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的金銮殿上再次如烧开的沸水般沸腾不止。楚皇狭长的眸子里盛满滔天的怒火:这群老东西真是越来越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正当楚皇喊“退朝,明日再议。”赵丞相走向殿前,义正言辞开口,“陛下,皇后之位已空虚两年之久,后宫无主,子嗣未定。实在是愧对祖宗啊。”
“张爱卿,你认为令爱能否担次大任?”楚皇沉吟几秒,不是不想立一个支持自己的大臣之女为后,但李丞相手上权力很大!
赵丞相背后闻言缓缓走出一名中年男子,俊逸的面容迅速抬起,不着痕迹地观察一下帝王隐忍的愤怒,低头惶恐不安道,“小女尚且年幼无知,姿色平庸,平时只好玩乐,论品德论才能……臣私底下认为她恐怕无法胜任。至于国母之位,皇上应该慎重考虑,臣等愿意听从陛下的旨意。唯陛下之命是从。”
赵丞相听完脸色很是尴尬,暗骂一声老狐狸!既然人家亲老爹的都不同意,他这个外人瞎操什么心。深沉如黑夜的老眼一垂,悄无声息退回百官之首的位置,不料此时皇帝凌厉的眼神落到自己头上,“赵爱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心猛地一抖,赵丞相把头几乎埋在衣服里,战战兢兢地张开口,“这是陛下的家事,臣只是给陛下提个建议。这事……但凭陛下做主。”自古文死谏,武死战。他虽然答应楚安洛极力推荐张紫凝为后,但不想为此惹恼皇帝而丢了性命。
从始至终,皇帝心中后位人选的父亲连屁都没放半个,大殿上的文臣武开始将把目光投到主角身上。李丞相一身绛紫色官袍,脸色平静,皇帝没理他,他一句话也不说,与他身边儒雅俊逸的白衣太傅一起“神游物外。”
他本是先皇的臣子,由于提前投靠如今的帝王,这些年来楚皇没有打压自己。但平时脸色从未好过!此次选李倾月为皇后,不过是想利用女人来牵制自己罢了。李倾月的生死他不在意,他在乎的是李倾月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李丞相面色戚戚,抬起袖子狠狠抹了一把心酸泪,“陛下,小女前日遭遇刺杀,神色恍惚,疯疯癫癫。臣这一生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不想年老时无人养老送终,望陛下成全老陈爱女之心。”
楚皇目光突然一沉,没料到李丞相拒绝的如此果断且理由中肯。他若再坚持纳李倾月为妃就是贪恋美色强夺臣女的帝王。想到这,心里更加不悦,不冷不热甩出一句话,“爱卿说得甚是有道理,是朕欠考虑……”
李丞相不管皇帝是真心还是假意,目光殷切,满脸的狂喜和感激,在大殿上恭敬的磕头,虔诚的态度像是对待神灵一般“多谢陛下成全!”
金殿上的气氛缓和了许多,插不上话的大臣一个个盯着地上亮闪闪的金砖,也不怕闪花了老眼。李丞相从地上爬了起来,耳边飘出温润如春风的嗓音,像是经过春风细雨抚慰和滋养,将这权力中心的金銮殿笼罩在平和之下,“楚京,天子脚下怎么会有刺杀?李大人这话从何而来?”
李丞相下意识远离这个看似温和的白衣太傅,冷不丁的打了个寒噤。叹息一声,作无奈,“一些宵小之辈劫财劫色罢了。”
“是吗?”云川反问道,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所处的话更是吓得人脸色煞白。“这些宵小之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竟然连丞相府都敢劫?那日后岂不是要到盗国劫天下?藐视大楚的威严,摧毁大楚的江山?”
仅仅几句话,把芝麻大小的事转化为天下之事。李丞相连忙地擦了一把头上冒出的虚汗,“太傅言重了。”又用余光悄悄审视皇帝听到“盗国劫天下”之字气得要有眼神杀死自己,猛地退后差点撞到身后的官员。
云川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语气不胜唏嘘,“这么说来本太傅小题大做了……不报告衙门,也不上报大理寺和掌管京畿的京兆府尹。不知是李大人仁爱之心怜悯那宵小之辈,还是不相信大楚的官员办事能力,亦或是任此等蛀虫继续为虎作伥?”几番话下来,替李丞相得罪了不少人。
短短几分钟,又将问题的性质提升不只一个高度。朝堂下瞬间响起议论声,左右交耳相谈,连沉默许久的赵丞相都开始与同僚讨论起大楚江山的守卫问题,皇帝面色阴沉,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气都不敢喘一下,清秀的脸发白。当事人云川抚了抚白色的衣袖,若无其事地退在一边。
几位性情耿直的御史推选出一名书生,那书生也不负重任,把大家想说的话都给讲出来,“陛下,正如太傅所言,我大楚近来蛀虫滋生,扰民生计,害人性命。微臣听说半个月前,长公主的马车在街上无缘无故狂奔不止,幸得鲁国公拦下。一些刁民受谗言蛊惑在宫门闹事,幸得陛下仁慈释放回家。前日,李小姐遇刺。接连三件大事,实在是不可不彻查!不然,陛下威信威严何在?百姓何以安居乐业,大楚何以永不凋零?陛下英明,请陛下下令彻查!”
“陛下英明,请陛下下令彻查!”大臣们跪在地上,附和。
“宋大人!你这是危言耸听!”李丞相多年来的修养毁之一旦,厉声怒斥。
年轻气盛的****瞪了他一眼,愤愤退后。那表情,就像是受大官欺负后的小老百姓,一脸怒气无处发泄憋在心里。
“李大人,这大殿上陛下都没说什么,你着急什么?说句难听的,你有何资格大呼小叫?竟然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字字诛心!李丞相憋着一口气,脸上说不出是青是白,准确来说是青白色。
今天的每一句话不是联系到大楚江山就是陛下威严。李丞相再傻也明白每个人都针对自己。多说都是错,不!都是命!一个不小心,脑袋得换个地方住!诚恳道了句“陛下,臣惶恐。”就一句话不说了。
看到李丞相吃瘪的样子,云川平和的眸子里笑意和嘲讽并存。“云爱卿,今日事情你有何看法?说来听听。”
“陛下决断就好,臣不敢妄言。”云川依旧如仙般高远,好像刚刚的言辞犀利是场幻想。
“张爱卿这段时间疏忽京畿安危,不顾百姓安危,今日起罚俸禄一年,速速缉拿宵小之辈,并面壁思过三个月。你可有异议?”
“臣不敢。”
“李爱卿有事不上报,罚俸禄半年。”
“选后只是交给蝶妃,人选罗爱卿拟名单。”
楚皇发布一系列命令,不耐烦甩袖转身。“退朝!”
朝臣们陆陆续续退朝,从大门鱼贯而出。“云太傅请留步。”****快步走向前,神情充满殷切,“今日太傅句句在理,令我等钦佩不已。请受******一拜。”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哼!未走远的李丞相不屑一顾,气愤甩袖冷笑。
云川好像要故意气一气他,故作谦虚,声温润的声音飘到李丞相耳朵里,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不敢当。”
长公主府,楚安洛坐在园中的藤椅上悠悠荡着。一头青丝随风飘舞遮住半张倾城的俏脸,天青色的褙子上的海棠花若隐若现。楚安洛睁开一双透彻得穿透灵魂的瞳孔,“依依,赵凝儿那里安排好了吗?”
“公主,一切都妥当了。奴婢扶您回屋用午膳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