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帆没有成就真正的先天,十层的内气还不能支撑他略空飞行,但却能调整他下落的方向和速度,使他稳稳的站在湖边的礁石之上。
这里没有了杂音,没有了后来的亭台,显现出和记忆中相似的春湖景色。
霍云帆像一个诗人一样,捕捉到了脑中飞逝而去的灵感。
他没有笔,但他有剑。
他挥剑而出,没有使用什么高深的技巧,而是如同泼墨山水画一般将自己的情感挥洒出去。
他撒的不是墨,而是剑气。
他终于看到了与记忆中一样的烟雨春湖。
此刻的他终于能将关外的艰苦和朝廷的追兵抛之脑后,这样的他才能想起那一年的春湖边上,师父到底挥出了怎样的一剑,而他又该怎么去圆少年时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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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王爷又给您找了一个习武的老师,这位可与以前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不同,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在江湖上还有碧剑无对的称号。”
”那我就去看看吧,安排在什么时候。“
”柊儿,这成何体统。此人是与我王府订约要镇守是十年的供奉高手,只有机缘巧合才愿意教你习武的。你尊重这位先生,别像以前那样打发仆役一般。“
”是,父王。那我就下帖子去请那位先生。“
”这道不必了。那位祝先生说他在春湖练剑,你要是想学的话,傍晚时去春湖就行。但记住不要靠的太近,剑气会伤到你的。“
”是,父王。“
在王府深院里长大的霍柊也有一个江湖梦,那是他在书中看到的潇洒和豁达。但他找来的江湖之人都没有他想要的江湖之气,有的只是仆从般的敬畏。他忽然明白了书中的话,居庙堂而远江湖。他的父王是皇帝的侄子,又被曾拜为安抚将军,现在被封安抚王,已是位极人臣,再加上他皇家子弟的身份,他估计一辈子也触碰不到江湖了吧。只是父王对他说,最近局势有变,京城中暗流涌动,学些武艺是好事,他便不以为然的开始学了。
或许是命中注定,霍柊还是轻车简行的赶往了春湖。那时的春湖还没有京州五绝的称呼,望湖楼也只在晚上迎接达官显贵。湖面平静的几乎看不出波澜,只有细小的涟漪在光波间荡漾。他见到了那位祝先生,他失望了。祝先生没有习武之人长年打磨的关节手掌,也没有厮杀留下的凶悍标记。祝先生带着笑容回头了,简单没有特征的脸孔有些怪异,但深邃的眼眸却透露出一点沧桑,他的白袍在湖风的吹荡下微微鼓起,没有一点桀骜不驯,反而显的憨态可掬,像一个教书的先生。霍柊觉得有些疑惑,便开口问了。
祝先生也答了,他说他的功夫厉害,练成之后,杀人只用一剑,所以他没怎么练剑,也没有与人对敌太久。
霍柊自然是不信,他要祝先生出剑。
祝先生大笑,他说他出剑便要杀人,今天无人可杀,便杀这湖。说罢,他出了一剑。
湖面如同固体一般被缓缓切开,留出了一道水痕,那水痕中的水珠在弥漫在空中变成了雾气。那一道水痕没有消失,而是在水面不断的延伸,直达视野的尽头。很快,湖上便弥漫开了雾气。
祝先生收剑,雾气像被人猛地一拉,纷纷化作了雨点落下,给湖边带来朦胧的水汽。
见到这神乎其神的一剑,霍柊也兴奋了起来,这才是他想象中的武功。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从礁石的另一侧响起:”师父,你为什么不给他看左手剑。“他也为了躲避剑气而藏匿起来的。
祝先生的声音悠悠传来在水汽中显得有些遥远:”世子,这是我的大徒弟,姓萧。我刚刚若是用的左手剑斩湖,那湖中捕鱼的渔夫怕是会受到波及,我祝某虽然称不上大侠,但是为了这些小事而伤人却是不敢的。“
