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常年在一起会是战友,两个女人常年在一起会变成敌人。
小美感觉自己长大后妈妈越来越不理解她,家里常为一点小事,两人还争执,有时候烦躁了,小美感觉家里的气味都不对,好像总有点鱼腥的味道,可每次她一问,妈妈就岔开话题,说是买了鱼。
又是一个失望的季节,没有盼到阿峰回来,她感觉前几天穿裙子受凉了,一直咳嗽,都咳到胸口的疼痛挤压得喘不上气,快要窒息,原来是喉咙疼,现在好像传染到胸口,一咳两个前胸就揪着肉,涨得要开裂,以至于在洗澡时恨不得揪下来,扔到窗外去,扔出井外。她总觉得自己的疼痛是和他没有回来相关的,每咳嗽一次,她就觉得多恨一点,因为心里空空的,就饿得痛。以前一年还能盼两个季节,可现在却没个盼头。
妈妈看到小美有些异样,要给检查一下她胸口,可是小美说什么也不肯,在她看来没有吻别怎么能抚摩呢?就算是妈妈也不行!第二天妈请了假,带上很不情愿的小美坐了很长时间的车,才到了一个很吵闹的地方,听说是市里的一家大医院,小美不想出来,她又怕阳台那边的人回来,一路唱着吻别,而自己又不在。
小美被安排在一个房间坐下,进来一位阿姨,让她张嘴看舌头、喉咙,且还在她胸口上乱摸,小美大叫了,她害怕、恐惧、愤怒,抱紧了身体向门外冲去,没有吻别,怎么就能摸**呢?且还是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这算什么?
“妈妈!我要回家,回家!”她抓紧衣服暴跳的怒吼。
“小美,让阿姨给你检查一下,她是这里最好的医生。”妈妈疲惫的安慰。
“我不要检查,我为什么要检查,我要回家,回家!”小美就这样发疯般的抗争,直到筋疲力尽也不顺从。
“小美,我给你检查好吗?我昨天刚回来上班,原本准备等双休日去看你,不舒服就要检查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个熟悉的声音竟然在耳畔响起,还真的是叫小美,说得那样的小心翼翼,让她手足无措。
虽然每年他的声音都在变,他的话越来越少,可是每次他一开口,小美感觉浑身都软了,她连坐阿峰旁边的勇气都没有了。这次在拥挤、吵闹的医院却遇到了他,不是说到国外去了吗?国外就是在这里啊,原来他是个医生,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上班啊。她的脸一下子很烫,她不明白这不松软的**,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查看,还包括他,难道它的存在就是被人检查的吗?
那天小美不知道是怎样一脸狼狈的逃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关上窗户,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不漂亮的样子,打开琴盖她要找人诉说,可是再怎么也弹不下去,琴键和**一样生硬,一点不像以前一拨就像水一样流淌,心里有太多的杂念,可她还是不停的弹,算是发泄。是不是自己的**不松软,连他都在嘲笑自己,让他知道了,以后怎么可能有吻别,她就这样的一连好几天烦躁,真的像只再怎么蹦也蹦不出去的青蛙,她有些绝望了。
“小美,医院有2个眼角膜源了,下午才刚刚有眼角膜源,你可以重见光明了!”当晚,阿峰就一路风尘的赶到了她的家,只一句话,就让已经枯萎成一堆干草的小美顿时恢复了生机,面颊红润,瞬间开放,如加满了鸡血。
“真的吗?可是,听老师说那要很多很多钱的,再说那人把眼角膜给我,自己不就成瞎子了啊!”小美犹豫的问。
