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对于普通人而言,是一个及其陌生的事物。甚至一般人都很质疑鬼是否是真实存在的。所谓的鬼是人死之后的怨气所化,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怨气这种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只是那些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用来糊弄普通人的。这些所谓的“鬼”,其实就是某些人运用邪术从人类身上提取的某种物质,将他们做成听命于自身的工具而已。
这些能制造并操控这些猖狂的鬼怪们的人,被称作渡魂人。他们本来也算得上是道教的一个分支,但却因为对力量的渴求逐渐误入歧途。在之前的历朝历代,渡魂人都和官府有着不为人知的交易。不仅如此,渡魂七子的行事还异常缜密,经历百年也无人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
普通人究竟如何活得百年?这或许是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谜团。
但在这间阴森恐怖的炼尸房,很多难以用常理解释的事情都真实地呈现在你眼前。
陷入沉思的我,此时正被关在一处暗无天日的房间里。
“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秘密。”
虽然站在对面的是六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可我却一点都兴奋不起来。
“你先回答我,他为什么要追杀你。”站在我对面的青衣女孩很认真的看着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排行老五,而且力气极大,是个暴力女。
“五姑娘,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要追杀我。”我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我今天在大街上闲逛,突然发现他把我的一个朋友杀了。我见状转身便跑,他就开始一路追杀我。”
闻言,一位身穿黄色纱裙的姑娘用力踢了两脚那半死不活的外族人。那外族人醒后先是疼痛地哀嚎几声,然后一脸惊恐地瞪着我面前的六位姑娘。
“他说你先杀了他一位朋友,说!到底谁才是接线人。”
黄衣姑娘先指了指那外族人,又指了指我。
“我没杀别人。接…接线人就是他!”
“我去你大爷的!”我听到他这话,抡起拳头便要打那外族人。
就在我的拳头要打到那外族人的身上时,一缕寒光闪烁在我的眼前。
五姑娘举着剑,架在我的颈前。
华静的目光在我和外族人之间来回扫视,她应该在判断谁的说法是正确的。我现在真的是百口莫辩,这林老爷死了也罢,留下一堆烂摊子等我收拾。
“你们两个最好老实交代,否则的话,叫你们生不如死。”华静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两支小瓷瓶,可我能从那外族人的眼中看到恐惧。
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危难之中,我突然心声一计。
“喂,大胡子!”我说着还向那外族人吐了一片口水,“你既然说我是什么接头人,那你的意思是你和我很熟喽。”
那外族人见我侮辱他,怒目盯着我,也不答话。如果眼睛能杀人的话,我早就死了几万次了。
“柔然的杂种,回答他的问题。”华静喝到,她似乎对我的想法心领神会。
“对啊,那自然。上面的命令每次都是我传给你的。”那外族人说完,似乎感觉不妥,又加上两句,“不过我没有资格看里面的内容,所以秘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是嘛。”我听到此言,昂首大笑,“那你倒是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你…你是个道士。至于名字,我不知道。”
噗!
那个外族人没有意料到的是,在他说完这些话的瞬间,他的脑袋就已经离开身体。
杀他的人是华静。
“你很聪明。”华静朝我莞尔一笑。
“彼此,彼此。”我也冲她挤出一丝微笑。
“不过,虽然你证明了自己是清白的,我还是没打算让你活下去。”华静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对她而言,杀人或许只是一念之间,“你已经知道了太多关于渡魂人的事情,包括我们的容貌,以及我们的这间炼尸房。虽然现在我们的主要敌人是那些入侵中原的番邦,但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对我们依旧虎视眈眈。我可不想每天起床,就被那些牛鼻子和秃驴纠缠不休。”
“抱歉啦,小哥。”
痴痴地望着那柔然人的尸首,我不禁哭笑不得。
无论再多的努力,终究逃不过一死。也许我不能怪这个社会弱肉强食,在这群渡魂人面前,我真的渺小的像一只蝼蚁。
自从被关进这件昏暗的炼尸房开始,五妹就一直看守着我。其实她们让我跑我也跑不到哪里去,在她们面前逃跑简直就是自讨苦吃,还不如多活几个时辰。
五妹的年纪看上去和我差不多,但她跟我说话的态度就像教训小辈。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所以即使此刻,我仍然乐意用平和的心态和她去聊天。
“死亡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五妹表情漠视,语气中却夹杂着讽刺。
“哼,你永远不会懂生命的可贵的。”我摆出一副高谈阔论的模样,“人活着可以做很多事情,但终究而言,我们是为自己活着。像你们这种杀人如麻的人是不会懂的。”
“花言巧语。”
五妹似乎不太喜欢我去评论她的人生。经过五六个时辰的闲聊,我已经大致摸清楚了她的性格。她虽然外表冷酷,性格暴力,但心性却和普通小姑娘无异。
“我说五姐姐,你能不能别总板着脸,你总这样老的快。来,给爷笑一个。”
“用你管!”说着一拳就重捶在我的胸口。
“哎呦,哎呦,疼!”
