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离的建议是给全部军士赐姓,允许他们自己取姓①。激发他们的荣誉。
军士,是给了士的待遇,但是允许他们也拥有最能代表士的姓,是最能体现身份和军士的自豪感和荣誉感的。
出征之前,解决这件事,是最好的时机。
薛离甚至建议,干脆普及到全国全体国民,甚至奴隶。这样编籍、管理方便不说,还能提高国民对薛国的认同度。
如果普及的话,为了使军士与民区别开来,可以建设天武庙,将军士的姓名寄予天武庙中,如果战死,魂魄有依托之处,还可以由公廷、家人供奉香火。
同时设立退役金以及抚恤和伤残补助制度,由国税直接支付。战死全家由国家抚恤,直至子女成年;乡警骑警,民兵训导官,伤残、退役军士优先。
解决后顾之忧后,再提高军士的荣誉和自豪,公廷做表率,规定自此后,薛国的公子②成年必须加入军队,至少服役五年后,才能继位或退役从事其他职业。
信末薛离暴露了他的真实意图:薛离请求童军旅的“军官团”随军观战,利于他们的学习和成长。
薛侯哭笑不得,又很是欣慰自己的儿子还是有勇武之气的。薛侯自己不否决,薛离是否能够如愿,全看领军的卫武了。
世子要参战,卫武没有理由不培养自己的弟子,军方也没有理由不去亲近公廷的继承人。再说这是一次狩猎性质的小仗,又不可能安排童军旅上一线战场,只是观摩学习,安全上也没顾虑,卫武没有拒绝。倒是让薛离颇为遗憾——他为了说服卫武,特意准备的全套骑兵装备。
不过西门侗注意到了,在看过童军旅的新式骑兵装备后,大喊一声:“有办法了!”
西门侗的建议,就是建立一个前进基地后,先开出几条骑兵能走的小道,以骑兵为先锋。在海上运过去的突袭队伍,突袭占领港口。于此同时,潜伏的骑兵分三路向其他方向同时包抄,驱赶越人,将越人赶到城内。然后大军可以慢慢开路,赶到越人城下最后总攻。
协调好骑兵和海上的队伍发动攻击的时机就好。可以点烽烟为号。要点是船队带几辆战车和多带弓箭,坚守住港口,骑兵绕城驱驰,将越人封在城内。
卫武有点担忧骑兵的作战能力和数量不足,于是西门侗带领一队善骑的军士,熟悉了装备和演练了几次之后,为卫武做了一次演习。
西门侗的战法是绝不正面硬攻,先用弩,次用弓,然后用矛,冲进去后再用骑兵剑(马刀③),这是对付散在四野的越人的。杀散以后驱赶,一路尾随,不使越人列阵。
如果已经列阵的,从正面冲锋恐吓,然后突然分向两翼,从两翼冲击。如果冲击未果,则绕阵用弓弩攒射,直至有人忍不住从敌阵冲出来邀击,则敌阵已散或者直接就在攒射攻击下崩溃。
冲散后就往越人小城方向驱赶,一路不使聚集。
卫武看了演习后点头:“越人缺少战车、长兵、弓弩,连甲都很少,如此攻击下,越人很难抵挡。就是战马数量不足。”
西门侗说道:“将战车的战马解下,那么连云军中就有八百匹马,然后再从国内调集就是。先在军中挑选善骑的军士演练。一千骑足矣。倒是海上的船队如何保证不迷航不失期是个难题。”
西门侗主动要求带领骑兵做先锋,卫武同意后,他就催促国内给他紧急调拨新的骑兵装备和派人来钉马蹄铁。全部配齐,大概也要到夏末了——主要还是骑兵剑的打造,铁够了,钢不足。一千把骑兵剑,要小两吨钢呢。现在主要靠坩埚炼钢,产量不够。
这个就是卫武的问题了。而卫武只要催促薛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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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给允许军士取姓,卫武没有反对的意愿。提高军人的地位的各种办法和解除后顾之忧的力度,而非军功不得爵的原则和公族带头参军的表率作用,让卫武看到了无比强大的军队,更为自己留在军中的英明决定庆幸。