“钱我和院长说了,他说一方面可以优惠点,另一方面去发动医院捐款,你妈妈也有点积蓄,我爸爸也答应了经济全力支持,我算了下,钱差不多了,所以就这几天,你要调整好身体。眼角膜是个有爱心的人快去世后,自愿捐赠的,你运气好别担心。为了能治好你,我大学的专业就是学医,毕业后我到国外攻读的就是眼科,这次院长说了我来主刀,他看了你的照片,说你特别漂亮,形象干净,如果手术成功,将聘请你做医院的形象大使,到时不光医药费免掉大部分,而且还有代言费哦。”那天阿峰带来了小美最喜欢吃的臭豆腐,小美大口大口的咀嚼着,越嚼越有味道,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坐在大江拐角处的一条大船上,船被大江推引着,在黑暗中一路前行,很快她就要驶过眼前的这座大山,外面的世界就在拐角的另一边扑面而来,阳光、色彩、爱情都在等待她靠岸,让她应接不暇。
阿峰只回来几天,小美的脸蛋就如上了彩虹,一天一个样,养的胖胖的如只蚕宝宝,就等手术破茧成蛹了。她整天胃口特好,妈妈也做了很多她喜欢吃的菜,阿俐也大学毕业了,听说学的是旅游策划专业,小美不懂,为什么她要学那个专业。这次阿俐特意赶回来,陪她一起唠嗑,咳嗽也一下子就好了,胸口的炎症吃了些消炎药,也不疼了,不再纠缠她。
拨弄着吉他和弦,阿峰每天一下班就赶过来,一见到小美就舍不得走,三个孩子总有说不完的话,他们在房间里捉迷藏、玩老鹰捉小鸡、在床上翻跟头,世界是那般的美好,小美感觉时间过的特别快,每天晚上阿峰下班一来,天就快亮了。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走吧,走吧……”阿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学会了弹吉他,可能是刚入门,弹的节奏还有点不跟拍,唱的也不咋地,一脸认真的样子,阿俐笑得合不拢嘴。
“小美,晚上要休息了”每到他们玩得入情时,小美的妈妈总是敲开房门,提醒阿峰该回家了,有次已经是下半夜了,且外面很冷还下着小雨,小美向妈妈求情,阿峰晚上就不用回去了,在自己家住吧。
“不行,太晚了不方便”妈妈一口拒绝,而且脸很深沉,容不得她再说什么。小美能感觉到妈妈在监视她,可是自己已经长大了,有爱的权利,更应该有自己的空间。
“是不是我妈更年期到了,或是嫉妒她女儿啊”一次她送阿峰,出门后小声的埋怨。阿峰也感觉到了小美妈妈对他的敌视,以前她是个慈爱的妈妈,每次去小美家都有可口的小点心,可是现在她每次都在一边紧紧的盯梢,仿佛怕女儿被拐卖。
终于等到了动手术这天,一整夜小美都激动得没睡,躺在床上强迫自己要保持好状态,可是脑子里如过山车一般闪过一组画面,感觉自己就是根长在江边石缝里的野甘蔗,被一场命运的暴风雨折成了三截,14岁年前断成一截,味道是有童年青涩的甜;现在成一截,思念中有苦苦的艾草味;从明天开始再有崭新的一截,应该是甘蔗的甜甜味了,甜到老妈都嫉妒了,嘻嘻。
换上病号服装,衣服大大的,很松,她感觉自己像只企鹅。
“状态不错哦”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阿峰带着一帮医生进来看望病人,感觉像是带队的将军,让小美感觉很放松。
“这是医院捐赠的钱,你收好”阿峰私下里塞给焦急的妈妈一个塑料袋子,他们小声的说里面有1万多块钱,小美吻到了一股机油的味道,她感觉那股味道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
“谢谢”小美妈妈长出了口气,总算凑足了医疗费,感谢好心人!
小美在妈妈、阿峰爸爸、阿俐的关注下被推进了手术室,她一路笑盈盈的,如去赴宴,只要有阿峰在,就不怕,可是隐隐她闻到有股机油的味道,那股味道这几年一直伴随着她成长,忽远忽近,忽明忽暗,忽强忽弱,让她有时有种虚幻,那就是阿峰身上的味道,可是这几年阿峰去国外读书后,这股味道也一直伴随她左右,一大早打开窗户就淡淡的飘进来,从未间断。
原来每个人都有独一的味道。
原以为麻醉针打在脸上会很疼,可是小美感觉如同被蚊子咬了口,脖子以下就同时有很多很多的虫子从胸口爬上来,穿过脖子,爬上下巴,一点点漫过面颊,痒痒的从鼻孔里、耳朵里转入大脑,再将她抬起,直接从记忆中家里的三间瓦房里抬出来,绕过村口,沿着一路送行的大江,直接抬到屋后入云的山巅,直至熟睡在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