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狂乱的飞扬在漠山沙迹之上,无穷尽的荒凉沙迹寸草无生,泉眼遍布的戈壁为断,西南方的无边草原与此处的沙漠形成了明显至极的黄绿色差。
樊烁飞立在这沙砾山遗之上数百米处,漠然的打量着这传说中曾经魔族云集的漠山,入目之处,曾经辉煌的魔宗建筑群却是一无所踪。
在深达数千米的沙层之下,七座百米高大的紫玉仙塔构成了一个覆广千里的强大封印阵法。
樊烁微微皱了下眉头,手中银白色光芒骤起,眨眼之间便如同闪电一般没入沙层之下失去踪影。
深沙下,那光芒在距离七塔百米之上被一层极其单薄的七色流光层给阻挡下来。那光层只是稍纵即逝,将银色光箭拦截之后便失去了踪影。
樊烁心中略一沉吟,随即便对着法阵的强度有了些认知。他一挥手之间,从那烈日之上降下一道百米粗细浑厚的金色光柱。那光柱在照射到沙砾之上转瞬间化为滚滚的金色流光向沙层之下渗去。
片刻之后,那金光眼看便要穿过紫玉宝塔之上百米的距离,那七色的流光层瞬间出现在金色流光之前。
二者相交的瞬间便爆发出刺眼的耀白色光芒。七座紫玉仙塔周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淡黑魔气被紫玉塔塔基从漠山地脉中抽取出来,在流经塔底三层之后被转化为明亮的白色光流。
那光流在流经上层的符文之后,无数细小的黑色符文如同被那白色流光注入了生命一般跃动起来,之后便化为了玉白、淡紫、墨青、娇红、薄绿、橙黄以及黛蓝七色。
随着这七色光芒的跃动,那光流光层相战处的光芒越发的耀眼起来。
樊烁反手之间,从骄阳而来的滚滚金色流光更为迅速的向下渗透而去,随着他右手掐出一个指诀之后,那滚滚的金色流光附着在七色光层之上向着七座符文跃动的宝塔迅速的蔓延而去。
呼吸之间便覆盖到七座宝塔尖端之上,随之便急钻而下。
在金色流光接触到七塔的一瞬间,其所及之处的符文瞬间被肢解消散,从塔身之上放出的光芒遇到金色光芒之后,犹如雪遇骄阳一般大散。
在金光覆满塔身之后,那一层防护大阵失去了支持终于不复刚才。
塔光七色消散的瞬间,塔基的黑气犹如大河浪涛一般滚滚卷来,一股恐怖的寂灭气息随之而来。
樊烁心神本都放在破阵的金光之上,这一瞬间那浓黑魔气便将金光连带樊烁附着其上的灵识一同侵蚀一空。
樊烁心神被震伤,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污血,那魔气眨眼间便袭到他的身边,在接触到那血迹之后,将其化成无数细小的黑色符文。
密密麻麻的符文犹如寄生虫一般急迫的钻入樊烁的血脉之中,魔气临体,顺着他体内的灵力游遍他周身,所过之处无不火辣剧痛。樊烁惊怒,急急将星灵之力压入丹田之内,金丹魔力遍布周身经络,二者同源,他这才坎坎经受住那极纯的魔气侵蚀。
然而黑色犹如蝌蚪的血染符文在感受到樊烁体内的魔气之后瞬间活泼涨大起来。
一瞬间而已,他双臂以及额头之上的青筋暴涨成黑色,无穷魔气钻入他体内经由无数符文的引导,满满的涂黑了他的双眸,那一瞬间,意识堕入空冥……
似是千万年久远的无感无觉,又如深林中的一梦烂柯。
樊烁浮在一片漆黑之中,此处无前后,忘左右,失上下。没有一丝光线能够存在于这一片虚空之中。
“欲成魔,你可知魔为何物?”一个声音沉缓说道,却充斥四面八方,听之无可抗拒。
“魔帝曾说魔为杀者,杀生灵万物,杀四欲八情,杀大道天规。”樊烁无神答之。
“你所欲成之魔,又为何物?”
