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媳妇
自从阿六打了雅青后,村里男人都自觉了很多,不再聚一起赌钱了,阿六整天无精打采,坐在门前打着哈欠。他去雅青家请了好些次,还托人作中间人,说了很多赔礼的好话,写了保证书,可这个倔强的女人就是不开门,连女儿都不让他见,听说已经请人写了申请书,要到镇上和他离婚。
“阿六,你没得救了,你马上就和我们一样成单身汉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看你以后个笑话我们,学我们结巴说话了”
“阿六,打女人算男人吗,有本事去打小日本,打老婆的男人是猪”阿六每次到丁小气家的门前闲聊,都被村里男人轰走,要他去接雅青回来。
每次他被雅青闭门拒在门外回到村后,都独自坐在大塘的柳花树下,抽闷烟。
不知道是不是狂犬病要发作的前期症状,大虎开始怕光、怕吵、怕冷,情不自禁的流口水,时不时的还有要冲出去咬人的冲动,有时极度想攻击人,有时又感觉无论藏哪里都不安全,全世界都在谋划着要杀他。
太阳刚一下山,一辆小车开进村里,只在雨露家的小店门口一停下,整个村子就沸腾了。
“卖媳妇啦,拍卖媳妇,快准备钱去现场买啊,迟了就没货啦!”丁大炮原本还在家蒙头大睡,一听有汽车进村,这世界也太稀奇了,竟然还有人在叫卖媳妇,他慌忙********,一路嚷嚷着向丁小气家的小店奔去。
只一根烟的工夫,丁小气小店外已用几个小凳搭起了个台阶,如个露天的微型演唱会,戏台上站着位姑娘,最多不超过18岁,额头凌乱的头发遮着了面容,两只眼睛大大的,很亮,耳鬓细白的皮肤很细腻,手被反绑着靠在电线杆上,她梳着刘海发型,穿了一套天蓝色的运动校服,样子像是个抱着课本要赶着去上自习的高中学生,显得特别乖巧,无助中夹着点可怜。
“呜呜”姑娘嘴里塞着毛巾,摇摇头,但发不出声音,眼里像是有泪,场景像是美女特务被鬼子抓住了要逼供。
丁小气家小店外吊着的路灯只有15瓦,昏黄的灯丝泛着光,像是没睡好,但光线已经足够了。
原来欣赏美丽并不需要太多的光亮,只要有个舞台就够了。
“嘻嘻,真俊,还是个学生呢”舞台下站满了人,挤在最前面的是一帮馋得直流口水的光棍,眼巴巴的围着简陋的舞台打转。
“这姑娘是我的了,长得真漂亮,刚好配上我的帅,我们是一对儿”这当中当数在温州做了很多年皮鞋刚结账回村准备讨媳妇的小麻子最兴奋,他挤到人群的最前排,眼珠死死的盯着舞台上的姑娘,浑身攒劲,两只手使劲的揉搓得快冒烟了,裤裆底下衣服处鼓起了一个大包。
每年过年回老家,他看到儿时的伙伴取媳妇了,都会愤愤的骂:这世道是怎么了,人家一个棒棒糖都能骗个小丫头,天天去邻村捡猪屎都能带个小丫头私奔,我小麻子这么帅,都30多了不信港不到人,所以我要挣钱买个,买个16岁的,羡慕死你们这些****的,到时看一眼老子都收费!
今年回来的第一件事,小麻子竟然将从城里带回来的一束菊花,插到雨红已经长草的坟头上,他始终自信的认为,如果自己脸上少长几个疙瘩,少生几个麻子,雨红就是他的婆娘,不至于在底下受苦。
原来再丑的人心中都有暗恋的花火,每一朵花都可以传递哀伤。
“她是我从边界批发过来,自己准备当媳妇的,我赌钱欠一屁股债,现在我准备卖了,起步价1万,谁出价高就领回家捂被窝、当老婆,概不赊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位中年男人站在舞台中央,最多也就40来岁,手里拿了根棍子,正耷拉着脸,显得很无奈,但叫卖的声音却很给力。
“哦,自家老婆也卖啊,怎么舍得哦”老男人宣布完价格,光棍堆里立刻就骚动起来,没钱的垂头丧气,有钱的跃跃欲试,富有的胸有成竹,穷光蛋的看着想哭。
雨露站在自家柜台后静静的看着,一脸的惊讶,原来婚姻还可以这样啊,一个如花的姑娘,前一刻可能还单纯得鼓起腮帮,做着胜利的姿势自拍,这一刻可能是被拐骗到这偏僻的大山里,像头牲口一样被叫卖,一群饥渴的老男人像狼群一样,将她包围,并不停的打转,随时准备冲上去撕咬。
他们手里紧握着一辈子积攒的一点点积蓄,原本是准备养老的,可这个男人只几句话,他们立刻就被动员了,前赴后续,倾家荡产,奔赴战场,豪赌一生。
“我前几天刚卖了第一批鸭,我出1万”人群中来的最晚、跑了一身汗刚赶到的丁四爷家六儿子丁老六边跑边第一个喊价。
这家伙常年在江边搭个窝棚养鸭,头顶的草帽破得席草都烂掉了,耷拉着一跑忽闪忽闪的,像猪耳朵,他都舍不得买顶新的,晒得像上了锅底灰,如只黑乌龟。
竞拍刚一开始,就有人忍不住开价了,一锅水一路加温,沸腾了,像这样的竞拍场面,村里人一辈子也没免费看到过这么好看的节目,拍价也一路飙升,只十来分钟,有人已经出价快2万了。
“好,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花了可以再挣,但这么俊的小老婆过了这个村,往后就没机会遇到这个店了,快快行动,谁价高谁今晚当新郎,当新郎啊”人群中每有人加价,老鸭的脸就欢喜的抖动一次。
雨露看这家伙叫卖的麻利样,哪像个落难的赌徒,分明就像电视里古代那个拉皮条的老板娘,浑身上下都是戏。
“我出1万9千1”小麻子每次价喊的声音最大,每次有人超过了他的开价,他都隔几秒,先缓缓对方节奏,再象征性的加100块占据领先。
他僵硬着身体,紧捏着裤兜里的钱袋,浑身紧张得如一张弓,站在台下的人群最前面,随时准备冲上舞台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