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两天,左秋明知道了那个新同学就是自己的堂哥左星银,但她完全当做这个人不存在一般。班级里也没有人敢惹新来的左星银,他不仅被老师追捧着,甚至连几个爱闹事的坏小子,都像尾巴似的,乖乖地成了左星银的小跟班。
左星银自从和秋明一个班级之后,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她面前。这吓得左辰荧都不敢像以往一样与左秋明亲密地拉手一起放学回家。
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其中一件事,就是左星银几乎丧命于村里小混混们搞的一次暗算。
刚进学校的左星银,为了拉拢学校里的人脉,踊跃地出现在校园各个角落。
尤其在这一年的儿童节,左星银对左秋明也开始改变了原有的想法。
跳武术舞蹈的男生里,他是里面最好的。他已年纪十三,在左春光“广结天下,富贵之道”的耳提面命下,他与村子里左岸所有富裕家的子弟都成了朋友,甚至右岸的一些同龄人也有联络。在学校里,他表现得过于优秀,不仅学习的头脑好,也富有各样的才华。
班主任左丽莉十分看重左星银,在她的组织下,左星银参加了节目表演。
十三岁的他显得十分成熟。而他精致的容颜和帅气利落的武姿,本来是想吸引正路过的左秋明而卖力舞动,却不想她在一片口哨声和鼓掌声中依然没有投来一丝目光。这一年里,他与他的堂妹左秋明时常见面,但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他有交很多朋友的手段,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跟她交好。很多时候,他只能远远看着她,看着她做一些让人理解不能的事,和低年级小学生抢糖块。
那边穿着白色短衣短裙的左秋明,正要去参加短跑终点叼糖块的运动会项目,她的目的是要跑的最快要多刁几块糖。这边穿着黑色太极服的左星银,正挥舞着刀剑,迎合着音乐的节拍,目光追索向她。而在下面观众席上一直注视着左星银的左织,她终于顿悟只有这样的男生,才值得她主动出击,并且认为他必定会被自己俘虏拿下。左星银换了衣服,自舞台后面走出,一群围观的女生中,正好轮到女生组的舞蹈出演,左织和同组的女生与换场的左星银相遇。他因为这次出彩的表演,抓住了全校春情朦胧的少女的心,女生们见到他都投来爱慕的目光来。
一瓶冰水被一双嫩白的手呈递在左星银面前,穿着粉红色纱裙的少女姣好的脸蛋一阵酡红。以往她对别的男孩子都是傲首天下的态度,现在却对着这个同班同学连头都不敢抬。
左星银心里有些烦躁,他双手插进裤兜,抬起下巴眼神不屑地从她身旁走过。这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时惊无所措又十分尴尬难堪,于是便抹着眼泪跑开了。
六一儿童节结束了,左秋明跑到学校下面的小溪去洗涮粘泥的凉鞋。她低哼着不成调的儿歌,把一只脚的鞋脱了下来。小溪的水很急,底下的泥沙也很松软,左秋明一时没站稳,身子倾斜向溪水边的田梗。一脱手间,一只凉鞋掉到溪水里被冲跑了。于是,她就又蹦又跳地追着往下去了。
学校在右河岸,北边的村尾处,上面挨着蓝河大坝,下面是一爿爿水田。这条小溪绕着水田延伸向这片水田中央的一小片人工鱼湖。左秋明追着溪流飘滚向下的凉鞋,等到她终于抓住鞋子的时候,光裸的脚底板儿已经遍布了几条深深伤口,并且汨着的血。左秋明咬着下唇,坐在田梗的草上,手撩着溪水轻轻冲洗。
而隔着一层摇曳的芦苇,一阵吵闹的声音正传来。秋明回头望向那里。
“淹死他,淹死他这个小王八蛋!哈哈!”一阵又一阵的口哨声中夹杂着哗啦哗啦的拍水声。他们是村子里四处偷抢的小混混,不知在这里又打劫谁。
“小子,你很嚣张啊,霸占别人地盘不说,居然还敢欺负我干妹妹,今天你落单儿,看哥几个不整死你!”一个长得几分秀气的高个子青年一手狠狠地抓着左星银的后颈,一手将他的头不断地往湖水里压按,周围的人也七手八脚地帮忙按着四肢,左星银的嘴里肺腔里呛了水。
左星银心想:我的仇还没有报,今天却要交待在这里了。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最终无力挣扎而平息了。
这群人见他不再挣扎,如死一般安静,就开始手足无措了。一个头皮贴着牛皮癣贴的光头问向清秀的青年:“古哥,他,他,不会死了吧。”
右石古踢了癞光头一脚,水花溅起。“瞎说什么,人哪有那么容易死!”但他的双手止不住地开始轻抖,他松开了手。
左秋明寻声走了过去。这帮人看见一个小女孩出现在湖的对面,顿时吓的楞住了,左秋明转过头朝着他们身后的方向招手大叫:“爸爸。”其实,她的父亲正在家,根本不在这山里。
隔着一层芦苇草,他们看不清楚那边的情况。而他们的身后处也正好有几个干完活的庄稼汉从山上走下来。
“不好,人来了,快跑!”一群人呼呼啦啦地趟水四逃。左秋明看着被丢沉在湖里的人,就丢下手中的凉鞋游了过去。她把趴在湖底的左星银拖到湖边的大石头上,让他仰躺着,然后用拳头用力地锤他胸脯。
捶了一分钟过后,左秋明看着还没有反应的左星银有些急了,她没有任何救人的经验。但她依然不放弃地捶着。
左秋明那时闭着眼睛,心想这下最喜欢给她买零食的三叔就要没儿子了,这都怪自己没有及时救人。
“你,咳,咳咳……你不要,锤了……咳咳。”一只无力的手握上左秋明细瘦的手腕。“你难道,咳咳,不会人工呼吸么?咳咳。”
左秋明睁开眼,脸上明显是惊喜的神情。她摇了摇头,平时的吊眼被拉成两只圆圆的小鹿眼。左星银看着她的表情,用力抬起上身,“就是这样。”
他倾身过去,轻轻地去吻左秋明的唇,左秋明却听见岸边的一声青蛙叫,一转脸寻去,吻落到了她的侧脸上。
左星银有些脸色阴沉,气愤道:“你怎么什么也不懂。”说完他又咳了起来,好一阵子才平息下来。左星银搭着左秋明的肩膀上了岸,却看见她光着的脚底有血浸出,便抓着她的小腿抬起她的脚,蹲下来看。
“唔,怎么搞的,你踩什么上了?别动,说了,你别动。”左秋明从小就平衡力差,她单着一只脚根本稳不住自己的身子。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堂哥,知道堂哥亲她,她十分不乐意。
气力回复的左星银背起左秋明去找到了那只凉鞋,并一直把她背回了她家大门口。
过了很久以后,左秋明才对班级里男女生互相爱慕有了些许认知。因为那时她才算遇见命中注定的第一段爱恋。这段爱恋,是英格亚村里每一家房前屋后所盛开的樱桃花,也不能与之比拟的烂漫而纯真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