“我所欲成?先可无所不杀,再可无所不能。”
“我可助你。”
“我知,由是方来寻你。”
“你需交我一物。”那冥冥声音说道,其间自有大力大诱惑使人无法拒绝。
樊烁于是应允:“助我为我所成之魔,一切随你取便可。”
“痛快,”那声音哈哈大笑,“如此我便助你杀万物多情,杀人世红尘,助你修为杀魔。”
“如此便可。”樊烁双眼无神,嘴角升起一丝邪魅的笑意……
大荒漠山之上,无穷尽的漆黑魔气吞噬无数光芒,消散于世间无踪,然而其后七塔所镇压的魔井中魔气滚滚犹如无穷一般……
樊烁虚浮其中,体表无数晦涩的黑色符文遍布,所成周身阵法无数,愈发强大的压力从其周身覆压方圆之中。
他所穿月白长袍了无声息地化为灰烬,滚滚魔气侵入他体内,被无数符文压凝为一套古意霸道的黑色重铠。他伸手之间,一柄狰狞的双手阔刀凝于他右手掌握之间。
某一刻,魔井中无限的魔气循着樊烁体内的静脉转入他丹田之中黑色丹丸之中,在丹田边角之中,被隔离了星月骄阳的星灵之力被压制的动静全无。
无数的魔气汇集入那一颗漆黑的魔丹之中,小小的魔丹疯狂的旋转着,将魔气搅动压缩成为一个浓稠的液体漩涡。
而它本身则不断地吸收着其中的魔气来凝实自己。良久之后,那魔丹表面光滑如玉镜一般,圆圆满满……
这之后,当是化婴……
漩涡之中魔丹停止了吸收魔气,旋转速度却是愈发的极速,微不可察地,它还在缓慢的缩小之中。
直到某一刻,漆黑色的魔丹化为一点极为细小的黑点,无比强大的灵压自其中覆压方圆数千里。
大量与大质达到极点之后,那魔丹已经无法再承受任何一丝压力,轰然之间爆炸开来。
强大的灵力犹如洪荒大河一般冲击着樊烁的经脉,眼看无穷的能量即将冲破他经脉的束缚,那一瞬间,樊烁意识瞬间清醒,强大的月临境灵识极力的压制着那魔力的暴乱。
值此时刻,一个冷寂的强大意识侵入樊烁体内,无可抗拒的伟力犹如魔神一般压制着樊烁体内的魔力以及灵魂灵识融合在一起。
樊烁身躯根本无法容纳此等强大的意志,体表肌肤寸寸碎裂,血液喷洒而出,却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束缚在他周身数尺之内。
喷涌的血液被凝聚为无数的血色符文附着于樊烁体表周身,隔绝了魔井之中无限的魔力,同时压制着他体内的魔气不断的向着心脏之处涌入。直到一颗汩汩跃动着的心脏脉络以及血肉被浸染成为漆黑夜色……
那一瞬,无穷量的星宇光芒爆射而来,天穹之上完全被染成刺眼的银白之色,正值中午时分的太阳金光甚至被掩盖的完全不可察觉,无数下意识抬头直视天空的生物瞬间痛苦的闭上双眼,血裹挟着泪水的红色液体从他们的眼角流出,抬头望天的数十亿生灵茫茫中,筑基以下者此刻竟全部化为盲者……
大楚京西定安山,顾家老祖大惊失色道:“遑古魔瞳!”
邾国落夕祠中,莫词正与众师弟妹论道,突然之间的星月暴涨导致他们体内的星灵之力剧烈翻滚起来,一瞬之间心神失守的众人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莫词惊呼:“师尊莫非已经陨落了吗?这等星怒,只有那一式才有可能引发!”
方泽顿时蓦然,唯有修行魔功的云城紧紧皱起眉头,安顿下体内兴奋不已的魔力,深疑道:“师尊应该是在漠山触动了魔族密灵,我分明感受到了体内魔气的兴奋,似乎它自知魔族即兴……”
一时间,众人噤声不语……
邾国偏远荒山的一座木堂中,定心大师跪坐在蒲团之上,缓声道:“众生劫,终于还是难躲!阿弥磨罗!”
“阿弥磨罗,天道定数,岂是吾等芸芸众生可以改变的。若行善如此简单,我佛何以弃长生而生欲以渡天下。善矣!”
…………
千渡,极西岸百里之内,茫茫黛色山脉雪白的峰顶之上,一座绵延数十里的黑色琍玉魔殿之中,魔帝邱琪手执一柄玉白封皮,金墨书写着卷名的诺耶佛经,远望着东方大陆,重重叹了一口气:“不懂魔意,却闻遑古魔音而成杀魔之心。你终是被欲望所掌,成为第二个墨鸦,失了自己的唯一执念……”
…………
无尽狂乱的修魔心之时,剧烈的痛苦侵蚀着樊烁身体的每一寸经脉血肉神经,他面色狰狞的闭眼强忍,喉咙之间不断地发出呜咽之声。
星灵暴涨之时他猛然的睁圆双眼,无尽的银色光明刺破浓厚的漆黑魔气,扎入他双眸之内。瞬间的剧痛刺的他紧闭双眼,再次睁开之时,他漆黑眸子中原来一个寂落的身影随之消散,无边的魔气也消散一空,他周身的血色符文化为漆黑之色,而那双生而如夜的黑色眸子此刻已经化成一副星银之色……
如刀刻一般的面容之上,再不复曾经的悲悯,甚至连经久的冷漠之色也不复存在。那张脸上,再看不到一丝人性的表露,滚滚的暴虐魔气蒸腾在他右手中倒提的重刀之上。
他定睛之处,直向那无数长满狼毒的荒人坟墓之后的大邾国都——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