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江芸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没什么,就想跟你道个歉。”
“你现在笑的比哭还难看。”齐松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在沙发上,“怎么了?”“我妈病了,现在要换药——她尿毒症已经拖了好多年了,没办法。”江芸还是不敢看他,掩饰着可以透露出她的紧张的小动作,“这几年我妈一直是能拖就拖,不想麻烦我,不想给我压力,但是我心疼她,我看着她躺在病床上,皮肤又皱又黑,两只眼睛也没什么神采,别人尿毒症都能住到透析室,可她只能来回在透析室和病房挪腾......”说着说着,江芸声音颤抖起来,“我没办法,我看着我妈躺在那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齐松看着她,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我这儿还有十万块钱,你先拿去救救急。”
“这么多?”江芸慢慢的看着他,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我的确是来找你借钱的,可是不需要这么多。”
“你先拿着用,快到月末了,我父母肯定不会不管我的。”齐松立刻站起来去翻找书包里的钱,“而且,就算我父母不管我,我还有工资。”
事情顺利的出乎江芸的意料,她坐在这屋子里,有种再也不想离开的错觉,这里整洁,温馨,手边暖黄色的小灯是日本传统的木屋的样子,小沙发上的小毯子铺的一丝不苟,墙上贴着米白色的壁纸,有隐约的花纹,齐松找了个信封将钱装起来,递给江芸:“拿着。有什么困难你告诉我,我能帮的一定帮。”
“需要欠条吗?”江芸接过那个厚实的信封,“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的上。”
齐松在她身边坐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安心工作就好,我给你的药记得吃。”昏黄的灯旁,齐松的眼睫毛带着一层金色,凌乱的刘海有几缕搭在额头上,居然格外的好看,这个时候江芸才惊觉齐松是真的很帅,眼睛像柏原崇,天生就是不甘寂寞的。齐松看江芸一直盯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脸上有东西?这样看着我——”她神秘的眨了眨眼睛,在即将起身的一瞬间,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他的嘴唇。“长的这么帅,为什么这么傻呢”,江芸笑的很醉人,“傻瓜。”
齐松脑子里掠过一道闪电,他突然想起了他的女友,陈真,陈真也说过这样的话,那个时候他们俩在深圳,海浪亲吻着他们的脚,陈真的手被他紧紧的拉着,开阔的天空下有人在放风筝,他望着天空,想着这样的日子最好永远不要结束。可是后来爸妈发现了他们的恋情,经过询问他的母亲知道那个女孩只是中国内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商场老板的女儿,而且还是个高中生,就勒令他们分手,还在半夜偷来齐松的手机给陈真发了分手短信,他和家里大吵一架,负气来到了这里。
他看着江芸红彤彤的苹果肌,发觉自己已经没有了第一次和陈真贴面时的羞涩和不知所措——陈真是他的初恋。这一次,他好像轻车熟路了。轻轻的搂住江芸的肩膀,把嘴唇贴上去,一举一动都是软软的。他还担心着江芸嘴里的伤,所以克制着,只吻她的嘴唇,江芸的手臂渐渐环上齐松的腰,等待着他的舌尖,可看来齐松并未打算,她在心里畅快的叹着气。你呀。她这么想,把他抱的更紧了,直到这个缠绵的吻结束。“我可不傻,”齐松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脸还是红扑扑的,可还尽力的装着镇定,“我从第一次看见你,就想照顾你,就不想看你那么冷冰冰的。”
他们的额头还靠在一块儿,江芸闭着眼睛笑了,她没有说出那句话,齐松可能不知道,那次在他家里喝粥,齐松说过一句话:“国内的人很难懂,就像我女朋友一样。”“女朋友”三个字一出口,他眼神里的眷恋藏也藏不住,那个女孩在他心中的分量,江芸一看他的眼睛就能猜到,可是她还不打算这么快就为难这个大男孩,所以她只是说:“以后听我的,不要再和许启东那种人来往了。”“我怕你还在生气不肯见我,就让他帮忙送点药,我不放心——你嘴里伤的太严重了,不吃药很容易恶化发炎。”齐松用医生的语气讲话时显得很老成,江芸搂上他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你以后不会去找他了。”
齐松看着她,调皮的笑了:“好——我以后再也不找他了。”言毕,又低下头吻她,可只是轻轻的一下,江芸就推开了他:“今天晚上还睡不睡了?”听到这话,齐松突然不好意思的捂住嘴笑了,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脸红了,他调整了好久才不知所措的说:“不太好吧?”
“想到哪里去了?”江芸瞪了他一眼,象征性的踢了他一下,“快回去睡,明天不上班了?”