这支强军的战斗意志将无比坚定。
至于扩大到国民,卫武有些忧虑,倒是不反对。他建议就先到国民,奴隶还是等到释放为民的时候再说。
薛侯也觉得今年的改变太多,动作太大,接受了。于是颁布了《国人取姓令》。
这下整个薛国夏天热闹了。
识字的人受到了以往从未有过的尊重。越是学识高,尊重程度越高。为什么?请他们帮助取姓甚至有的连名都想乘机改个更好的呢。
当然,最多的还是由家中入庠的童子带领,拜访童子的老师,备重礼邀请老师至家中饮酒。请教关于名姓的“学问”。
薛国现在粮食都要从列国购买,铁管早就搞出来了,但是薛离一直没动过酿酒的念头——缺粮食。薛国不在山区,连果酒都没。
但是整个夏天,薛国的教师们仍然经常喝得酩酊大醉。
国民除了少数记得自己祖上从哪国迁来的,干脆以旧国为姓外,其他多以居住环境为姓。
当地的自觉是头面人物的,纷纷以所在地取姓,东郭西门北宫南宫……普通的以各种动植矿物为姓,榆柳李、竹芦苇、河湖渠、金水木土火、花草云雨风雪雷电……牛马羊鱼、各种颜色更是不用说了。感念现在自己终于有了房屋的,姓房;期望以后也能做官的,里闾党州乡都成了姓,甚至还有志向远大到姓国的;已经沦为平民的公族远支干脆以薛④为姓——现在也允许了。
军中的想象力更加丰富,除了熊虎豹狼等猛兽不用说,还有觉得军犬特别警觉,以犬为姓的;以象为姓的,肯定魁梧无比,要么就是见过大象⑤;鹰隼之类在天上飞的也没逃过,各种兵器戈矛锤弓也都变成了姓,还有各种动作也有不少人觉得值得纪念,比如张弓的张……
总的来说,这是一次全国范围内的智力大激荡,能看到的不用说,能想到的基本也全了。这次取姓潮过后,版籍簿统计了有一千多个姓。
传统的贵族很快推出了对策,交往中弱化姓名,强调互相称表字。
这个强调区别身份贵贱区别的传统,真是顽固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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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离整个夏天都在做出征准备,给童军旅的装备再次更新升级。利用刚弄出来的初级轴承和螺杆制成的锻机,被他用来先给童军旅做了冷锻冲压铠甲和头盔。没做全身铠——童军不是重步兵,穿不动那个玩意。最大的升级是每人胸前都挂了一副双筒望远镜。
没错,双筒。玻璃没搞出来,何况有了玻璃也不是光学玻璃就有了。薛离是用东海水晶磨的。整个矿区都被薛离占了,极品的水晶要多少有多少,放开来给工匠练手艺。一开始是利用阳光聚焦后测焦距。慢慢摸索不同焦距的磨法,记录下来,整理成册。
没有橡胶,给镜片提供缓冲减震功能的,用树胶代替。总之是一副俄国货的味道,傻大笨粗。
甚至还有闲心,做了许多深色的水晶墨镜。镜架,当然是钢了,没有钛合金,也没有塑料。水晶墨镜上最值钱的零件,不是水晶,而是镜架上折叠镜腿处的小弹簧。
当然,薛离也没忘了做了一批老花镜给蒙洽等老臣。
可以说,薛国的光学产业诞生了,但是因为水晶原料的昂贵,薛离只是试制了一批,摸索经验为主,还没有奢侈到用水晶做光学产业。
不过,有了水晶还是解决了不少问题。水平仪和测高测距仪的1。0版本都搞出来了。
