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堂而皇之的做告示的情况是很少的,通常是偷偷摸摸的溜出去。一个圆圆脑袋的影子顺着墙壁下去,阿红便消失了。过了几个晚上他一脸憔悴的回来说:“哎,昨晚老子的初吻被人骗了。”
“是哪个女生?长的怎么样,你们是如何吻的,步聚呢,你也教教我。”
“你们不认识的,她是我的牌友,曾来我们寝室玩过扑克牌,喜欢嗑瓜子,长相一般,身材有点丰满。我们一起到歌厅唱歌,玩了一个通宵,她抱着我,慢慢的就亲上了。她说‘我不是一个好女孩,你这样会后悔的,我们还是不要继续了’。我也弄不懂,只是觉得有趣,当她用那种眼神凝视着我的时候,我自然的就噘着嘴巴凑上去了,真是太冲动了!事后就冷静下来了,我心中的爱情决不是以那种很随意的方式开头,我不能被性冲动冲昏了头脑。”
“你小子,吃了豆腐还不认帐,小心警察来抓你。”
阿红闭口不语了,他看见一个曼妙的身影从旁边经过,好象回过头时对着他笑了一下。他的脸有一阵兴奋的红色,似乎只有自己才能感觉到的一丝热,就在脸皮下面游走,未曾泛出来,然后就消失了。
那身影似曾相识。在上课的间隙,阿红出去喝水,似乎是出生以来最渴,最想喝水的一回。走到学校食堂附近的小店铺,掏出零钱来买了一瓶水就咕咚咕咚的灌。
“不好意思,我刚才买水喝,忘了带零钱,你能给我一块零钱付帐吗?不然我就要回到寝室里去拿零钱,上课就会迟到的。”一个满脸堆着自然笑意的女孩子说,她拿着一瓶水在灌。同样是龟裂很久的稻田,饥渴难耐。
阿红递了一元钱的零钱给她,眼睛没有往高处看,没看清她的五官到底长成什么模样。只是低头看见了她的脚踝,一双多么精致的脚踝,关节、韧带、肌肉、皮肤完美的组合在一起,曲线、弧度完全是人体美学的极致。
遗落在草丛里的鸭蛋,被阿红捡到了,盯着看了好一阵子,爱不释手。就是那种难以言表的曲线弧度,浅浅的光泽和透明感,勾勒出有十足吸引力的空间构造。就在这世界上,某些完美的局部在散发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张郎靠在栏杆上吸烟,侧着头,前额、鼻子以及下巴的弧线无可挑剔。细长而白的香烟叼在嘴上,薄薄的波浪形的嘴上,嘴关闭着。烟雾穿过他的牙缝,进入到喉咙气管,进入到肺里,鼓起了每个肺泡,那些幽暗封闭的气囊。
然后从他高高的鼻子里面喷出来,在他的脸前形成一团白色的烟幕,多么美的画面。阿红就坐在寝室门口看着张郎抽烟,手中的扑克牌不小心一下就滑落在地了。
“也许是我有点头晕吧,都不知道自己出了些什么牌。”阿红解释道。牌桌上的人沉默不语,毫无反应,仿佛泥塑。赌徒的心思远不必如此细腻,没空理会牌桌以外的世界。
张郎的手指甲有一点发黄,烟草味道都贯穿他的肌肤了,就是一种体味,挥之不去的标志。这些体味钻进阿红的鼻子了,更生出许多复杂的意味来,藏在他自己的内心世界。
就是因为那只脚踝,阿红就认为自己相当沉迷,沉迷在细致独到的审美和之后的无穷想象中。一根长长的,连着地雷的导火索,在吱吱的燃烧,冒烟。喝的不是水,是烧酒,食道里火一样的烧。
曼妙的身影曲线往外括,变的夸张,只剩下一个沙袋的形状。阿红没戴手套的双手,有一些老茧,伤痕,血丝。斗争着的狼,力量与气势都在一对爪子上。美在自己这里,无人欣赏。
阿红的手上戴了一副很特别的手套,不是拳击手的那种,而是特种兵所戴的手套。他双手端着一把重型狙击枪,躲在仓库的角落里,歪着个头眯起一只眼对着瞄准镜在看。我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绕到他身后,对着他的后背就戳。血在乱喷,喷得电脑屏幕满是红色。阿红气得砸鼠标,我在仰天大笑。
网吧里枪声直响,咔咔,咔咔,哒哒哒,轰轰轰。烟雾弹和闪光弹也很常用。我穿着一身警察的制服,深兰色的,还戴着墨镜和头盔,手里托着一把枪,一把很沉的枪,应该很沉。我和其他几个警察一起在一个废弃仓库里面袭击匪徒,匪徒穿着匪徒的衣服,流里流气的匪徒的衣服,土黄色的迷彩,意外的和土黄色的地面城墙形成了保护色,手上清一色的AK47,看上去就不是好人。
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兵法为带兵者使用,又被局外人念叨来念叨去。端着枪冲锋的都像只没头苍蝇,全靠临场发挥,都跑出来在仓库前的那片空地上火拼,蓝色的集装箱被鲜血染红。我疾恶如仇,冲在最前面,连干掉了张郎和阿红,还剩十滴血。
阿红从隔壁跑过来说:“你小子真牛,下一局我们单挑。”
“单挑就单挑,who怕who!”先扔几个炸弹给他提提神,不料一把扔在墙上反弹回来把警察队友炸飞了,气得他在旁边龇牙咧嘴的。因公殉职是件很光荣的事,死在战友手里或许不值。
我满不在乎:“你要躲在箱子那里,怪谁呀!”战场上所有的人都知道,炸弹是不长眼睛的。
阿红换了一把沙漠之鹰练习爆头,火力太小,反而被爆了几次头,只好放弃。我躲在屋顶用狙击枪瞄准了阿红的屁股,突然身上血狂喷,回头一看,某个悍匪手拿一把匕首在我背上乱戳。我正准备跑过去骂他阴险,网吧老板挺着个啤酒肚过来说:“到七点了,下机了,没尽兴的晚上花八块钱再来。”
警察用的枪支装备都被没收掉,意犹未尽的下了机。真是好玩!咸鱼在路上边走边笑,腰都直不了,对我说:“操他马的第五局,阿红在你身后用M16狂扫,一百发子弹都射完了,全落在墙上。你TMD却一点事都没有,回头一枪把阿瓜爆了头,我在旁边看到快笑死。”
阿红狡辩道:“肯定打到他了,M16火力猛但后坐力太大,瞄不准,子弹都往天上飞,飞机都被我打下来几个了。”
我看阿红又泛起潮红的脸说:“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听到耳朵边枪声狂响,才回头看看,随便放了一枪,哪晓得就把你给挂了。”
打飞机他是经常会打,但不是在游戏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