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骂一边看着我,像是想要我跟他同仇敌忾。
“马团长也只是说说,现在正在找演员,他说如果实在找不到才会退出……”苏晓晓安慰东东说“我觉得应该能找到的,毕竟剧团那么多人……”
“不行不行,这事我得问问姓马的……”东东说着,就要支起身子去摸床头的手机。
我按住他,说:“你瞎蹦跶什么呢,听她说完!”
苏晓晓接着说:“马团长还说,管理剧团他在行,但演戏他不擅长,所以叫我来这里的时候问问你,让你推荐一个人。”
东东听到这里,慢慢静了下来,仿佛在思考人选。
过了一会,他像是顿悟一般,突然歪着脑袋问我:“夏南,你说咱们能不能把剧本改了,改成王子天生残疾,我继续演。”
所有人都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我大笑说:“你这不是瞎扯么,观众都喜欢看帅王子,你这张丑脸观众可以忍,现在还加上残疾,保准一上台就被鸡蛋扔下来……再说啦,离戏剧节只有十几天了,至少你要能走路才行吧,我还没见过抬着担架上台的。”
“十多天时间我应该可以下地了吧……”东东眼巴巴地望着我:“我拄拐上台啊!”
“切,你以为你演卖拐啊……”我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好好给我呆着,不然落下病来,下半辈子都找不到媳妇!”
“那怎么办啊,夏南你快帮我想想谁合适,我不想让这么久的努力泡汤了啊!你肯定也不想吧!啊?”他看着我,面露焦急。
“得,不管这事泡汤还是泡面,都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行的,这么短的时间,容我想想……”我坐在床边,把剧团里熟悉的人一个个地过一遍,发现大多数已经离校实习去了。
苏晓晓拿着纸巾擦水果刀,说:“最好能找个有戏感的,很快能把自己的角色转变过去的人,我们的时间太紧了。”
“那只有找我们认识的人吧……可是怎么知道谁的戏感好啊?”东东翘着脑袋说。
我说:“这个啊,看谁比较会装,会装的人就会演。”
话说到这里,我和东东一齐把目光投向了阿文。
阿文不知所措,呆呆看着我:“南哥……你们……我怎么啦?”
我笑着对阿文说:“你没怎么,只是我们想把你怎么的……”
“你不就是上次歌手大赛拿奖那位么!”苏晓晓也突然反应过来,看着阿文说:“上次你在台上表现得可好啦,吉他也弹得好!”
阿文明白了我的意思,赶紧推脱,说:“不,不,上次我是去玩的,演戏可不一样,我真不会演戏!”
我说:“你激动个啥呢,会不会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一回事……马云以前还不知道他会成为马云呢,只要他能就行了。”
“但是我也不能啊!”阿文说。
“瞎扯!一个大男人,怎么开口就说不能呢……”我继续说服他道:“古诗难不难读?佛经难不难懂?吉他难不难弹?这些玩意你都能速成,叫你上台背几句台词有什么难的!”
“可是那些东西,都是我不知不觉就学会了啊!”阿文一脸茫然。
我说:“这世上啥事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做成的?就拿你上次给我解释那个《药师经》来说,你说只要人们想着药师佛,天天念,行善积德,死后就能去琉璃世界……就算有人死了真的能去吧,但在死之前谁知道自己能不能呢,只有照做呗,每天坚持做,说不定一蹬腿就真去了……很多事情都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慢慢弄,最后就弄成了,只是一开始就别急着说不行。”
“啊!帮我给《药师经》做批注的人就是他?”苏晓晓望着我,大眼睛里满是惊奇。
我说:“是啊,阿文就是我以前给你说过的,那位学富五车的人,你那本经书都是他批注的。”
“哦!”她崇拜地盯着阿文,说:“你的批注写得太好了!我就想叫师哥带我见见你呢!你真的好有才哦!”
在这一瞬间,阿文也被贴上了苏氏才华标签。有句话说:世上不缺少美,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同理,世上不缺少才华,缺少发现和肯定才华的人。在苏晓晓的眼里,世上充满了才华,也充满了才华横溢的人,她对他们总是不吝惜发自内心的肯定和赞颂。诚然,正是这样的貌似无知和泛滥的赞颂,像暖阳,让一颗颗有着不稳定的自信、时而卑微又永远渴望的心得到了温暖和力量。
所以,赞颂是一种伟大的美德,它像紫外线一般蕴含着能量。
在苏晓晓膜拜的目光中,我对阿文说:“哥们,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表个态啊!”
他沉默着,思考了片刻,眉头渐渐舒展,露出笑容,说:“南哥,我觉得你口才特棒……”
“哪里哪里……”我说:“我只不过是把你以前给我讲的东西,再讲给你听听。”
“嗯。”他认真地点点头,说:“你说得对,没有什么事情的结果是绝对清晰的,只有过程是可以把握的……那我尽力吧……”
“这就对了!我们相信你!”我走到他面前,两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东东见他答应了,也很高兴,他直勾勾地看着阿文,说:“你来办这事,我就放心了……这两天你就把本子熟悉一下,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我。”
苏晓晓也开心地看着他,崇拜之情有增无减,说:“对,现在这件事好办了,你们俩尽快把王子的身份交接了。”
“妈的这个角色真是一波三折,早知道最开始就该让阿文来演。”东东说。
我打趣说:“那时候谁知到呢。最先的王子是个暴发户,接着是个痞子,可能老天爷觉得王子怎么着也是名门出身,应该是有文化的,所以淘汰了你们这些喽啰,最后选择了咱们阿文这个知识分子。”
阿文被我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红红的。他傻乎乎地笑着,不时地看看苏晓晓。
苏晓晓也盯着他看,两股目光交汇之中,情意萌生。
我说:“那接下来,咱们就开练吧,呆会我就给老马打电话,叫他通知团里,继续排练。”
阿文说:“如果我们都回去排练,东哥怎么办呢?”
我这才猛然想到东东还需要人照顾。东东翘着脑袋看我,对我遗忘他的行为很不满。
我笑着对他说:“哥们,要不把你抬回学校去?搁在台子边上。”
东东瞟了我一眼,说:“我肯定会被颠死在半路上……”
我们都笑了起来。
苏晓晓对我说:“师哥,这个本子基本上都是我们三个人的戏,既然阿文师哥刚进来,对本子还不熟,要不我们先在这里对几天台词,还可以照顾团长,等我们练好了,再回学校去跟他们合练,你看怎么样?”
我说:“这倒是个好办法。那这样吧,平时你就和阿文先在这里练你俩的戏,我在的时候再练我和阿文的。”
苏晓晓点点头,对我的安排很赞同。她再看看阿文,阿文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我说:“阿文,你别顾着看,倒是表个态啊!”
他傻傻地对我笑,说:“好……好,你们说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