祝先生的话如同一声钟鸣,敲醒了霍柊,是啊,若是习武之人没有侠义之心,那江湖岂不是到处血雨腥风,之后便会国不将国,民不聊生。他要的江湖可不是一人一剑杀遍天下的勇武,而是淡薄名利心怀侠义的逍遥。
霍柊眼前的此情此景让他深信,祝先生是一位武配仁心的大侠,于是他立刻行了拜师之礼,还送上了父王准备的礼物。祝先生欣然接纳,定下了试图名分。
就在师徒相谈甚欢之时,霍柊提到”师父,你刚刚使得那一剑叫什么。“少年猎奇的心理还是让他对高深武功的向往挥之不去。
”那一剑没有名字,我一直叫他右手剑。“
”那我能取个名字吗“
祝先生点了点头,并表示会教给他这一剑。
”此剑出则生烟,收则成雨,不如就叫烟雨吧。“
祝先生想了想,觉得不妥”这世间招式无穷,千百年后不知有多少个烟雨。我观这春湖实为盛景,多年以后必会人烟如织,便借它的名头吧。此剑就叫烟雨春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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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一直想做一个大侠。“霍云帆想起了少时的梦想,他随即否认了,”但我已经做不成了。“
就在他伫立在礁石上的时候,秘书房的一众下属已经围住春湖的一侧。其中有一人显然是头头,他高声喊道:”反贼霍柊已被我们逼至绝路。伤其一刀者赏白银百两,取其首级者赏黄金千两。给我上!“
这就是他做不成大侠的原因,出关时他才成就内气八层,是朝廷的追杀让他越来越强,也他的武功成了杀人之技。他原来想着只诛罪首不杀旁人,但他很快便被越来越多的官兵包围了。随行管家为了救他,让自己的儿子装作世子被抓了,后来他伤痕累累的头颅被挂在了关外的城楼上。他开始疯狂的练功,成了内气九层。但是这没办法阻止别人对他的觊觎,跟他从王府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少,不是叛了就是被抓了。他开始杀人,杀了很多的人,但他任然岌岌可危。霍柊从那一刻成了霍云帆,他出剑了,是烟雨春湖。他成了关外的传说,被他伤到的人没法救治,官府换了几次通缉令,却没有价码可以提了,最后把他唤作血杀,并且移交了事物。随着他的名声越来越广,没有人愿意再来送死,更多的人愿意私底下做他的朋友,这些人称他为逍遥王。在他武功大成以后,他已经有余力放过那些勉强算上江湖人的赏金客了。不是他心慈手软了,那只是他对于自己梦想的一种悼念。他还有一个执念,他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的师父会自刎而死。
他正想找秘书房的人问一问,他们就自己来了,也算是一种缘分。霍云帆记住了那个喊话的人,那是他要留下的活口。
他转身,出剑,收剑。
短短的一瞬,人群中便爆出了血雾,如同春湖的烟雨一般,美的令人震撼。
几息之后,春湖旁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围攻的众人齐齐的倒下了,甚至没有逃生的机会,紧接着,无数的伤口从尸体中爆出;厚厚的血浆浸染了湖边的地面,让人想到地狱传说中的血池。
那名仅剩的捕风使吓破了胆子,他想起了关于血杀的种种传闻,他跪了下来,颤抖的声音从他的喉头挤了出来:”大人,原来您已经进阶先天了。“
霍云帆的面容变得冰冷,仿佛戴上了一张面具。刚刚的杀戮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血迹,却又一次打破了他的幻想。他淡淡的说”你知道秘书房的统领在哪吗,我要见他。“霍云帆没有反驳那人,他虽没有修出真气,但刚刚挥洒出的剑气威力远胜从前,比起他师父展示的也并不逊色。他大概是又向先天迈进了一大步。
”这,这小的,也不知道。“
霍云帆拿起软剑,轻轻的拍打在那人的脖子上,他威胁到:”那你知道烟雨春湖剑气吗“
