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溦面色一白,原以为可以不用与半命仙人打交道,至少能够掩盖住师门身份,现在的情形却是始料未及,脑海中重又想起师父的告诫,她忍不住双拳紧握,但还是上前质问道:“明明是我的事,为何要让他替我去猎获灵晶?”
“世间哪有那么多因为所以,何况我已解答了那么多,难道就不该让他去做些什么吗?”
但见站在前方的半命仙人头也不回,苏雨溦正色道:“要他帮忙可以,不过我得陪他去。”
半命仙人冷笑一声,好似对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有些纳闷,道:“好一个天真的小丫头,你以为进了这四方柱之内,是随随便便想出去就能出去的吗?”
此话一点不假,绝不是为了吓唬人说的,这座巨石大山之所以唤为四方柱,是因为四面八方布满了重重机关,而且有仙活草结成的诸多幻境,除非把整块巨石大山劈开,若不然,只可能一辈子囚禁于此。
苏雨溦并不是没有此等觉悟,当时身处巨石山巅,然后迷迷糊糊中便在巨石里面了,足以说明半命仙人的手段如何阴邪,眼下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自己又对四方柱的机关一窍不通,于是稍稍缓和语气,道:“我要是不跟去,以他现在的元神境界决不可能对付无尽沙海里的妖兽,哪怕是我,也未必能够。你让他单独前去,岂不等于不想要了那灵晶?”
“是啊!到现在为止,还真没人能够将它的灵晶交到我的手上,不过也无关紧要,就当是给那妖兽送吃的吧,也好顺便提升灵晶的品性,我想,那只死亡风景里的妖兽应该有一块至高无上的灵晶宝贝了。”半命仙人仍旧背对他们,言语中尽是戏谑之意。
“可恶!”苏雨溦牙关一紧,气道:“你居然让那些一心求你的人过去送死?”
“那又如何!我都说了,世上最好的东西莫过于灵晶······那些文士炼制丹药的最佳材料便是它,你们武者苦心历练为的也是它,更别说寻常的俗世凡人。我提出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是他们做不到罢了,能怪谁呢?”到了这时,半命仙人才缓缓转过身,将丑陋的面目展露出来。
苏雨溦冷冷地道:“为了一己私欲,居然黑心养着妖兽,灵晶品性再高又如何,难道你能对付得了它?”
“不能不能,所以才让这位小兄弟帮忙啊!”半命仙人微微一笑,满脸疙瘩便拧成一团,这张脸确实比地狱鬼怪还难看,吓得孟杰瑟瑟发抖。
“你还不明白吗?”苏雨溦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甚至恶心的脸,但她没有躲避,只稍微看了眼身旁少年的脸色,迟疑地道:“他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
半命仙人嘴角一扬,露出一丝难以辨别的笑容,而后缓缓说道:“那也没事,你就当作是个养灵晶的人,并不会毫无用处的。”
尚天珩听在心里,面色难看至极,道:“你可以对付那只妖兽,只是你还不想取它的灵晶吧?”
半命仙人乐道:“我能有什么本事,一个只剩半条命的人,随时都可能离开这个世界,不过我相信,总有人会将那颗宝贵的灵晶放在我的手上。”
他信誓旦旦地说完,就见那个水蓝衣衫的少女脸色一变,紧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自己飞身而来。
苏雨溦速度极快,何况他们的距离十分相近,容不得那个衣冠楚楚的丑陋老人有何行动,一掌犹如凝结千年寒冰的离焰手便打了上去。
只是——
离焰手穿身而过,苏雨溦大吃一惊,连忙飞身回去,但见那老人丝毫没有变化。
是鬼?
不可能,他看着有血有肉······
正在惊恐之际,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无寒窟的······”
眼见着那个半命仙人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苏雨溦哼了一声,道:“没错,我就是无寒窟的人,才不像你,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说吧,想要那块灵晶是为了延年益寿,还是为了治好你的满脸烂疮?”
“真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居然会如此无礼,苏婧把你教的这般毒舌,便是她让你来骂我的吗?”
苏雨溦环顾四周,刚才的那个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她极力想找出半命仙人真身所在,但周围的环境也在发生着急剧变化,不过多时,整个空间就变得支离破碎,也不知现在站在何处。
那棵古树从霞光流彩到了残枝败叶,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古树开始碎裂成一颗一颗的石头,漂浮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尚天珩心知身在危险边缘,想极力缓和当前困境,于是轻声对苏雨溦道:“不如让我去吧,眼下也无其他办法了。”
苏雨溦摇了摇头,还是不肯甘心受困,遂又向空中说道:“我师父才不会让我来找你解惑,虽然不知道你俩有什么过节,但她恨你入骨却是真的。”
过了许久,半命仙人的声音才又响起,只是话语当中没了先前的那般气愤。
“她······还好吗?”
短短的四个字,让人浮想联翩。
苏雨溦微微一怔,没有答话。
这时的孟杰险些就要哭出声来,他再也不管身在何处,嚷嚷道:“刚才的时候,我哥不是跟老神仙说过了,她都快死了吧······大不了我们······不求您老神仙解惑排忧了,反正,反正都不关我们的事······天珩哥,我们走吧······老神仙再见了,我会想你的······”快说完时,胆小的孟杰终于泪如泉涌,大声啼哭起来。
就在此时,又是一个半命仙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也不清楚是否同为幻像,只见他随意地捡了块漂浮着的木头坐下,缓缓说道:“可我半命仙人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你们要是做不到的话,那就一辈子困在这里陪我吧。”
尚天珩道:“只要您肯放过他们,晚辈愿意前往。”
半命仙人仰天大笑,道:“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魄,不过,你要是逃走,他们的命可就全没了,就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怕天高地厚,还是要做个胆小如鼠的懦夫!”
尚天珩望向那张愈发诡异的丑脸,正色道:“还请仙人莫要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