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她去水云都,那有医生。”臂弯刚一接触安娜的小腿与颈背,便沾了些许冷汗,他抱起了沙发上已经痛至双眼无神的少女,快步走着,心里却对这形似天朝却又处处显岔的新国越加不满。
举国上下,全民重武不羡文,近万人的小镇竟是一个医生都没有!
他愤恨于此,连身后希罗说的“我也去。”都没听清,仿佛诉说着他心中的怒意,脚步一声比一声重,逐渐加快,像那符能快车一般飞驰出去。
希罗紧随其后,替弥迦拎着那沉重的钱袋,脚步沉闷,和身前少年所造成的声响如出一辙。
跑了十条街,两人终于拦到了一辆符能快车,司机刚想和这两名焦急的乘客们缓和气氛,却被砸了一脸银中带金的钢镚,他小心翼翼的将误入口中的金色硬物拿了出来,看了一眼又重新含进嘴里咬了一下,仿佛被这突来的大额小费吓傻了一般,愣了半天硬是没踩下油门,直到希罗及其无礼,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踹了他背后座椅一脚,才想起了自己的本职,边问去哪边驶向大道。
“往西六十里,符能列车站!”弥迦头都不抬的跟司机吩咐着,右手理着安娜被汗水打湿,沾染在一起的发丝。
六十里……希罗想了想,拿出了已经很久没对他人使用的恐吓面容,他说道:“六十里路,给你一小时的时间!如果没赶到……”
南镇人民的生活大多步入了小康,自然脾性也就提了点。司机刚想对身后恐吓自己的乘客表达不屑,转头看了一眼,硬是把脸上的嗤笑变成了讪笑,他将口中的啐声咽了回去,心里想着——我滴个乖乖,后面那黑头发的不就是重风流剑道馆的新馆主嘛……
一出神,差点撞上前面的同行,本就在两人要求下开的飞快的符能快车在急刹车下,差点在空中来了个翻滚。司机有安全带绑着,没什么大碍,他回过头有些害怕的想要道歉,看到了那专门保护司机而铸的透明玻璃上,沾了一滩血迹。
“快开车……”催促着,弥迦双眼晕眩,两手依然抱着安娜,无法擦拭额头上的血迹。刚才的急刹车,让车内的四人都受到了惯力,有安全带绑着的司机与双手不持他物的希罗都没什么大碍,而抱着安娜的弥迦……
为了护住怀中人影,一头撞在了玻璃上,若不是赶紧闭眼,怕是连眼珠子都要被甩出去。
还没回复过来,弥迦和安娜的双眼对在了一起,一样的双眼无神,良久,反而是脸上被滴了几滴,闻到了浓重铁腥味的安娜,先一步回过神来。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语句,来表达此刻她内心中复杂的情绪。
弥迦也从眼冒金星,骤然重击的晕眩中脱离,他睁着被血所染模糊异常的双眼,与她无声对视着,他说道:“闭眼,睡觉。”少有的恼怒语气——是展露了以往埋藏的,不愿在心上人面前出丑的少年心性。
外面的景色飞速的倒退着,从错落有致房屋林立的街道,到刚播种尚未发芽的麦田,最后驶向了一片荒芜的广袤郊野。
国家的版图过大,导致土地的利用率太低,同时路面也没怎么修过,不显平坦,也许只有新国首都的官道才会让符能汽车走的平坦一些吧。
安娜双眸未合,倔强的凝视着弥迦,苍白毫无血色的双唇轻启,刚要开口就在整辆车的颠簸下痛呼了一声,再次紧蹙起眉,双手不自觉的将指甲掐入弥迦的手臂,挖出几道血痕。
“我说这位大爷,这路也不是我修的,你叫我开这么快,那只能这么颠了。”司机头不回的说着,有些心疼座椅。就在刚才,与那女乘客痛呼同时传来的,又是力道控制的刚刚好的一脚,隔着厚实的棉质凳背,将他踹的肚上肥肉都颤了两颤。
弥迦无视了希罗现在狂躁难耐的脾气,看着他拿司机当出气筒的模样,从前座的凳子撕了一部分白色座套下来,擦了擦不小心滴落在安娜脸上的血迹,以及自己额前这些血的源头。
司机听到撕布条的声音,油门稍缓,回头一看,再也忍不住心中强压的不耐,他熄了车子的火,一副要送客下车的样子,按下按钮将车门打开,等候着几人下车。
希罗瞥了他一眼,不自觉的摆出一副比他更加暴躁的神色,似要与对方扭打一般,他在车内屈身站起,捋起袖子彰显肌肉,却在还未看到对方暗含惧怕的眼神时,便被妹妹的呻吟所惊,轻声骂咧着坐了下来。
他余怒未消的瞪着对方,转头看向全心照料安娜,对此不闻不问的弥迦。将手伸进钱袋,无不习惯的又掐了几枚金币扔给司机,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看到这臭脾气的恶客再次使出金钱攻势,司机的脸色一波三折,转为讪笑,油腻的胖脸都因此快拧成了一朵老菊花,他转过身去按下按钮将车门重新合拢,再次踩下油门飞驰出去,眼部肌肉挤压着,在高额小费下专注的看着路面,躲避着任何可能导致车身颠簸的坑洼,石子。
对司机的势利感到满意,希罗松弛了鼓胀的肌肉,放松坐下,却在一声哀戚的叫喊声中再次紧绷了身体,坐立不安的望向自己妹妹,只关心此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兄弟的手臂上全是抓挠出的血痕,他说道:“绝对是昨天晚上的烤鸡有瘟,吃坏了肚子,还发了烧!”
忘记了自己也有食用那肥嫩鸡肉却没有和妹妹一样发病疼痛,希罗怪罪着那贩卖‘病源’导致安娜受了折磨的五芳斋,恨恨的说着:“回去就把那招牌砸了!”
吃坏了肚子,发烧?弥迦心里想着,并未劝解希罗语不停的威胁,他摸了摸安娜的额头——好烫!
这会烧坏脑子的!
原本缓缓放下的担心又被提了起来,弥迦紧绷了双腿的肌肉,又赶紧放松下去好让安娜躺的舒心。他本以为逐渐停歇的呻吟是因为痛楚减弱的缘故。现在一想,这得之不易的片刻平静,恐怕是她陷入了昏迷才带有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