”知道知道,只是统领行踪成谜,现在知道他去向的邱指挥去了金鳞山庄。“那名捕风使也是急中生智,他知道自己没用用处的话就必死无疑,便想把霍云帆引向重兵围剿的金鳞山庄。到时他出卖一点亦真亦假的情报帮助此人便可保住性命。之后再图谋脱身。
”我再问一次,我不用知道统领的具体行踪,我只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捕风使有一些迟疑,他知道背叛了秘书房的下场是怎样的凄惨。
”看来你是不想好好上路了“霍云帆语气一转。他不给捕风客开口的机会,拿着软剑,沿着那人身上的一道经络徐徐划过。所过之处,经络便胀大而其,那人的皮肤上也爆出了细密的血痕,就像地上的尸体一般。
”啊啊啊啊啊“捕风使发出了惨叫,那种痛苦不同于凌迟时细小伤口带来的一阵阵的钝痛,也不同于被剥皮时全身无比敏感而体会到的针扎。那是一种很混乱的感觉,他像是一块有知觉的肉,在砧板上被飞快的剁着,越多越碎,也越来越痛。很快,他的嗓子沙哑了,只能干嚎出声音,
霍云帆显得越发的平静了,现在的他才像是那个被朝廷通缉许久的血杀。他收回了剑气,软剑顺着捕风使承受痛苦的经脉切了进去。
捕风使的表情渐渐舒缓,只留下了皮肤被切开的细微感觉。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时间失去了意识。
霍云帆已经拷问了很多人了,他明白一味的痛苦没有最后的效果。对于一个明知必死的人来说,只有超出死亡的恐惧才能让他们说实话。他知道京州城不宜久留,所以他要用最有效的手段来实现目的。”你知道吗,这道剑气能顺着十二条经络运行。你刚刚体会的只是其中一条,可惜,为了让你能开口,我废了你的一条经脉,你体会不到全身十二条经脉都充斥着剑气的感觉了。“
缓过神来的捕风使连忙说到:”统领是昨日申时走的,看方向是去了金鳞山庄。“
霍云帆冷冷的说“我不信。“他又开始了刚才的刑罚。
”我没骗你,我真的没骗你。他是午时走的,坐得是辆机关车。啊啊啊啊啊啊。我,没骗你。“捕风使痛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趴在地上打滚,湖边的礁石在他身上刻出了无数的淤青,却没有让痛苦削弱半分。
霍云帆笑了起来,他装出神经质的样子。:”我不信。这才一根,怎么也得三根,不对,五根,你这秘书房的走狗才会说实话。“他踩住了捕风使让他不能动弹,又将剑气灌入了一条经络。
看着发狂的捕风使,霍云帆讲起了故事:”你知道吗。这灌入剑气的手法原本不是为了施刑而是为了传功,修习剑气的人需要让前辈在十二条经脉里灌满剑气才能开始修炼。练成之前,每日都要承受这样的痛苦,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你们太没用了。“这不是纯粹的谎言,虽然练功前会服下秘药,但霍云帆确实在体会过十二条经脉都被灌上剑气的痛苦。
见捕风使不说话,霍云帆又开始了剑气的灌入,他表现的很狂热,甚至带着一点欣赏。结合刚刚的故事,让捕风客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霍云帆是一个已折磨人为乐趣的疯子,他不是想知道情报,只是想过瘾。他放弃了,他一刻也不想再承受这种痛苦了。
捕风使不再挣扎,他努力的表现出平静,希望打消这个疯子的兴致。他不断重复的话变成了”杀了我。“
霍云帆知道时机成熟了。他装作不喜的重复了自己的问题:”统领去哪了,什么时候走的。“
捕风使想通了,他要给霍云帆一个杀他的理由,就告诉他好了。
”午时,京城,机关车。“
.......
霍云帆没有停手,他一直在灌入剑气,直到那个捕风使爆体而亡,变成了和地上尸体同样凄惨的样子。霍云帆没有轻易的相信那人,但他还是会照着这条线索去找秘书房的统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