之势。

千百回合之后,金色势微,光芒越来越暗淡,眼瞅着就要消失殆尽。嬴惑的瘦弱身躯承受了千军万马般的厮杀,早已不堪重负,软软瘫倒在地,生命之火便似暴风中的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我就要死了吗?呵呵,这死法也太奇特了。死后有谁会记得我呢,也就是妈妈爹爹吧。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完不成五年之约,不知道刘瘟神能不能放过他们,或者说我今天死了,明天他就去取爹妈性命。”

忽的,他又咬牙切齿的恨恨骂道,“他.妈的,那个小王八羔子也不知道与我何仇何怨,难不成是我调戏他亲妹子了,要下如此毒手。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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