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斜射进屋内,徐徐清风吹开了垂落在地上的纱幔,只见一个女子安安静静躺在床上。
脸色苍白,双眸阖上,翘长的睫毛停留在空中,如两只黑蝴蝶在空中曼舞,双颊和颈项处还能依稀看到一道道的粉红色刮痕,更添一份憔悴无力。
此人,正是林素蕙。
房门轻轻被推开,春来端着一盆热水进屋,神情担忧,愁眉苦脸的望向绣床,也不知道小姐醒来之后能否接受这个现实。
忽然翘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宛如蝶翼轻飞,林素蕙缓缓睁开双眼,似乎无法适应眼前的光亮,不自觉的皱紧了黛眉,双眸凝滞,似乎还未明白自己身在何地。
看到春来,想像平常那般与春来嬉闹,刚想开口,突然嘴中如同被硬塞了包子一般,愕然的张着嘴,脑中闪现吃完假死药之后的场景,心中一片冰凉。虽然不清楚晕倒之后发生些什么,但是现在自己安好的躺在床上,虽然浑身无力,但并不是假死药的症状。
猛一起身,眼中一阵昏天暗地,紧咬唇齿,挽起袖子,玉臂莲藕!林素蕙脑中一阵激荡,直接倒在床上,双眸一片黯淡,直睁睁的盯着香罗顶。
春来瞧见小姐这副神情,眼泪急得在眼眶里打转,握住林素蕙的手,喊道:“小姐,小姐,你别这样……”
林素蕙恍若无闻,一动未动,只是眼泪从眼角缓缓流下,沾湿了青丝。
不管春来怎么说,林素蕙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睛睁大的望着上空,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春来眼睛通红,急得在屋内一个劲的转圈,如热锅上的蚂蚁。
脑中突然浮现一个人,春来扭头便跨出院子,向冷霜院走去。没走几步,瞧见前方素色身影向其走来,春来定睛一看,正是夫人,便三步并作两步提着衣裙跑向来人。
昨日的事已有所耳闻,计划周全,岂知半路跳出一个唐慕苒。秦连翘担心蕙儿,便急急赶来。看见春来神色,便知心中猜想没错。两人,急急赶回枫林晚。
秦连翘瞧见林素蕙,满脸的心疼,坐在床畔,轻柔得摸着林素蕙的脸颊,“蕙儿,蕙儿,娘来了。”林素蕙凝滞的眼睛,微微泛起一丝涟漪,闭上双眼躲入秦连翘的怀里,眼泪流的更凶了,无声的哭泣着。
秦连翘瞧见女儿如此,心中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
林素蕙似乎知道母亲在想什么,握住母亲的手,轻声开口道:“娘,或许这是命中注定吧,今生注定与驿丞无缘。”想到这,心似乎被成千上万的银针来回刺穿。林素蕙抬起手使劲地按在心房处,忍住眼泪嫣然笑道:“娘,你也不必再做安排,我不能为了自己,而让整个林府做陪葬。”
秦连翘眼眶湿红,轻抚女儿的头发,“傻孩子,为娘今日才真正后悔嫁入林家,是为娘对不住你啊。”
正在此刻,一脚跨入房门的林霆蕴正好听见此话,怔怔地呆立在那,另一只脚还在屋外忘了跨进来。低着头,看不清楚此时的表情。
秦连翘虽为了嫁入林府,自毁武功修乘,但是耳力较普通人而言还是好使,细微的动作依然逃不过她的耳朵。回首看到来人,一向平静如波的心,荡起层层浪花。
林霆蕴待抬首时,神情严肃,眼神凛冽,走向她们,“蕙儿,唐公子说你昨日是中毒,这是怎么回事?”
林素蕙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紧闭双眼,似不愿看见父亲,亦不说话。
林素蕙的沉默,更加印证了林霆蕴心里的想法,愤然变色,横眉怒道:“你为了逃婚,居然不惜伤害自己。”
秦连翘一阵嗤笑,神情嘲讽,回道:“林霆蕴你居然还关心蕙儿的身体,还道你只关心你的仕途前程呢。”
“连翘,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们在说蕙儿的婚事。”林霆蕴脸上现出一丝痛苦。
秦连翘眼中一片恨意,“你明知蕙儿心里喜欢杜家那小子,你还同意皇上的赐婚,这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
林霆蕴一脸正色,“蕙儿与杜驿丞只是青梅竹马之情,蕙儿嫁给九王爷,享尽富贵荣华,岂不是比嫁给杜驿丞好多了。”稍作停顿,犹豫道:“而且,九王爷也并无外面疯传的那般风流好色。”
秦连翘没有错过林霆蕴脸上的神色,自动理解为心虚,正要开口嘲讽。
林素蕙淡漠的声音传来,“爹,这次孩儿会安安心心等着初九那日九王爷来迎娶孩儿,请爹安心。”小脸一片惨白,心如死灰。
秦连翘一听,神情焦急想要开口阻止,林素蕙继续说道:“此事就这样决定,你俩回去吧,孩儿累了。”说完,转身向里,徒留一个纤瘦脆弱的背影。
秦连翘听到女儿心意已决,强忍着眼泪,挺直腰背,向外走去,一眼都未看林霆蕴。
林霆蕴呆望着秦连翘步步走远,似乎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心尖上,颤抖的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徒留一片空虚。
几个青瓷碗摆放在桌上,盛放着几碟糕点。只是筷子安安静静躺在桌上,无人拾起。
凤灵儿穿着一身蝶戏水仙衫裙,脸上依旧淡淡的,只是眼角藏着一抹担忧。
望向坐在对面的杜驿丞,仍然一身白衣,清新俊逸。但是她清楚,眼前的杜驿丞早已随着林素蕙的婚事而不复当初。每天都坚持来这里,说这里有蕙儿最爱吃的莲酥糕,是他们以前常来的地方。
对于他俩,此处如同一个驿站,只等着林素蕙盈盈走来,他俩相携如昨。
至于晚上,杜驿丞经时常夜出而行,凤灵儿不好多加干涉,只是远远的保护他。
凤灵儿轻叹一声,自上次夜探林府给蕙儿送假死药,到如今已过数日,照理说消息应该传来,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莫非。。
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凤灵儿眉头紧锁,“驿丞,为何过了这么久,消息还未传来,是不是事情有变?”
“不会的,对于这个药你不是很有把握吗?”杜驿丞不愿往这个方向想,吃假死药是所有法子里把握最大最安全的一个。
“当然,我有这个信心。这世上除了二人,应该无人能解。”凤灵儿一脸的纳闷。
“这二人,是谁。”杜驿丞连忙追问道。
“师傅,还有师兄,你说是不是蕙儿还未吃假死药?”
“应该不会,照这个情况,我只能安排另一个法子。”
“驿丞,你还准备其他法子?是什么?”凤灵儿听杜驿丞这么说,便想到这与他夜出之事有关。
“灵儿,你已经帮我们够多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吧。”杜驿丞不愿让凤灵儿卷入这场风波,毕竟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凤灵儿看到他这么坚持,了然的一笑,便未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