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
消毒水味依然是那么熟悉。13岁的记忆又要重演了么?
简易到前台去询问。得知姑父已经被送到太平间了。前台的护士诧异地看着简易离开的背影。她从事这个职业这么多年,见过听到死亡直接晕过去的,见过坐在地上疯狂哭嚎的,见过强忍着泪水却红了眼眶的……但,却从没见过这么平静的,还是个少年。他刚刚说那是他姑父,虽说不是亲爹,但也不用这么平静吧?好像躺在太平间的那人自己根本不认识一样。
富华高中
“请问,你是唐程裕吗?”莹莹抓住了一个根据那帮男生形容的还想得人。长得很帅,中国人,牙很白……
那个男生愣了愣,接着,又冲屋里大喊“唐兄!有人找!”说着便一脸羡慕地走了。
接着教室里就走出来了个长得很俊朗的中国男生。确实和别人描述的一样,那个男生挠了挠脑袋,又笑了笑:“美女!找我什么事啊?”很贱!
莹莹强忍着要冲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我叫莹莹,你好!”
“嗯,莹莹……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哪个要玩蹦极的女孩吧!”唐程裕这边的消息一向很灵通。
“我找你是想问点事!”莹莹直接跳过那个话题。
唐程裕也顺着她“什么事啊?”
“关于简易你知道多少?”
“额……这个……问他做什么啊?”
“就问问。”
“哦!他是我兄弟。”
“嗯,我知道。还有呢?”
“他……是个绝对的好学生,不打架,不喝酒,不抽烟,学习也很好!”
“哦,那还有呢?我想听点别的。比如……性格方面的吧。”
“我兄弟他不喜欢说话,就算说话语气也很淡,他一直如此。不喜欢和别人来往,除我之外。他和安静。”
“没了吗?”
“这个……貌似就这些了。”唐程裕忽然觉得,其实他对简易并不了解。
“你和他不是很好的兄弟吗?之间……就没些故事……之类的。”莹莹皱眉。
“故事。”唐程裕挠了挠头“当然有!不过故事都很长啊……一会就上课了,怎么说得完啊!”
“也对!”莹莹想了想“放学后我来找你,在门口等我吧!我们慢慢聊。”
“行!”唐程裕对漂亮的女孩子总是很有话说,并且有求必应。不过这个叫莹莹的女孩和其他人真的不一样呢。她的心思好像都自己兄弟身上。而且这个女孩身上好像有着与生俱来的魔力。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带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好像只要你拒绝,她就会立刻拔刀抹你脖子一样。唐程裕正看着莹莹的背影,莹莹突然回过头。
“最后一个问题!他今天上课时为什么会被老师叫走啊?”莹莹看着唐程裕,身体微侧,歪着脑袋问,像是在问你为什么不给我糖果一样。
唐程裕挠了挠头“他今天被叫走了?怎么回事啊?我都不知道啊!”
“哦,好吧。”莹莹点了点头,走了。
市医院的太平间外。
太平间建在住院部的斜后方。旁边有很多的树。把阳光几乎都遮没了。
简易走近时看见了姑父家那边的亲戚。在外面哭得最惨的就是姑姑了。旁边有很多人都扶着。看着总共有十来个人。简易走近了。
“姑姑。”其他人都愣愣的看着简易,姑姑也是。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一样,所有人都看着简易,对,所有人。他们都忘记了哭泣。
时间静止了十几秒,最后简易打破了沉寂。
“姑姑,请节哀。”
接着他的姑姑就像疯子一般朝简易扑来。更像是爬来的。她头发零散着。才几个小时不见,他的姑姑苍老了许多。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很是吓人。她就是这么朝简易扑过来的。嘴里还嘶吼着“你这个畜生!我白养你了!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啊!”
简易的脖子被她挠出血了。三个爪印在简易的脖子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痕。简易并不动。依然平淡的看着。好像这一切都如他所料一样。简易比她姑姑高出两头。这个场面更像是妈妈在教训孩子。也许这个孩子的妈妈是个疯子。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责骂这个妈妈的狠心。
最后还是有人把他俩拉开了。
这个场面还真是熟悉啊!十三岁时就是这样。只不过那时并没人拉架。
“你先回去吧。”其中一个大人对简易说。简易好像都不认识他。
“不。”简易轻轻地说“我想看看姑父。”
“你个畜生!你还有脸看!都是你!都是你!把灾难从自己家带到我家!你就是个灾星!谁养你谁倒霉!啊啊啊……正隆啊~正隆~”正隆是姑父的名字,他姓周。
简易并不理会其他人,径直朝太平间走去。
他还记得小时候一个同学读课文,把“太平洋”读成了“太平房”他回家后就问妈妈太平房是什么?因为班级有的同学都笑了。他妈妈说,太平房是死人住的地方。结果自己在13岁时就能进去。看着里面干净的白布。和凹凸显出来的人型,他们,都是永远就说过去了啊。他也并不时不会哭。他只是小时候哭多了。哭多了就会觉得哭是这世间最没用的。因此他告诉自己不许哭!不许哭!他从10岁以后就没哭过了。他也不允许自己哭。其实简易也觉得自己很没用,很多余。姑姑说的没错。他确实把灾难从自己家带到了姑姑家。
简易忽然间觉得活着好没意思啊。他活着只会有人因为他的存在而死亡。也就只有那个傻傻的唐程裕才肯与他做朋友吧。活着,不能让别人好过……还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