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眉淡扫点绛唇,新衣华服着其身。
不为悦己添容貌,醋海翻腾意难抻。
——苏苏《无题》
隔天下午,暮烟被告知原以为还要过几日才会到望京的无痕,在昨日傍晚时分就已抵达。而刚把来报信的小厮送出门外的素雨,回转身来,却看到自家小姐不言不语,有些出神的坐在太师椅上,那柳叶弯眉也不自觉的蹙成了小山峰。素雨从未见过小姐这付模样,便上前小声询问:“小姐,您是在发愁要送什么礼物吗?”
回过神来的暮烟清了清嗓音,自如的问:“昨天我吩咐库房管事整理的药材名册送来了吗?”
“王管事今一大早便将名册送了过来,只不过小姐那时您正在和李掌柜商量关于筹备商行的事情,便将名册交给了我,”说完,素雨走到隔壁小书房的案桌上,将名册拿了过来,交到暮烟的手中。
翻看着手里这份带有图解的详细名册,暮烟原本还算从容的表情,却慢慢变得有些焦躁。“看看这都是什么?人参,灵芝,虫草。。。看着都是什么百年,千年,实际呢?这些药材虽然在市面上来说是较为稀少,但是在出身于医仙谷的无痕看来,也不过尔尔。你让我拿着这些东西如何去求得她的帮助?”深叹了一口气,啪的一声,册子便被她扔到了地上。
“小姐,这些还不够分量啊?那说实话,我们家也不开药材铺,哪有那么多珍稀的药材收着呢?这些还是下面的那些个掌柜孝敬的。再说了,临时临头的,即使是要花大价钱去收,也是没地收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小姐今天的脾气是特别的大,但是素雨还是轻声细语地解释着。
暮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的举止有点莫名其妙,可是她就是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焦虑。她从舅母的嘴里得知这个无痕神医性格脾气颇为古怪,现如今又有求于她,拿不出能让神医满意的东西的话,怕是没办法求得她的襄助。而实际上她最不愿意看到的,还是到时候得让柳时镇去相求。虽然明知道柳时镇对无痕并无一丝男女之情,但是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交往过密,更何况这个无痕对柳时镇本就心有所属。想到这一点,姜暮烟的心情更是烦闷不已。
“算了,你让王管事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拿盒子装好,等下一起拿到舅舅那里去。”暮烟就着素雨再次递过来的名册,点出其中的几样,交代着素雨。而她自己却是起身往冷香阁走去。
暮烟身边一直是有四个大丫鬟的,素雨是负责跟随暮烟外出办事,而素月则负责管理商铺的账目,素兰打理暮烟的饮食起居,还有一个一年仅露两次面的素心,总是被暮烟外派去处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从情感上来说,暮烟不仅仅是将她们看做丫鬟,而是将她们四人当成了最好的姐妹。
走进冷香阁,素兰正吩咐着小丫鬟采摘着新鲜的菊花,准备洗净了晒干备用。看到暮烟的回来,笑着迎上前去:“今儿小姐怎么这么早回来?”
“嗯,待会还要出门,回来是让你将我上月用浅樱色轻容真珠锦新做的交领长袄拿出来,给我换上。”暮烟径直走到梳妆镜前,坐了下来。铜镜里映出的是她那人比花娇的容貌,简单的分肖髻上仅有一支粉玉排簪,清新雅致。平日里看习惯了的装扮,今日却总觉得清新有余,艳丽不足。素兰跟随暮烟已久,明白她这是觉得装扮太过清淡了,所以就将暮烟的头发打散,用轻柔的手法将其梳理整齐,然后娴熟的绾了一个京中贵女时下最为流行的灵蛇髻。发结于顶,层层盘旋直上,用顶簪固定,仅留一丝发尾微垂,如灵蛇盘旋。而发髻底部则插上一支银镶碧玉流苏长簪,簪头雕有一朵青莲,数梗莲叶,尾处以银累丝缠成九朵莲花,以碧玉珠串起,花心皆为大小如一的羊脂白玉,端是华贵。而后再以青黛画眉,香粉拂面,口脂涂唇,渐渐的,一个明丽动人的女子便浮现在铜镜之中。
暮烟对素兰的巧手一向十分满意,这一次也不例外。无需自己多说,仅一个眼神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意,然后打扮出自己想要的样子,或清冽如莲,或高贵似牡丹。换上那件浅樱色的交领长袄和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真真是一位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的绝代佳人。
待到暮烟梳妆完毕,素雨也将暮烟点名要的药材带了过来。许久未见小姐这般打扮了,素雨有些吃惊。她用疑惑的眼神望着站在小姐身后的素兰,而素兰则是微笑耸肩,表示自己并不明白这是何缘由。但是小姐愿意妆扮自己是好事,本就觉得小姐平日的妆扮太过素净,真是浪费了她那张绝美的容颜,所以素雨不再多问。
“东西带上,我们去舅舅家拜访那位神医去!”暮烟这下是神清气爽,心满意足了,大手一挥,带上素雨和阿良,出门去啦。
姜府在望京城正中偏西的黄金地段,距离城南的仁晖堂也有些路,暮烟和素雨坐在姜府独有的七彩琉璃翠帷马车上,摇摇晃晃的前行着。
“小姐,您素日只爱清简无华,常叹天生丽质难自弃。今日又是为何如此盛装打扮?让我这个看惯了小姐您这张脸的人都挪不开眼。昨天在舅老爷那里,我似乎是听见了无痕神医喜欢柳公子,莫非~”素雨看着坐在对面的暮烟,忍不住出言调笑。
暮烟斜睨了她一眼,高傲地翘起下巴哼了一声,片刻后也绷不住笑了起来:“少在那瞎说。你小姐我是望京城第一美人,何须靠衣物首饰来给自己自信?不过是有求于人,登门拜访总要收拾利索了,让人不至于生厌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小姐的好胜之心作怪呢!”素雨掩口轻笑,上下打量着暮烟身上的华服美衣,精巧饰物,说出的话别有一番深意。
“你这妮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这样来说我?信不信我又罚你月钱半年?”暮烟抬起手,佯做要打她,素雨只好连连告饶,说着再也不敢了的话。
主仆二人在车内嬉笑玩闹,坐在外边赶车的阿良也无声的咧开了嘴。今日艳阳高照,正是出门访亲寻友的好时候。半个时辰后,马车便在仁晖堂外停了下来。
阿良从车上利索地跳下,在马车外恭敬地说道:“小姐,到了。”