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颗养元果已经能支撑着站起身来,别说九颗那么多。
尚天珩将仅有的一颗果实放在嘴里咀嚼,味道还是那样的酸涩,却没想到跟前的姑娘似是非常喜爱。
她一把就将剩余的养元果放入嘴中,果实虽然不大,但也足够将两腮胀得微微鼓起,她突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大雅观,于是赶紧转过身去。
少年愣了愣,心想:看来真是饿坏了。
吃下养元果的苏雨溦明显好了许多,不再面色惨白像个垂死之人。感觉到气力逐渐恢复,她便动身走到山道上伸了个懒腰。
这感觉真好。
只是元神被黑月镜吸噬,她至少还得花个把月的时间调养才能恢复如初,现在勉强能够驱使化心境三层元神,稍加留意的话,走出太冲山脉已不算太大难题。
化心境界第三层,她在心中苦笑,这可是十岁就达到的境界高度,居然回到了小时候。
尚天珩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苦笑不迭,因为他连第二层都尚未突破。
他静静地看着,那个水蓝色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下,确实很美。
微风吹拂她的发丝,她一回眸,少年便不看了。
尚天珩拾起那个包裹,将东西整理一番之后背在肩上,然后向她挪步过去。
“你不回师门要往哪去?”
苏雨溦看了他一眼,道:“当然要拿黑月镜了。”
一个“拿”字,又将她的本性暴露无遗。
尚天珩摇了摇头,道:“你根本就不是婆婆的对手,而且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连找到她都是一件难事,何况,我也不会让你再去送死。”
“你以为你是何人?”苏雨溦露出一脸不屑,道:“别以为你救了我一次,我就要对你唯命是从。”
少年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他深深呼出一口气,道:“我可没指望你能报答我,救你纯属误会,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看你现在已经生龙活虎,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告辞了。”少年说完便转身离去,但他在迈出几步之后,又道:“尽量走在山道上,然后往北走。”
苏雨溦没想到他真的会抛下自己而去,心中一怔,却也没再说些什么。
=======
沿路荒草丛生。
尚天珩拿着一根树枝拼命拍打路边半人多高的杂草,他其实有意放慢脚步,但身后仍旧冷冷清清的没有动静。
他自嘲道:“一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怎会放下身段走我走过的路,我还像个下人一般帮她扫除道路上的杂草,实在是愚蠢至极。”他顿了顿,又道:“我为什么要对一个毫不相干又自以为是的人生气,她可不像千姑娘那般可爱,那样善解人意。”
“看样子那些果子非比寻常,早知道就多留几颗了,难怪臭脾气会那么贪的一口气全吃下去。”
“趁着天没下雨,去找处固元所修习元神吧,昨天断了修行实在没有办法。”
“对了,那三日元神散早已过了时限,为何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是我元神境界太低不起作用,那柳大哥呢?”过了这么久,他才将此事记起来,可能是当时饮了些酒水,所以记得不清。
“好在有石虎大哥帮忙,应该下山去了吧,飞鬼巢穴离南岭镇并不远。那样的话,柳大哥照理也服了解药了。”
尚天珩脑海中思绪翻滚,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在往北的山道上翻过了一座山头,然后终于在对面的山腰上发现了一座残缺不全的固元所。
他一刻不停地快步走去。
临近时,才发现这处固元所已近乎毁坏,供武者修行的亭子不见踪影,门也不知去了何处,一半屋顶见光,一面墙壁见风,应该早被遗弃,所以也就没有后人修葺。
他倒无所谓,迈步跨了进去。屋顶破陋也可以吸收日月星光,刮风下雨还有一半屋顶阻挡,有何不可?于是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不过坐下之前观察了一番,这墙砖用料都是坚固的青花石,没遇到地震山洪基本不会坍塌。
尚天珩静下心神,盘膝而坐,中午的太阳正烈,他在山中受着连日雨淋,已经好久没有遇到如此和煦的阳光,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心田元神凝聚,那股未知的灵力也随之唤醒,在他体内肆意游走。
他喜欢这种感觉,能够让他忘却悲伤痛苦的感觉。
时间一点一点逝去,少年一口一口呼吸。
突然之间,他觉得心口有些沉闷,闷得让他喘不过气,他从来没在修行时遇到这种情况,于是有些害怕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心田凝聚的元神更压得他透不过气。
少年赶忙闭上双眼,调整。
然而在元神凝聚的心口就似万千针扎。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越来越强,终于在他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释放了出来。
元神突破?
