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
折南心知,这一战乃是背水一战,成败皆在于军队能不能攻到拭轶城中。如若胜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还能平白得到拭轶;如若败了,那真真是功亏一篑,还要赔上大昭。
迈入兵营时,折南的步伐显得格外沉重,好像在避开什么机关似的。
“折南,何必如此忧心,不过走一趟沙场罢了。”
整好赶来的辛落手里拿着个头盔,对着折南平淡地说道。
这辛落还未上过战场,自然不懂得这战场上的生死意味着什么,折南冷着脸无言,步子迈得愈加快了。
因考虑到百姓的安全,萧亦的五万军队已率先出发,莫无询也已经分散好兵在皇城各处坚守,剩下的迟煦、折南、辛落三人的军队,则要训话后才出发。
整齐有序的军队肃立在大昭皇宫的校场上,天还未完全亮,透着深蓝深蓝的光。
“我知道兄弟们现如今保家卫国的心已是按捺不住了,可是,我折南也请大家听我一言——此行我们要悄无声息地从大昭出发,直达拭轶。途中,有凶险的湖泊,崎岖的山地,以及骇人的大漠。我们的粮食和水也已经准备充分了,大家无需担忧,且途中经过山地,大家兴许还能享受到这正宗的野味!此行,我们若全军覆灭,那便是大昭覆灭;若我们成功,那你们的家人,大昭的百姓,将不用再受这战争之苦!兄弟们,我们同甘共苦!为了家人,为了大昭!”
将士们整齐地行了军礼,高声喊道:“为了家人!为了大昭!为了家人!为了大昭!”
打仗,就必须有鱼死网破的狠心。
在旁沉默的辛落从折南背后站出来,在一众男子面前展现出巾帼之范,王者之气,沉稳地说道:“兄弟们,我们途中经过山地,必定会有许多野味野果出现,但是,还未懂得辨别野味野果有毒或是无毒的兄弟,拾到时,一定要向领队的汇报,不要误食,以免发生意外!”
其实这三十万的将士,全部出于大相府。
戚染在位时,一名叫曾鸿的前朝老臣推举折南为大相。折南当时只有十五岁,他的思想却已经比许多大臣成熟许多。戚染看不上折南,皆因他觉得折南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屁孩罢了,但他不得不顾忌这难缠的曾鸿啊,只好封折南为大相。戚染以为折南不过就是有点小聪明罢了,便把那棘手的兵队交给折南训练,好看他出丑,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竟然把三十万的士兵变成了精兵。于是乎,戚染开始对折南刮目相看,并把这三十万精兵赐给了折南。
这三十万精兵在折南的训练下,于水下地上皆能作战,还会各种奇门遁甲与怪术,那野外的生存自然也不在话下。
军队出发,领头的是迟煦将军,折南及辛落,为了节省粮食,折南将骑兵都调到了萧亦带领的军队中。
通往拭轶途中,这山地是较多的,且崎岖难行,若大军没有充足的粮食,估计走三日也不得。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折南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戚檀那可爱的面庞,好像戚檀就在他面前,他禁不住扬眉轻笑。
在这大昭中,他只身一人坐拥着最高的臣位。有时候,他也羡慕那些比他品级低的臣子,他们有家,家中有人,劳累过后回到家中,便能安享与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而折南,回到那冷幽幽的离华宫,独自一人,在晃悠的烛火下,忙着他作为大相应该做的事情。
檀儿······
长殷宫——
戚檀将昨日发现的那支帝簪取出来,走到花梨木九屉梳妆台前,将它插在自己发髻上——
帝簪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色凤凰,在烛光下显得无比耀眼。
戚檀望着那只在自己发髻上即将展翅高飞的凤凰,心里由不得多添几分赞叹:“这工匠手艺也太好了,竟可以把一只簪子上的凤凰做得如此逼真,来头肯定比小。不过,听大相说,这禄岐是前朝,那人现如今应该是在极乐世界享受了。”
“上卿,有一士兵发现了这种果子,不知可否食用,劳烦上卿一辨。”
那士兵手里放着的是几颗极其嫣红的珠子,不过这不是珠子,应是什么果子的果实。仔细一看,嫣红里头还带点黑,颇是美艳。辛落初看到时,也惊了一惊。
很快,辛落便面露冰冷,大声喊道:“快把这些东西扔了!”
听到辛落这么一喊,那士兵手足无措地便把那些果实扔到一边,自个儿慌慌张张地跑回了队伍。
迟煦上前一看,平静地说着:“这应该就是鸡母珠了。色泽艳丽,却含毒至深。鸡母珠的种子具有很强的毒性,误食时会中毒,严重时甚至会丧命,因为种子的种皮很硬,生吞下完整未破裂的种子时,未必会造成立即的伤害。”
辛落还未来得及解释,这风头就全让迟煦给抢去了,她没好气地喝水,喝的时候还想给迟煦喷一大身呢,只是迟煦机警,趁她喝水的时候去查看周围的情况,这样就避免了不必要的“伤害”。
那帝簪乃是纯金打造的,在戚檀那精巧的发髻上摇摇欲坠,这簪子沉甸甸的,让戚檀颇是吃力。
午后,阳光灼灼,偌大的长殷宫也亮堂起来。
沉睡在沉香木雕花大床上的戚檀感觉到身上有种闷热感,受不住便爬起身来将床上的褥子都放在一旁。
“奴婢参见公主。”
一个看起来甚是窈窕优雅的黄衣女子盈盈下拜,将手中的水盆放到一旁,拧干了巾子的水,又将巾子左弄弄右整整的,最后将巾子摊在了手心上。
戚檀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撂起床边的扇子,快速地扇动起来,只是越扇越觉得热,最后便嘟囔着玩弄扇子。
面前的黄衣女子缓缓地走到戚檀面前,正想将巾子放到戚檀脸上,戚檀却扭过脸去,用扇子遮住自己,不屑地问着:“你是谁?上卿呢?”
黄衣女子脸上浮起温和的笑意:“奴婢名江玉引。上卿已随大军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