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温热,让疲惫的身躯感到非常舒适。
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块杂草垛上。四周都是及其窄小的空间,仅够一个成年人人弯腰通行。
这是一处山洞,外面的阳光被葱郁的树木遮掩,只有斑驳的树影,映照在洞壁之上。
同时,滋啦滋啦的声音,逐渐从我的耳边传来。
面具男此时在用石块打磨我的“御心”剑。他窝屈在我的身旁,专心的做着手中的工作。
“是你救了我吧。”我强忍着伤痛,挤出一丝微笑,“谢谢你。”
“不用谢了。我只是不想半途而废,要是你死了我还得再去寻找‘坤’的有缘人。”他放下手中的磨刀石,从包袱中翻出些干粮和水递给我,“昏迷了两天,肯定饿坏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我这才意识到,我饿了。
饥渴的感觉,让我的味蕾变得麻木。我接过食物,便大口大口的啃食起来。
简单的食物,对于我却犹如山珍海味一般。我边咀嚼着食物,边逐渐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指引失魂村民的李轩,拓跋赟的出现,以及昏迷不醒的阴小姐…...
“大小姐她现在身在何处?”想到此处,我放下手中的食物,匆忙问道。
“我不知道。”面具人摇头道,“当时事态紧急,祭魂教幽昧派的高手都埋伏在山林中。我只能救下你一个人,至于其他人身在何处,我不得而知。”
我心里“咯噔”一下,本来重获新生的喜悦一扫而空。
“我得去救她。”艰难地用手臂撑起自己的身体,我刚尝试着坐起身子,撕心裂肺的疼痛便从胸口传来。
“就你这个样子吗,拿什么去救她。”面具人见我这幅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现在就给我安安静静的疗伤,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什么都不用管?他说的倒是很轻巧。从他的角度看,他不过是想完成朋友的遗志,只要我能活着就可以了,其他人的安危与他何干。但我不行,让我抛弃阴诗君和沈尹苟且偷生,我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你能在这种时候赶来,我已经很感激了。”我认真的看着他,“你有权利选择不跟我一起去,我知道现在去找拓跋赟无异于送死,可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我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小子这么仗义!”面具男的言语倒是很轻松,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你是喜欢上那阴家的姑娘了吧。行了,我最近也探查了不少有关祭魂教的事情,既然你决心已定,我就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吧!”
祭魂教,成立于二十年前。
割据的乱世中,流民四起。尤其是陈国灭亡后,许多无家可归的人民,在宋国与北秦的边界,成立了许多不知名的村落。我们落脚的霍家村,也正是其中之一。
这些国破家亡的流民,缺乏统一的组织。没有官府统治的年代,他们开始为所欲为,流民变成暴民,打砸抢烧唯利是图。
就在此时,祭魂教的几名创办者,开始在民间宣传教义。
他们对外宣传要实现社会大同,并且整治不法分子。许多暴民被他们拘押回教会总部改造,再回到村中的时候,竟然变得安分守己,再也不为非作歹。
到此为止,祭魂教表面上做的都是行侠仗义之事。村民的生活开始安定,流民们开始安居乐业,祭魂教也逐渐变成了他们的信仰。
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祭魂教是如何让这些暴民从良的。这些暴民在回到村庄的数月后,开始陆陆续续的死亡。死亡之前,他们的身体会自燃,变成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当他们死后,尸体会散发出淡黄色的气体,从而演变成可怕的瘟疫。
唯独祭魂教的教众,丝毫没有受到瘟疫的影响。
后来,这件事传到了岱宗府。以仗义闻名的阴三爷,当然也开始对此事产生了兴趣。他联合齐州城的衙门,开始盘查这些受瘟疫感染的村庄。经过三个月的追查,阴三爷终于找到了瘟疫散播的根源,并在那里发现了祭魂教的基地。
潜入祭魂教深处的阴三爷,发现他们正在利用瘟疫控制附近的村民。那场瘟疫本身就是他们投放的病毒,只要吸入尸体散发的黄烟,他们就会逐渐被祭魂教控制,为其所用。
对这种事深恶痛绝的三爷,自然不会放过这些奸恶之徒。他以自己的声势,召集了众多武林正派,开始剿灭祭魂教。
祭魂教的教主李云彬,带着众教徒奋力抵抗,却被阴三爷联合幽昧派的大长老合力所灭。灭教后,其教主李云彬及其子李轩被生擒,剩余的教众四散奔逃,消失在江湖之中。
当然,阴三爷并没有杀李云彬。他让李云彬自废武功,然后把他们父子二人丢在一座充斥着猛兽的荒山野岭。这是一种让他自生自灭的方式,李云彬父子能不能存活,完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事实证明,李云彬没有死,他就是那天出现在拓跋赟身边的老道。
他,和他的祭魂教,回来了。
“这个祭魂教,到底要控制这些村民做什么?”听完他的讲述,我的心中充满疑惑,“而且幽昧派为什么会从阴三爷的嫡系变成了拓跋赟的人!”
“你问的问题,我都不知道答案。”面具男慢条斯理地说,“调查结果就是这样,从表面上看,祭魂教的元气尚未恢复,应该休养生息才对。拓跋赟不惜牺牲名誉与其联合,我想他们之间肯定打成了某项协议。”
如果真如他所言,那么拓跋赟的矛头所指向的,就不仅仅是阴三爷和岱宗府了。
现在阴诗君落在他们手上,牵制阴三爷简直易如反掌。其实我根本不是一个特别有正义感的人,心系天下苍生我是我应该操劳的事情,我只关心自己身边之人的安全。谁当北秦的皇帝与我何干?我不过就是想救出自己心爱的人罢了。
管你祭魂教还是拓跋赟,老子都要给你翻个底朝天!
“大概还有三五日的时间,你就可以走动了。”面具男拿出几粒药丸,“按时吃药,等你伤病养好了,咱们就出发。不过咱们只能救人,其他的就不要管了。”
“我知道。”我一口吞下药丸,“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好,不过还是多谢啦,面具哥。”
听完我的话,他沉默了。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开始疯狂的笑,笑得眼泪都顺着他的眼眶留下。
面具男,真的是个奇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