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无尽黄沙,踩一步就沙沙作响。
尚天珩已经离开了四方柱,独自向那道“死亡风景”行去。
他随身带了个罗盘辨别方位,肩上的包裹交由孟杰保管。说也奇怪,那巨石大山确实藏尽了机关,他不过才答应要去猎获灵晶,身体就感觉像是到了另一个空间,虽然能够听到两位同伴的声音,却始终见不到他们的身影。紧接着几声巨响,然后就在眼前亮起了一道白光,定睛看去,便是通向外面的出口,少年别无它法,只能向四方柱内的二人说明清楚,暂时留下那二人当做人质。
可他并不比囚禁在四方柱内的同伴好上多少。
那道死亡风景距离巨石山并不遥远,如果一刻不停地走,只需一个时辰即可,所谓不可能的任务,自然跟行路有多艰难毫无干系。
无尽沙海当中能够夺人性命的地方比比皆是,而唯独死亡风景能够以“死亡”命名,全是因为里头的那只妖兽——沙漠之魂。
不过世人更喜欢称它为沙王。
沙漠里的魔鬼,残忍中的帝王,没有哪位武者胆敢在死亡风景挑衅它的权威。
尚天珩的手中攥着一把开满小黄花的药草,这是半命仙人给予他的仙活草,说是只要在死亡风景里摘下花瓣挥洒,就能引出深埋于地底的沙王。
此刻,他拿着仙活草的手已经冒了好些汗。
温度高的出奇,黄沙烫的诡异,要不是穿着厚底的布鞋,恐怕脚底都要被烫出好些水泡。所幸现在没有狂风,若是被风一吹,一个沙浪打在身上的话,满面尘土不说,衣服里多少也会挤进一些,这必然会使惶惶不安的少年痛苦许多。
将近走了半个时辰,觉得燥热的少年便把右边衣袖褪去,露出一半的身子。如今的少年历练了数月,衬着漫漫黄沙,皮肤竟也差不多颜色,遥想当初,他可是有着人见人夸的文士外形。这要是到那弄田村里,指不定会有人将他与皮肤黝黑的尚光龙比较,只是此刻,若是换成了那尚光龙,肯定会十分担忧地说道:“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的皮肤就要变得更黑了。”
尚天珩无心思索,甚至有些魂不守舍,只不断赶路,向着未知的地方行进。
他对沙王的认知全在于那本手抄的《拾心天书》,好在自己平日里除了修炼,每当觉得无聊时都会拿出来翻阅一番,现在对书中记载的妖兽都有了一些了解,那沙王的模样他也保存着一些记忆。
只记得是一只巨大的蛛形生物,有螳螂一般强壮的锯齿状前肢,不过它的身形,更像是一只蝎子。
尚天珩寻思道:真不知该如何对付这般吓人的妖兽,到了它的地盘哪还用得着什么引诱,怕是人没到就可能钻出来找我了,要不然能叫做死亡风景,怎么办······如何是好?
少年苦思对策,当然想不出有任何可以智取灵晶的办法,一时间焦躁万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临阵逃脱的懦夫,可要真的搭上性命······他猜不透半命仙人的心思,假如没有取得沙王灵晶,那孟杰他们会怎么办?万一幸运地成了寻宝人,又幸运地寻到了寿终正寝或者死于非命的沙王灵晶,那孟杰他们是否又会真的安全?
想来半命仙人应该有颗贪婪的心,这样的现状着实太过伤人。
尚天珩不顾一切地继续行走,不顾死活地去寻沙王。
又过了一个沙丘,前方,是片平坦的沙漠。
说是平坦也不尽然,一圈绕着一圈的沙子波纹整齐有序,像是被强劲的震荡波一层层地冲散开来,大圈套着小圈的场景虽然看着奇怪,但也好过脑海中构造出的死亡风景。
却在这时,脚下的黄沙微微有些颤动,少年顿住身形,暗道:看来它已经知道我来了。
突然间,脚底传来的颤动更加剧烈了,沙粒被震到空中,扬起一片烟尘。
远方,沙圈的中心,一个巨大的物体从黄沙之中缓缓现身,它在遮掩的沙底下拱起山包似得形状,然后溅起漫天黄沙,向少年土遁过来。
疾速,极速!
沙王终究登场。
尚天珩心中一怔,手中的仙活草顿时丢弃在地,但见沙王疾冲而来,便往身子一侧迅速奔跑。
霎时间,惊慌失措的少年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将开去。
然而山包距离少年仅有三十步之远,来势凶猛,气势磅礴。
危险来临,尚天珩如条件反射一般,自然而然地唤醒元神。只见他张开双臂,弓起身子,宛若推波助澜一般朝着山包来的方向狠狠发力,这一切,却是想要尽力阻挡。
刹那间,元神迸发出的力量缠绕在他掌心······
十步外,黄土里,沙王前,立时生出一道厚实无比的空气墙。
少年没有奢望能够制止沙王的冲撞,此时此刻,自己却被手中聚集的力道硬生生推出五步之远,而一双脚还深深地埋入黄沙当中。
不过空气凝成的气墙韧劲十足,纵使沙王一身蛮力,还是被柔软的气墙抵住,再当空气层迅速裹住它的硕大身躯后,终于停止不前。
沙王穿刺不成,又重新钻进沙底,片刻之后,只听一声嚎叫激起耳畔,黄沙顿时四散而飞,紧接着,一个硕大的深褐色蛛形生物便现出身来。
沙王就似一只巨大的蝎子,它的身体相对较短,不过能够直立;身下八条长腿,迅速而敏捷;身前挥舞起两只巨螯,威风无比,仔细一看,它那俩钳子上全都长满了倒刺,异常锋利;不过最可怕的当属那条带毒的长尾,它大约占了整体长度的三分之二,任何物种只要被尾刺蛰了一下,必死无疑。
它纹丝不动地立着,光是两只巨螯已能令人胆寒,只不过略显疑惑的是,沙王的头部并不大,若要吞下一个活人的话却也有点困难。
其实沙王食人时从不生吞,而是将人毒死之后便慢慢撕碎,再一块块的送到它那张布满细细尖牙的嘴里,而且它的食量不大,纵使一年吃顿腐肉,亦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