化心境界第二层!
在三番两次怀疑自己之后,他确信是真的,因为明显能感觉到元神不再像以前一样若有若无,而是强了许多。
他兴奋地睁开双眼,却没料到刚才还身处修行的固元所已经轰然倒塌了,所有残砖破瓦散落在身边。
而且,天色已近黄昏。
糟糕的是,头顶乌云渐浓,又快要下雨了。
尚天珩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沉浸在突破境界的愉悦之中。他站起身来,接着,便看到了那个水蓝色的身影。
苏雨溦就站在不远处地山道上,静静看着此处。
“你,做了什么?”
“我,我在修行。”他如实说道。
“修行怎会把房子都修没了”,苏雨溦看似有些不开心,她道:“我才把衣衫弄干,本想到这里避雨,真是晦气。”
尚天珩根本就不知道固元所是何时坍塌的,甚至都没听见任何动静,便道:“你怎么不说是你要避雨,它才想塌的。”
“幼稚!”
这是苏雨溦迟疑许久之后,从她嘴里冷冷飘出的两字。
“你······”他自觉败下阵来。
苏雨溦没去理他,继续往山道上走。
紧接着,雨就从空中落了下来。
一滴!两滴······忽然,又没了。
她抬头一看,只见那个令她觉得晦气的少年正高举一件干净的衣物罩在她的上空。
绵绵细雨飘落而下,却不再有一滴湿透她的衣衫。
“幸好这雨跟没下似的,要不然雨中赶夜路才最难受呢。”
她,没有说话。
“婆婆说过历练的武者都不在意被雨淋,苏姑娘为何如此厌恶雨水?”
苏雨溦低着头干笑了声,道:“我就是不喜欢,难道你不觉得难受吗?”
少年尴尬地道:“难,难受。”
她欲言又止。
两人就这样快步走过山头,接着往山脚而去。
太冲山脉连绵不绝,一山连着一山,到了山中就似有走不尽的路。可天色渐暗,并不适合赶路,也不能赶路,两人都深知夜晚是大多数妖兽出没的时段。
但是无可奈何,放眼望去没有一处地方能够落脚歇息。
尚天珩有些惭愧,他虽然不确定是自己把残破的固元所弄塌,但肯定与他脱不了关系,只不过从苏雨溦的话中可以听出,修行元神尚不至于有如此大的破坏力,所以他又将此事与那未知的灵力联系到了一起。
好在雨没下多久就停了,南方的天果真喜怒无常。
尚天珩长舒了一口气,道:“苏姑娘以前是往哪里躲雨的呢?”
“以前,为何要躲?我靠元神便能遮风避雨。”苏雨溦冷冷地道。虽然是以前,但她在说这话的时候仍旧心高气傲。
尚天珩记起那幕,神婆伫立在雨中却丝毫没有淋湿,他顿了顿,问道:“那元神得到何等境界才行呢?”
“化心境,第六层。”
尚天珩吃了一惊,照此说来,苏雨溦的元神必定在化心境六层以上,可她的年纪却与自己相差无几啊。
再一想,柳承空曾经说他是以绝顶天分在二十几岁修习到了第五层,而石虎大哥更是在年近半百时才苦修到第七层,这都属于出类拔萃的了,那苏雨溦也太······不过,他又想起石虎年近半百却在外表上看与柳承空年纪相当,那么,身旁这位看似少女的苏雨溦,她是不是也是如此驻颜有术呢?
尚天珩忍不住道:“我今年十七,你呢苏姑娘?”
苏雨溦不知他为何突然之间就问起了年龄,迟疑了会儿,道:“十六。”
简短的回答,说出来的气势却像是比尚天珩高上好几个辈分。一个小上一岁的姑娘,却在元神造诣上比尚天珩高了好几个等级,没错,武者不以年纪论次第,只看辈分排先后。
他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做无地自容。
就这样默然地走,不想再与她说上半句。
黑夜悄悄来临,皎月当头,繁星点点,今晚的夜色是到南方看过最美的,晚风轻拂面颊,月下人影并立。
连续下了那么多天的雨,总算换来一个静谧的星空。
可是再美丽的夜,都会像它的颜色一样黑暗,更别说是这样一个地方。
怪叫声不断从山的另一边传来,还能隐隐听到某种动物穿梭在丛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