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太守府里的气氛有些紧张,因为作为一家之主的耿况最近心情十分不好,常常皱着眉头,脾气也变得有些暴躁,一个小厮不小心在他面前碰倒了一杯茶,就被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屁股都被打烂了,府里的下人们都战战兢兢的,就连一向有些嚣张的梅姨娘也开始夹着尾巴做人了。
耿况确实是十分焦虑,王朗派来征兵的使者还在昌平等着他发兵,但是他却不敢轻易做决定,现在王朗与更始汉朝显然是已经彻底翻脸了,这个时候一旦站错了队,跟错了人,将来就将会是灭族之祸,因此他想再观望观望。
郡中有两个深得耿况信赖的官吏——功曹寇恂以及门下掾闵业,见耿况如此忧心,在刘秀与王朗之间难以抉择,想起之前大公子耿弇所托之事,便趁机劝说耿况道:“邯郸刘子舆(王朗)方面究竟能够发展到什么程度,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估计。不过更始汉朝的大司马刘秀,乃是前大司徒刘伯升的亲弟弟,听闻此人尊贤下士,下官觉得可前往依附。”
耿况听罢觉得有一些道理,其实在长子问起刘秀其人之时,他就觉得刘秀此人不错,也知道长子是希望他能够站在刘秀那边,但是他有他的思量,“眼下邯郸的势力如日中天,仅仅靠我们上谷郡这一点人,根本不能够单独与王朗大军抗衡。”
寇恂见耿况似乎有一些动摇了,继续进言道:“以下官之见,咱们上谷郡并没有遭到大的战乱破坏,兵精粮足,仅可控现持弩野战的骑兵,至少都有万人之众,现在的局势,选择权还在大人您的手中,您还可以自行决断,等再过一段时日,上谷局势变得恶劣,就不是大人您一人能够左右的了。渔阳太守彭宠乃是刘秀同乡,我们不妨说服彭宠联手,齐心协力,共同讨贼,邯郸那群乌合之众,岂能敌我二郡精良骑兵?二郡联手,拿下邯郸轻而易举。”
听罢寇恂的话,耿况觉得这些天悬在他胸口的巨石终于落下了,“寇恂你说的有理,你的口才好,此事又是你提议,我任命你为我上谷郡的使者,东行至渔阳去拜见太守彭宠,说服他出兵与我上谷共同对抗邯郸势力,你可能做到?”
寇恂见此立即单膝下跪道:“子翼(寇恂字子翼)定不辱使命。”
耿况对寇恂的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此时此刻。我上谷局势瞬息万变,子翼你今日回去收拾行装,明日一早就启程前去渔阳,我等你的好消息。”
寇恂答了声“喏”便告辞回家了。
耿况又命闵业次日与长子耿弇一起去军营挑选兵马,骑兵两千人,步兵一千人,准备出动三千人相助刘秀。
寇恂刚一回府,便让自家夫人收拾行装,又派了小厮前去私营给耿弇报信。
耿弇这些日子也十分忧虑,生怕自己的父亲答应王朗,做了错误的选择,得到寇恂的口信之后,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
“大哥,什么事让你如此高兴?”耿舒见自家大哥难得露出笑容,十分好奇,刚刚那小厮就说了一句“我们家大人让小的转告大公子,您拜托他的事情已成”而已,想起前几日在寺里见到的父亲手下的寇恂,难道是那天大哥拜托了对方什么?
耿弇自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与寇恂之间的勾当,即使这个人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因为他的话实在太多了,说不定哪天就给他说漏嘴了让父亲知道了。
于是高深莫测的对着耿舒说道:“你还小,不懂。”
耿舒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他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大哥,忽悠起人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他还小?他都已经十七岁了好么?不过既然大哥不想说,他刨根问底也没有用,索性就乖乖闭嘴了。
话说渔阳郡彭宠这边,也接到了王朗征兵的命令,他也同样处在观望的状态中。
恰巧彭宠有一个手下,名叫吴汉,吴汉少时家贫,王莽政权之时他在县中担任过亭长,后来因为手下的幕僚犯法,于是就逃跑到渔阳躲避,以贩马为业,常常来往于燕、蓟之间,结交了不少英雄豪杰。
恰逢更始帝称帝,派使者韩鸿巡行HB于是就有人向韩鸿举荐吴汉,韩鸿见吴汉确实是可造之材,于是便任命他为渔阳郡的安乐县令。
吴汉素闻大司马刘秀宽厚仁慈,于是便趁机向彭宠进言,劝他归附刘秀。
“大人,虽然这王朗号称自己是汉成帝流落在外的遗孤,但是其实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不过是个冒牌货,虽然现在HB大部分势力都已归附于他,但也不过是假意臣服罢了,待他们回过神来,王朗必定会陷入孤立无援之地,然而刘秀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实实在在的皇族之后,我们渔阳、上谷突骑天下闻名,如若我们能够集合二郡的精锐部队,归附刘秀,帮助其攻下邯郸,可是旷世奇功一件!”吴汉对着彭宠说道。
彭宠觉得吴汉说的十分有理,但是郡中的其他官员都希望彭宠能够归附王朗,彭宠不能强制他们改投刘秀,因此觉得左右为难,下不了决心。
“如果郡里的其他官员也愿意归附刘秀,大人是否就愿意出兵?”吴汉问道。
彭宠不知道吴汉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还是点了点头答道:“那是自然。”
“既如此,这件事情就交给下官去办吧,”吴汉说道,“下官会想办法让其他官员同意的。”
对此彭宠表示不太相信,“你真的能够做到?”