〖江芸〗
“我脸上有东西?这样看着我——”齐松的那个笑容绝对可以附在新华字典上当做“羞涩”这个词的图解,我只不过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就这么不自在,到底还是见的太少——如果他认识陆宇辉,就会知道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句话怎么写了。
站起身时他偷偷的抬起头瞟了我一眼,我吻了他一下。
齐松有点懵,可这家伙就算是这么傻的表情,看起来也那么帅,我说他傻,他也不生气也不笑,站起来搂着我的肩膀又吻了回来。
他的嘴唇有点微微的甜味,像水果软糖似的,让人想咬一咬,一直到回到自己的床上,也很值得去回想。至于那些情话么——算了吧,男人脑子一热说出来的话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调节气氛可以,当真就完全没必要了,我深呼吸,空气里好像还留有齐松的味道,那是一种很纯净的味道,没有香水,没有烟草,甚至没什么肥皂洗衣粉的香味,那是一个大男孩身上不参杂其他任何东西的、与生俱来的味道,不算好闻,可让人着迷。闭上眼睛时一种很深的疲倦突然扑了过来,带着微妙的眩晕,整张床像风车一样转起来,爸爸的电话又在耳边响起来,他的声音似乎又比上次更加沙哑了一点,妈妈在旁边叹气,那一声叹叹到了心坎里去,和齐松的那个吻变得模糊起来,脑子里又只剩下了妈妈,无助的躺在病床上,等待着她的女儿。果然,所谓的男欢女爱,也只是麻药而已,药效一过,只会更加痛。我自嘲的这么想着,脑子不知道为什么晕晕乎乎的,一翻身,干脆用枕头压住了头。。
妈妈?是你吗?妈你怎么了?你很难受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我明天就去把钱全部打过去我明天一早就去,妈你难受你就打我吧,我去给医生打电话求他先给你用药,医药费我再补上好不好?妈你别哭,你别哭,我在这儿,我在你边上,我不走,我陪着你,我说什么都不走了,我知道我不孝顺,出来打拼这么久都没能让你和爸爸过得好一点,我在这儿,我抱抱你好不好?我抱抱你,我不走,我不走。
“江芸?江芸?你听的见我说话吗?”
【B】
经过模拟考,姜匀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学习两个字,喜欢上陆宇辉的喜悦和新鲜感一下子被成堆的练习册冲击得寡淡无味,每天上课听讲下课刷题,连陈真要去厕所她也不再陪同,“疯了。”陈真看着她专注于那些化学公式的样子,向陆宇辉叹了口气,“她是受了什么刺激么——”
陆宇辉双手抱在胸前:“人家是真正觉悟了。”“这么说,学神已经觉悟过了?”陈真挪揄他,“我早就入了化境了。功名利禄一抔土啊,在哪儿不都一样么。”陆宇辉拿起陈真刚发下来的练习,耸耸肩。“你说,如果我和姜匀分数都特别高,会不会破例都能进快班?”陈真一只手托腮,一只手翻着书,“你与其这么想,倒不如求我发挥失常把我们班两个名额直接留给你们。”“其实我早有此意了,就看学神愿不愿意喽。”陈真想逗逗他,故意说这话看她的反应,“那不如你以身相许吧,做我女朋友我就答应你。”陆宇辉放下练习册,瞟了旁边的姜匀一眼,她没反应,一直在专心的做题,“滚。”陈真笑着翻了个白眼,上课铃声颇解风情的响了。
〖陈真〗
我坐在你旁边,看着你扑在试卷上沉默地做题,偶尔皱皱眉头,耳边的头发滑到脸颊旁也不管它。你看着那个题目,在草稿纸上沙沙地写着,你知不知道你认真的样子让人觉得你很累,姜匀。
我知道你在怪我——可能也算不上怪,你只是生气,气我和陆宇辉整天明里暗里玩着暧昧却不做任何表示,气我吊着他,也吊着你。
其实我挺羡慕你,还可以这么单纯的喜欢陆宇辉——你看陆宇辉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怀念自己的初恋。就是喜欢,就像喜欢蓝天白云,阳光草地那样理所当然又柔情万种。能不能和他在一起从来就不是重要的,只有他开不开心才是你心里的头等大事,幸运的你,不需要领悟,就明白这个道理,可我不一样。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齐松,他在奶茶店做店长,剪着慵懒随意的发型,待人热情又礼貌,遇到他的时候我以为真命天子是真的存在的,而且老天爷居然让我走了狗屎运。我每天的早餐钱都被自己花在奶茶上,只要能见到他,一天跑三趟奶茶店我都愿意,后来有一天,他正在像平常一样把奶茶给我装进塑料袋里的时候突然说:“同学,你有兴趣来我们这儿打工么?”
“可以啊。”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真的?”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点意外。
“为什么不愿意呢,这儿环境又好,离学校也近。”我盯着他的店长胸牌,齐松。“同学,你可以看看店门口的招聘启事再回答我这个问题。”他笑的很阳光。
我匆忙的退到店门口去找招聘启事——每次过来只想着他,哪里有空看其他的东西,我找到了挂在墙上的小黑板,上面用棱角明显的粉笔字写着:
“由于小店生意红火,现招店长夫人一名,有意者进店详谈。”
那是我一直到现在都在回味的场景,一扭头,齐松就站在门口,穿着奶茶店的制服,围着卡其色的围裙,看见我回头了,不好意思的笑了:“考虑好了没?同学?”他理了理侧面的头发,有点紧张,“为了挂这个招聘启事,我可是跟老板出卖了我两个星期的周末休假。”
“考虑好了。”我走过去,“还不扶你店长夫人进店?”
他牵住了我的手,笑容终于舒展开了,露出了一颗尖尖的小虎牙,手心里还有汗,我捏了捏他的手,笑道:“还以为你胸有成竹了呢。”“胸有……成……竹……是什么意思?”他突然一愣,有点尴尬的问我。“我在日本长大,对国内的成语不是很了解。”我被他逗笑了,坐在了柜台边他经常坐的地方:“自己查字典去。”
姜匀,那真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了——至少是目前为止。在那之前,我交往过不少男朋友,都没能像齐松一样打动我,自从和他分手,我才发现心里的一个支点不见了,于是我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和男生玩着暧昧——因为这曾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姜匀,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你,你现在的样子让人心疼,你已经喜欢上了陆宇辉,傻丫头,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陈真?”姜匀扭过头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想什么呢?都上课好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