就这样,我耗费着人生的最后的光阴。其实对我而言,这种死法也不算遗憾,至少我还有机会调戏五妹这个小美妞,比那个尸首异处的柔然人强太多。
要说遗憾的话,那也就是临死之前,我没能再回到玉华村,欣赏一次缤纷的花雨。
在我的人生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我昏昏沉沉的睡去。我曾以为我再也不会醒来,直到我生命中的一位贵人的到来。
“光天化日,你们这些妖魔竟敢来长安城内撒野,真当我佛门无人了吗?”远方传来的是浑厚的男声,紧接着又是一片呐喊。我被这呐喊从睡梦中惊醒,发现五妹已然不见踪影。
“灵隐寺?”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据我判断应该是静姐那****你们管得范围还真宽,连我们渡魂人都敢招惹。你们就不怕我们放出几尊大妖魔,烧了你们那破庙?”
我顺着声音寻出房门,然后躲在二楼的走廊向下望去。
此时的天福客栈门口被一群和尚围的水泄不通,静姐等六姐妹正蒙着面,拿着各自的兵刃与其对峙。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店小二依旧在勤勤恳恳地刷洗桌椅。
“普信,你退下。”一位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和尚从众人中走出,他身穿披金黄色的袈裟,手持金黄色的禅杖,面庞俊美,举止儒雅。其他和尚看他上前,纷纷恭敬地退去,看样子,这小和尚竟是这众僧的领袖。
“贫僧法号普净,乃是灵隐寺的代理住持。”年轻和尚很有礼貌地行礼,“我们此行,并不是为了招惹你们渡魂人,只是前几日佛祖托梦,言你们所抓的青年命不该绝。我等此行只是为了救下这青年,绝无动粗之意。”
哎,此时我只能自叹不如。同样是年轻人,人家既是佛寺住持,说话又这般儒雅。我要是有他一半的修养,估计也不用在这感慨人生了。
“救人?”静姐冷笑一声,“法度那老和尚是老糊涂了吗?居然派你这么个毛头小子当代理住持。行,也别说我华静不给你们灵隐寺面子。想救人,那就动手吧。”
静姐话未说完,便将手中拂尘抛至空中。拂尘凌空,竟发出呼啸的劲风,然后这些风逐渐汇集,竟逐渐汇聚成一处人形。
“魂灵聚形?”灵隐寺的众僧惊讶地看着这怨灵的形成。后来我才知道,那日静姐将我推到窗边的根本不是什么风,而是她所炼化的种种尸身磨粉而聚。
无色无味的尸粉,表面看来与面粉没什么区别。可在这群渡魂人手中,它们就是比利刃更加锋利的杀器。
普净双眸审视着魂灵,最终开始叨念我听不懂的密语。这些密语开始在空气中凝结成发散金光的文字,我虽然不知道它们的确切意思,却知道这些文字都是梵文。这些梵文开始不停地在他身旁汇集,即使相隔如此之远,我依旧能感受到那股磅礴的能量。
“梵珑诀—净。”
普净大喝一声,这股闪耀着佛光的能量便直取魂灵而去。那魂灵似乎也并不傻,明白这佛光会要它性命,双腿发力直跃向空中,刚好躲过那佛光。只听“轰”地一声,那佛光竟将天福客栈的墙面打出一块缺口。
“哼,整个客栈都是妖气所化么。”
所见此状,普净的面庞凛然,神色中又添了几分认真。其余的众僧此时已经与五姐妹厮打在一起,他们大多手持棍棒,面对五位娇滴滴的姑娘却绝无半分留情。五妹此时手持两把长剑,正与三位僧人扭打在一起。
其实我心中还是挺舍不得这几个美若天仙的姑娘受伤的。即使她们要害死我,我也没有觉得她们是蛇蝎心肠。我这种人也算是犯贱中的极品了吧,要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就这么死掉实在对不起生我养我的父母,我可能会宁愿死在这温柔乡里。
就在我思索的时间里,普净与怨鬼已经决出胜负。普净此时全身都散发着佛光,手中的禅杖径直抵住静姐的喉咙。可能是那怨鬼消散的缘由,静姐此时显得有些狼狈,乌黑的秀发凌乱地披散在双肩,手中的拂尘早已落在地上。