因为催促坩埚炼钢打制骑兵剑,薛离冒着酷暑,泡在小高炉这边的时候,炉渣问题早就堆积如山,已经迫切需要解决了。薛离只好吩咐全部砸碎,拉去修路。顺便吩咐给鳄式粉碎机接上有轴承的齿轮变速箱的风车作动力,试试粉碎效果。如果可以的话,再粉碎铁矿石看看使用效果。
同时想起肥皂工业的副产品——甘油来,吩咐让人都运到海边去,浇盐碱地上的庄稼,在甘油的保护下,盐碱地上的庄稼能长得很不错。薛离现在没能力,也没意愿自己去跑沙墙实验室的逃生坑道。这就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用途了。
救心的甘油?薛离现在没那个提纯手段。没提纯过的甘油是不是救治心脏病也有效,薛离不知道。反正每天都有,真要用的时候,那点用量,随时都有。
直到看到军中的刀剑伤,薛离才想起来:消炎药膏就是硼砂加上杏仁油,用甘油调成膏状。硼砂换成杏仁油就是雪花膏(中性),换成葡萄籽油就是油性皮肤专用雪花膏……这已经是秋季的事情了。
所以化妆品产业,是到这一年的冬天才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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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离在出征前赶到了军中,带来了最后一批骑兵装备。带来的望远镜,让一干将校惊掉了下巴之外,还额外鼓足了信心——有此利器,敌人一举一动还不都在眼底?借此利器,薛离提出他带一队随前锋观摩,西门侗倒是愿意,但是卫武坚决不允,薛离他们只好跟随中军。薛离将各侍从分别派到前锋、侦查、中军、军令、后勤等各个部门,要求每天记录学习的心得,检讨可改进之处,每日晚餐后至薛离的帐篷开会总结。
卫武觉得这个总结会有意思,值得推广。旁听了几次,童军旅虽然还不熟悉军旅,但是很有些意见值得重视。比如有童军提出军中需要加强卫生管理——薛离立即去信给小侍女,紧急安排生产了一万块硫磺皂,赶在出征前运到军中。卫武也接纳了童军旅的意见,编制卫生管理条例,要求不得喝生水,饭前便后都要强制洗手、茅厕要每天冲洗,并且茅坑要加盖、每日烧温水给锻炼回来的军士洗澡,可以预防感冒、军中要多备生姜,淋雨后有热姜汤喝等等。
还有童军旅提出现在军令的传递,保密程度太低。只是简单地将命令裁成分成三份,分三组传递⑥。若敌方侦骑强大,侦查距离远,极有可能三组传令兵都落入敌手,或者如果是相邻的二份,敌人缴获的话,也能猜测大概。
解决的办法是编制字典和密码,但这个短时间内是别想了。于是童军旅提出了两个办法复合使用。
一是将领全部配发直径一致的权杖,书写命令时,将纸条绕在权杖上书写,这样一旦解开,文字概不相连。
同时采用跳格法书写。单日跳单格,双日跳双格。空格处随意填充文字或者故意乱写一些时间、地名之类;还可以采用数字跳码法,即编制一组数字,如1324,则第一字跳一格,第二字跳三格……反复循环即可。
传令兵还可以分开,单令一组传令兵传送编码。虽然简陋,但是目前已经可以应急。
卫武采纳了,并且传信回国都,请薛侯安排专人编制密码字典和密码本,薛离派了一个学习过拼音和五笔码的童军旅侍从回去指导,顺便将拼音、部首、五笔字典编出来。
①此时,平民和奴隶只有名,无姓。
②公子,诸侯的儿子。
③此时“刀”这个名字还没有出现,无论形状如何,都是剑。
④贵族以封地为姓。以封国为姓的,只能是诸侯。
⑤春秋时期气候温暖,长江以北那时还有大象。
⑥这就是所谓阴符,不集齐三份命令,不知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