“自然,”吴汉颇有自信,“请大人下官十日期限,一定将此时为大人解决。”
见吴汉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彭宠点了点头同意了。
吴汉走出郡守府之后,不由的叹了口气,虽然他在彭宠面前夸下海口说十日之内说服那些官员叫他们归附刘秀,一时也难觅良策。
上谷这边,寇恂被耿况任命为使者,带着一个二十多人的队伍前往渔阳,为能够顺利的说服太守彭宠,寇恂在快到渔阳之前派人去打听了渔阳的情况,吴汉的事情也自然被他知晓。
寇恂带领随从们到达渔阳之时,并没有直接去拜见太守彭宠,而是命随从们在客栈中等候,他则打扮成一个从南方而来的风尘仆仆的读书人,在城外的一个村落附近等候吴汉的出现,他知道吴汉今日要来城外巡视。
果不其然吴汉在巡视时见到这位由寇恂假扮的读书人之后就拦住了他,并请他一同进餐,谈论天下大事,询问南方有何消息。
寇恂看着面前的吴汉,微微一笑,心道这鱼儿终于上钩了。
“相信大人一定听说过大司马刘秀吧,此人知人善用,礼贤下士,凡是他所到之处,天下无不归心,而且他经过各郡县之时,都向当地的人说明,邯郸那位皇帝刘子舆,并不是刘家的子弟,只是一位算命先生所冒充的。”
吴汉当然知道王朗是冒充的,不过听说刘秀居然在向各地揭发王朗这个伪帝,他突然心生一计,于是便急匆匆的拜别了寇恂。
见着吴汉轻快离去的身影,寇恂满意的一笑,这吴汉是个聪明的,一点就通,他只需在城中等待时机再去拜见彭宠便可。
吴汉回去之后,立马伪造了一份大司马刘秀致渔阳郡政府的文告,然后将文告散布了出去,又将寇恂告诉他的消息以及大司马刘秀深得民心的见闻在郡中流传,一时间郡中拥护刘秀的呼声满天。
寇恂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率领随从前去拜见彭宠,说服彭宠联合,彭宠见耿况也有意支持刘秀,这才下定决心出兵,任命吴汉为长史,与护军盖延、狐奴令王梁共同率领步、骑兵三千人,与上谷兵马汇合,南下攻击刘子舆(也就是王朗)所占领的蓟城。
寇恂顺利完成耿况交给他的使命之后,便从渔阳返回上谷,路过昌平之时,派随从袭击了邯郸刘子舆的使臣,并杀死了他,坚定了上谷归附大司马刘秀的信心。
耿况见寇恂成功说服了彭宠发兵,便立即令长子耿弇、长史景丹同寇恂一起率兵与渔阳兵马会合。
耿弇要上战场,舞萝自是要跟随的,上谷三千兵马次日就要出发,舞萝看了看太守府的一草一木,突然就觉得有些不舍了,特别是木槿,听说她要离开了之后,也是哭的稀里哗啦的。
舞萝看着眼睛红红的木槿,安慰她道:“人生聚散本无常,今日的分离说不定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聚呢?”
“姑娘,你还会回来吗?”木槿傻傻的问道,其实她心里清楚,舞萝估计是不会再回来太守府了,除非她将来真的能够嫁给她们大公子。
“有你在府里想着姑娘我,我肯定还会再回来的。”舞萝信誓旦旦的说道,却不知二人再度相见却是好几年后的事情了。
安抚好了丫鬟木槿,耿舒又跑过来哭闹一场,只因他想跟着耿弇一起去蓟城,被耿弇拒绝了,耿况也嘱咐让他不要胡闹。
“凭什么大哥就可以去,我就不可以!”耿舒气呼呼的说道,“我也想要出去见识见识。”
舞萝见着耍小孩子脾气的耿舒,觉得颇为头疼,她算是明白了,这孩子就是典型的人格分裂啊,你说他天真吧,有时候算计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你说他狡猾吧,有时候又完全跟个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你以为战场是让你见识的地方吗?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可是会丢命的,你父兄自是为了你好。”舞萝皱眉说道。
“舞萝妹妹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都把我当成要玩闹的小孩子,”耿舒说道,“从小的时候,大哥就是我的榜样,文韬武略,我知道战场是残酷的,但是我不经历又怎么能够成长呢?没有参加过实战,我永远就只能纸上谈兵。”
舞萝知道耿舒说的有道理,其实在这乱世之中,耿舒早早的成长起来也未必就是坏事,但是耿况与男神肯定也都考虑过这些问题,至于为什么不让耿舒上战场,估计有着他们自己的思量。
“反正不管你说出什么花儿来,伯昭与你父亲不允许你去你就得在家好好呆着。”舞萝对着耿舒说道。
耿舒见舞萝并不帮他说话,终于决定偃旗息鼓了,丢下一句“他们不让我去我就偷偷跟着去,走着瞧好了!”就气冲冲的离开了。
舞萝看着耿舒离去的背影不禁担忧的皱了皱眉头,他不会真的偷偷跟着吧?要不要告诉伯昭?
自从表白被拒之后,伯昭对她一直是彬彬有礼,既不刻意疏远,也不显得亲近,不过她想或许等离开了耿府会不会好一点,至少不用太在乎所谓的男女大防,他不理她,她也可以恬着脸凑上去,想着想着突然就有些期待明日快点到来了,果然啊,还是打打杀杀的日子适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