见灵隐寺的众僧占优,我的胆子也愈发大了起来。我悄悄的从二楼踱步到楼下,如此我便能更加直观地看清楚战况。无论怎么说,这些和尚不可能见死不救,想到此处,我心中的求生欲望更加强烈。
“小俊僧,干嘛一脸严肃的表情。”静姐见不敌普净,竟然又用起风骚的手段。只见她一把将自己身上的道袍撕碎,露出自己丝滑的肌肤和仅剩的肚兜。从我的角度看,这是多么血脉喷张的一幕,静姐后背的肌肤没有遮掩地展现在我的眼前,我的脑袋又开始发热了。
不过普净毕竟是出家修行之人,此刻完全展现了他强大的定力。其他众僧见静姐此般模样,都羞红的转过头去。但普净不同,他就那么直直的盯着静姐的娇躯,眼神中却未流露出半分波澜。
“女施主,请自重。”
普净简单的六个字,彻底击垮了华静仙姑的**计划。我现在严重怀疑普净这小子的心性不像是参悟佛法修炼的,更像是他本身就有断袖之癖。无论怎么样,这简单的话语都使众僧士气大振。其余的五姐妹见情况不妙,逐渐退至静姐身边。几十位僧人凶神恶煞地包围着六位娇媚的美人,罪过啊,罪过。
“看来,你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六姐妹并肩围成一圈,口中念念有词。众僧警惕地握着长棍,却也不敢贸然上前。
这种平静的对峙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地底的一声闷响就持续传来。我能感到那种震动,就像是地下的某样东西正在破土而出。形象点说有点夏蝉破土,但是如果这地底下是蝉,那这只蝉至少有整间客栈这么大。
可是地底下钻出的东西,身形却如人类一般。
“傀儡尸!”
我听见众僧的惊呼,但就在他们惊呼的同时,已经有三名和尚被这傀儡尸压在身下。
这傀儡尸听上去好像非常恐怖,可是实际的模样我倒是觉得蛮帅气。它全身都身披黑色的布衣,除了空洞的双眼其他地方均被遮蔽。手中握着一柄银闪闪的戒刀,看起来就像是武林中的杀手,冷血,神秘。
“普信,普释,摆阵。其他人撤后!”
普净暴喝一声,就见其三人呈三角站位,口中念念有词。他们的身上散发着肉眼可见的金光,那些退后的弟子见此纷纷跪拜。那傀儡尸猫着身子,将刀横在胸前,亦不敢贸然靠近三人。
经过漫长的观察,那傀儡尸似乎失去了耐性,硕步向前,提刀便向三人砍去。
当刀与金光接触的刹那,傀儡尸未坚持数秒,便被一束涌动的金光打飞。它身上的黑衣均已残破,化作一片片破布散落在地上。
值得一提的是,这具傀儡尸和玉华村中发现的焦尸一样没有右臂,且断臂的缺口都是从肩膀处斩断。虽然他的双眼空洞,表情呆滞,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和那些焦尸,以及我家乡爆发的瘟疫,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发现自己越想,这背后的谜团越多。
可能这只是我的错觉罢。
沉迷于观戏的我好像已经把自己的处境忘得一干二净。突然间,我小腹一疼,竟是那病怏怏的小二给了我一记重拳。他的表情还是那般恭敬,只是在此刻的我看来,这无时不刻的恭敬简直诡异般恐怖。
“这小子我还给你们,千万别伤到六位夫人。”那小二摸出一把匕首架在我的颈前,缓缓从客栈中走出。傀儡尸已经重新钻入地下,只是本来欢呼雀跃的众僧却因我的出现瞬间安静下来。
就这样,我第一次和普净四目相对。他的五官真的极其精致,即使用妖异来形容都不为过。他略显疲惫的看着我,然后摆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华静仙姑见我被挟持,脸色变得好看不少。她曲身捡起拂尘,然后命令两位姐妹将我押解在地上。
“要不是七妹被高人所伤,今日你灵隐恩寺也休得猖狂。”华静仙姑话语未停,便一把将我提起,扔向普净,“这姓刘的小子我就还给你们,不过此日之仇,我华静来日必将奉还!”
说完,六姐妹和小二就退进客栈之内。接而转瞬之间,整间客栈竟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