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暑假的第一天,是秋明和几个新同学约好一起去野炊的日子。
在前一天放学的傍晚,左辰荧强拉着左秋明去了朝鲜教室的房后空地。三个男生右尚、右叶南、左金玉和两个女生左织、左琳琳几个同班同学都等在一排小松树下。
左织说:“咱们野炊就得有锅。你们谁能带锅子?”
右尚说:“你们不要看我,我家穷。”几个人又看向另一个左姓的男生。
左金玉咧嘴笑着说:“我是朝鲜人。家里都是粘在灶上的蛤蟆锅。”
身为这里余下的最后一个左姓男生,左辰荧忙看向左秋明,说:“我在你家大仓房里,好像见过。”
左秋明看着他期待的眼神,说:“哦,锅我拿。”
“但我们没有什么钱买零食。”右叶南看着左辰荧提醒道。
左辰荧又看向左秋明:“这里你家最大最富有。”
左秋明看着他期待的眼神,说:“哦,钱我拿。”
左琳琳忍不住问道:“你绝对,会来的吧?”她怀疑地看着这个在班级里不喜欢参加任何活动,总是独自看恐怖童话书看个不停的左秋明。
左秋明又看着左辰荧依然期待的眼神,说:“哦,绝对来。”
最后,副班长右尚提议众人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在村尾桥头处集合,便遣散他们各自回家去。
住在左岸中心街第五街道上,挨靠近山岭的左春溪一家,这对夫妇前一个月去了外地。姐姐左烟紫,好像去了山上的自家的果园忙乎去了。左烟紫念完小学便一直在家帮忙打理家里家外的活儿。无论左春溪怎样劝着左烟紫继续念初中,左烟紫都是不肯。左夏蔚本是害怕别人传讲他们一家对待左烟紫不如亲生儿女,但她实在也不太关心左烟紫究竟念不念书,尽管家里很富有,但她也不愿意多花一份钱。
左烟紫不念书,一是不想讨嫌于左春溪和左夏蔚,一是她根本就不喜欢读书。她宁愿每天白天去辛苦打理自家山上一片小果园,傍晚去村里最好打扮左欢的家和几个大姑娘去多认识几个小伙子。二十四她现在正处在恋爱的年纪,村里的女孩子们十八九、二十一差不多都结婚了。前一阵村里的年轻村医左兹年已经买了房子准备在这里落脚了,她的内心充满了狂喜。而今天早上起来,她身体正有些不舒服。
早上醒来,睡在身边的左冬寒一大早也不见了踪影。左秋明就继续穿着细带的浅蓝睡裙,跑去仓房找东西。她找到了一口黑漆漆的大马勺,就准备在9点钟出门。
走在一半的路程,想起自己忘记拿钱,就又返了回去。却不知道,到了家门口,院子大门的挂上的锁竟然开了。她怕家里进贼,她在主屋好好寻找了一番,然后她又跑到仓房去了。却不想,仓房里面真的有人。
秋明推开仓房的木板门扇,一堆竖立的长铁管和长木板料挡住了大部分视线,但秋明还是看见了。光线照射进来,一个有些陌生的男子正裸着上身,和她姐姐左烟紫在一起。
左秋明抬脚正要走进去,却被站起身走过来的男人阻挡住了。男子身形高大精悍,拥有一张桀傲的脸。左秋明问向一时慌乱起来的左烟紫:“姐,他是谁?”
左烟紫没想到会被自己的妹妹撞见这一幕,但左秋明自小心性纯洁,于是,她强装镇定地讲:“小妹,他来帮我收拾仓房搬东西的。”
左秋明点点头,而那个男人已经到她面前并半蹲下来,他摸着秋明的头,说:“小妹妹,你姐姐和我在忙,快出去玩去。”
秋明却不理他,张口管姐姐要钱:“姐,我要去拿几块钱。”但男人却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十块钱,又拍着她的头给她,“拿着吧。”
被男人遮挡住的左烟紫,也在身后说:“嗯,拿着吧,待会我还。”左秋明拽着钱的一角,并没有从男人手机抽出来,她看着他,眼神很是犹豫。而男人他有一双十分好看的手,十指细长白皙,与他古铜色的胸膛颜色差异明显,他把钱按进她的手里,又用指头擦掉她左边脸蛋上一道黑漆。
左秋明一时有些怕他的眼神,那是一种含着锋利的尖锐东西。但她至始至终没有怀疑什么,就转身去拿那口被扔在大门口的黑锅了。
左秋明背着一口锅,手里撰着很少时候才能拥有的十块钱。的确很多,在左秋明的童年里,一毛钱能买10块牛扎糖,而十块钱对于孩子来说,是太奢侈的。纵使平日里,姐弟两个也只能获得每人每天最多两块钱。偶尔,也只有自己和弟弟围绕在打麻将的母亲身边,喊“风嗖嗖,雨嗖嗖,别人的钱全进我妈的兜”的时候,并且母亲又恰好赢了钱,这样两个人才会得到每人十块钱。
路过秋明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对她侧目而视,并且频频无奈地摇头。传言中,左春溪的二女儿是是个天生就缺心眼的,整天都傻乎乎地扣墙角的自闭症孩子。如此看来,貌似是真的。
她的额发间出了一层薄汗,而约定古树桥头处集合的人员还有两个没有到齐。左辰荧便拉着左秋明走进树下的一个敞开着大门的阴凉小院落里。这棵是参天树长在这个院子的篱笆里的,但它一半繁密在整个小院落里,一半枯枝露出在篱笆外。传说中,这棵死了一半的树是被五十多年前的一道雷劈中过的,但它依然存活了下来,如今它的身上系着一些红布条,村民们将它看作是树神,总是来这里祈祷。
所以,这个长着神树的小院除了小偷以外谁都是欢迎的。左秋明虽然以往从来没有踏进过这里,但她却知道这里就是父亲左春溪常说的村民们愚蠢的集中之地。她不在乎那一个个红布条,不在乎是否有鬼神,尽管她平日里也总是看见一些绰绰的鬼影,但她从来都认为那是自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